就在餘薑海感慨命運待他不公之際,陸葦人已經到了畫院。
讓她略感意外的是,雖然剛9點,但畫院裡已經有了不少人。這些人中有老有小,很多人還背著畫板,看起來很職業的樣子,像是學畫已久的。
陸葦熟門熟路地走到方科博士辦公室的走廊,走廊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可能老師們都去上課了。
站到方科辦公室的門前,她輕扣了兩下門,裡麵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請進。”
看到陸葦,方科的臉上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忙不迭地站起身,一步從桌子後跨到桌子前,握住陸葦的雙手:“歡迎你,陸葦女士。”
陸葦緊張又拘謹地坐到椅子上,惶恐地看著桌麵,一言不發。她現在既驚訝又疑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方科的邀請。
“陸葦女士,上次我給您的模特工作手冊您看過了嗎?”
“嗯,看……看過了。”陸葦的聲音很小,似乎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那您對工作內容還有什麼問題嗎?”方科顯得很有耐心。
“我……”陸葦欲言又止。
方科不明所以,期待地等著她的下文,但陸葦蹦出一個字後就陷入了沉默,一個字都沒再說。
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方科感到一陣莫名其妙,他試探著問道:“如果沒問題那咱們就去教室吧?”
陸葦機械地站起身,木然地跟在方科身後,走了出去。
穿廊過廳,兩人終於走到一間教室外。方科伸手推開門,信步走了進去。陸葦像跟在母雞身後的幼崽一樣,亦步亦趨地藏在他的身後。
教室大概四十多個平方,寬大的方型木窗使得教室內的光線很好,十幾名年齡各異的男女學生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座位以教室中間為中心呈扇形鋪開。有的看書,有的看報,有的在準備畫畫工具,還有的人已經開始臨摹一些小的靜物了。
看到方科和陸葦,所有人都放下手裡的事,專注地看著兩人。
“陸葦女士是新加入我們畫院的模特,以後會和大家一起工作,請大家掌聲歡迎。”方科熱情地把陸葦讓到了教室中間,“跟大家講兩句吧。”
陸葦雙手攥著自己的衣角,局促不安地用目光巡視了一下座位上的人:“我……”
教室裡異常安靜,所有人都在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見陸葦再次沉默,方科老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高聲道:“今天上午的課程是靜物寫生,主要的練習點還是光線,構圖及人物比例,大家記住了嗎?”
眾人點頭稱是,紛紛準備起來。
聽到方科這麼說,陸葦這才長籲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今天不用擔心沒衣服的問題了。
剛才在方科的辦公室裡,她本想問對方今天的上課內容是不是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古羅馬雕像一樣凹造型,但話在嘴邊卻怎麼都問不出口。
在走廊裡,她幾次恨不得拔腿便跑,讓什麼合同什麼契約精神都特麼見鬼去吧。
但她也隻是想想而已。她的腿好像灌了鉛一樣沉,幾次想跑都邁不開步子。
等到真的走進教室裡,她又好像被施了咒語一樣定在教室中間一動不動。
“陸葦女士,你現在可以去衛生間調整一下狀態,”方科語調溫和地說道,“我要提醒你,一旦你擺好了姿勢,上課中就不能再改了,除非你有特彆緊急的情況。但是,如果上課中間發生了什麼問題,比如說某人不友好地對待你,那你可以馬上中斷工作並立刻來找我。明白了嗎?”方科溫暖的大手輕輕握了握陸葦冰涼的小手,陸葦隻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我會認真做好(模特)的,請放心。”自從聽方科說完今天上課的內容,陸葦的心就沒有剛進教室時跳得那麼劇烈了。
“很好。”方科眨著眼睛笑道,“你的第一節課是中午11點30分結束。到時我會過來找你。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
方瑞爾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餘薑海變得愈發焦躁。
他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又把那個爆料貼仔細看了幾遍,越看越生氣。
突然,手機接通了,聽筒裡傳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是餘薑海嗎?”
正是方瑞爾的聲音。
餘薑海的火騰地躥了上來,語氣嚴厲地高聲質問道:“帖子是你發的嗎?”
方瑞爾先是一愣,隨即反問道:“什麼帖子?”
“你敢做不敢認嗎?”餘薑海冷冷道。
“哼哼,笑話,我有什麼不敢的?”方瑞爾冷笑一聲,間接承認了餘薑海的指控。
“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聽到對方默認,餘薑海怒火中燒,恨不得從手機裡伸過手去,狠狠抽對方幾個嘴巴。
“我不明白這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方瑞爾話音剛落,忽然反應過來,“是你?”
餘薑海沒心情跟她和顏悅色地講道理,乾脆利落地要求道:“你馬上把那個帖子刪了。”
“刪了?憑什麼?”方瑞爾嘲笑道,“果然就跟彆人說的一樣,有貓膩的地方就有你。”
“這事跟你想的不一樣。再說你已經挨過一次打了,沒必要再挨一次。”後麵這句話已經是比較直白的威脅了。
“打我?你嗎?”方瑞爾似乎對這個威脅一點都不緊張,她用戲謔的口氣問道,“你覺得我還會再白挨一次打麼?”
餘薑海心裡很清楚,以他對方瑞爾的了解,對方應該是有後招的。
“那你想怎麼著?”
見對方終於問出自己想聽的內容,方瑞爾心裡一陣激動,故作平靜道:“我那天已經說了,給我錢,這事就當沒發生。”
“多少?”
“一口價,4000馬克。”
餘薑海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又重複了一遍:“你說多少?”
“本來給我3000馬克就可以,但我的打不能白挨。”方瑞爾幽幽道,“而且老餘你不用緊張。第一,這錢不用你出。第二,我知道現在槍手是什麼行情。所以你隻要幫我傳個話就好,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這是勒索。”餘薑海聲色俱厲道,“這麼多錢已經夠給你判刑讓你蹲監獄的了。你腦子想清楚點!”
聽到餘薑海跟自己律,電話裡的方瑞爾忽然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餘薑海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剛要再嗬斥她兩句,方瑞爾“砰”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的意思很清楚:我跟你餘薑海已經沒什麼好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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