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公園”是法蘭克福本地的一家特色酒店。之前從酒店外經過時,冬一晴曾注意過它。但注意的原因並非是因為酒店的名氣有多大,事實上,酒店的星級隻有三星。
吸引冬一晴注意力的一方麵原因是在於它古色古香的哥特式風格在一片現代化建築的樓宇中非常醒目。另一個就是酒店那一排排典型的德式斜屋頂以及古樸典雅的複古式樣的窗戶,每扇窗戶的下麵還都懸掛著栽滿了各種鮮花的咖啡色花盆,即使從外麵看上去都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冬一晴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有機會能免費在這裡住一晚。
她既疲憊又興奮地走進張英芳的酒店包房,房間的裝潢雖然簡潔但卻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她用力地撐了撐床墊,讓她驚喜的是床墊並不是很多德國酒店最愛配備的軟墊,而是硬棕墊。更讓她高興的是床頭櫃上擺著的一瓶盛開的鮮花。
痛快地衝了個熱水澡後,冬一晴換上睡衣,躺在軟硬適中的床上,打開張英飛送的紅包。讓她頗感意外的是,信封裡除了30張麵值5馬克的鈔票外,竟然還夾裹著很多麵值不一的硬幣。難怪掂起來感覺很有分量。
冬一晴還是頭一次收到這種混合型紅包,她哭笑不得地把硬幣倒到床單上,一邊整理硬幣一邊想著合同的事。不知怎麼,她的心底忽然冒出遊泳的念頭,於是順手撥通了大堂服務台的電話。
“你好,我想問問現在遊泳池還開放嗎?”
“抱歉,女士,我們的遊泳池還在裝修,預計要到年底才能再度開放。”
聽到前台說遊泳池還在裝修,冬一晴忽然產生一種既視感,眼前的場景和聽到的話讓人覺得似曾相識。
“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見冬一晴不說話,客服禮貌地問了晚安後掛了電話。
窗外的夜色很美,月亮在雲層中時隱時現。
雖然床墊很舒服,但冬一晴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就在她起身倒水時,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信息:晚上她在一份合同後麵附著的費用報銷單裡看見了一家漢諾威酒店的名字,但在漢諾威讀書的人都知道,那家酒店早就倒閉不對外營業了。可為什麼酒店的費用單還會出現在合同的後麵呢?
這個念頭就像放了酵素的麵團一樣越來越大,到最後,越想越好奇的冬一晴又溜回了公司。
公司裡很安靜,張英芳和抽張英飛嘴巴的老人全都不在了。辦公室裡靜悄悄的,隻有緊急救援燈放出綠幽幽的光。
冬一晴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旁,翻出那份合同。果不其然,票據上的酒店跟她之前想到的是同一家。
她不放心地打開電腦查了一下新聞,那家漢諾威的酒店在2000年底就倒閉了。但張英飛的票據卻是今年3月下旬的。她又按票據上印著的酒店電話打了過去,但電話卻是空號。
張英飛把已經倒閉的酒店的票據放到費用報銷單裡是為了騙錢嗎?可公司不是他家的嗎?如果漢諾威的合同裡存在這種情況,那其他合同裡會不會也有類似的事呢?冬一晴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知道,當她再跟張英芳彙報的時候,肯定不會無話可說了。
第二天一早,陸葦在公共汽車上看著漢諾威外管局開門,等她下了車抱著所有材料衝進去時,1號位已經被另一個外國女生給搶走了,等了三十多分鐘,她才走進安娜的辦公室。
安娜看到她一點兒客套都沒有,開門見山地問道:“材料都帶齊了嗎?”
陸葦一聲不吭地把所有文件整齊地擺到安娜的桌上,安娜在材料裡扒拉了兩下,從裡麵揀出陸葦和香水店的合同,仔細地研究了起來。
看了大約有七八分鐘,安娜放下材料,冷臉看著陸葦問道:“你的合同上沒寫終止時間?”
“哦,因為這是一份i工,每個月的打工上限是600馬克,所以……”陸葦解釋道。
“我要核實一下。”安娜抄起座機,按合同上寫的電話撥了過去。
陸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她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安娜好像早就知道她的工作沒有了。
“你好,我是外管局的安娜舒爾茨,我想問一下,有沒有一個叫陸葦的女性在你們那裡工作?”
電話裡傳出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雖然聲音小但陸葦還是聽出來那是女店長的聲音。
安娜一邊聽著,一邊不時地斜著眼睛瞟陸葦,同時用圓珠筆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
陸葦的手不知所措地抓著衣角,輕輕地揉搓著,額頭上漸漸出現一層細密的汗珠。
今天是餘薑海交給黎俊峰任務的最後一天,黎俊峰隻搞定了餘薑海給他的名單上的三個人,還有七個人沒有答複他。
黎俊峰知道,不答複的意思就是用沉默代替拒絕,但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清楚餘薑海給他名單的目的並不是指望他真能搞定這十個人,而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本事做好一件不易的工作。
如果是餘薑海跟這些人談,他會找到自己的籌碼,比如他能給這些人介紹打工機會,但黎俊峰並沒有這種打工的資源。經過一番冥思苦想,他終於找到一個讓其他人願意加入學習小組的方法。
用這個方法,他又爭取到名單上的五個人,而剩下的兩個人因為馬上就要畢業了,對他的提議根本就沒興趣。
不管怎麼說,搞定了八個人,黎俊峰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但他並沒有急著去和餘薑海彙報,他需要的是和餘薑海平等對話,隻是當小弟根本不是他的興趣所在。
安娜放下電話,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問陸葦:“你的合同到五月底就結束了。六月份你就沒有香水店的工作了。你為什麼之前沒有提這件事?”
她這麼一問,陸葦馬上就明白了:看來女店長剛才已經都告訴她了,十有女店長還會說是店裡主動辭退的陸葦。但事到如今,陸葦是絕對不能承認這件事的,否則就太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