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看了那白發影衛一眼,狐疑著點點頭,又囑咐蕭景瀾。
“小瀾兒,莫讓這老伯累著,他那日還出手救過我。”
蕭景瀾摸摸她的頭,“放心吧。”
他又衝裴知聿和沈影風點點頭,
“你們走吧!我在此攔著錦衣衛。”
扶搖扯著他的衣襟又交代,“不要傷人性命,打不過就跑。”
蕭景瀾“嗯”了一聲,扶著扶搖上馬車。
裴知聿拍拍他的肩頭,
“好兄弟,交給你了。我們宜州相見。”
沈影風也拍拍蕭景瀾的肩頭,
“要引追兵,也往我這條路上引。讓裴兄弟安心帶著搖兒先走。”
蕭景瀾道,“放心吧!大不了咱們就帶著錦衣衛多轉幾個月。”
幾人道彆後,兩輛馬車就從岔路口各自前行。
蕭景瀾眯著眼睛,看塵土飛揚,馬車遠去。
他撚了撚手指,對白發影衛道,
“表哥放心,等到彙合之日,就將這倆貨一並綁了往路邊一扔,讓燕扶蘇找他們要人去。”
“咱們就帶著暖暖回蒼龍山,逍遙快活,再不出世。”
白發影衛取下麵具,蕭景安清雋的麵容露出,
他聲音低沉寧遠,“把裴知聿也帶著吧!到時,你隻同她說我死了。”
“此生,你二人就好好伴著她吧!”
蕭景瀾憂心道,“表哥這又是何苦?不過臉上一道疤,頭發白了些。暖暖也未必在意。”
蕭景安頓了半晌,歎了口氣,
“我總是不想汙了她的眼,又叫她為難。先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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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章殿,
呂勝男已換好衣裳出來。
她瘦削的脊背挺直,麵不改色心不跳,
“陛下說有藥能治臣臉上風疹,臣不疑有他,就服了,之後覺得眼皮沉重,就睡過去了。”
秦明斯也證實,“呂首輔的確是中了迷藥。”
燕扶蘇垂著眉眼,氣息孱弱,
“裴知聿也消失了嗎?”
秦明斯道,“的確一直未見,臣已讓錦衣衛都埋伏在裴府四周,隻要他出現……”
燕扶蘇問,“他的東西都還在?”
秦明斯勾下頭,“裴大人早前幾日就將馬車趕出城外了。”
燕扶蘇太陽穴突突直跳,聲色疲累,
“把人都撤了吧。他不會回來了。”
秦明斯猶疑問,“真的不追?”
燕扶蘇搖搖頭,“不追。”
他又看向秦明斯,“之前,在朱家莊,裴知聿同那叫朱重八的孩子說他家住何處?”
秦明斯回想了一下,“說得,應該是杭州府。”
燕扶蘇點點頭,“此事你不必再管了。”
秦明斯和呂勝男一道告退。
燕扶蘇身邊閃現出幾人。
燕扶蘇瞥了一眼暗寅和暗卯。
“你二人,去杭州府尋陛下和裴大人,無需打擾,暗中保護便是。”
“有何異常情況,要回來報知。”
二人點頭離去。
其餘暗衛消失。
燕扶蘇伏在桌上,有氣無力,眼眶漸漸濕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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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杭州?”
扶搖蹙著眉眼問裴知聿,
“不是說去宜州嗎?”
裴知聿一邊趕車,一邊神情淡然的說,
“去宜州乾嘛?等著被抓嗎?”
“你想啊!以影風的智商能甩掉燕扶蘇嗎?”
扶搖想了想,篤定答道,“甩不掉。”
“你再想想,以蕭景瀾如今的勢力,能不把你抓走圈起來嗎?”
扶搖胸有成竹一笑,
“小瀾兒聽我的話,那倒不至於。”
裴知聿嗤之以鼻,
“蕭景安也能聽你的?他不拿捏你?”
扶搖抓住裴知聿胳膊,
“蕭景安還好好活著嗎?你見到他了嗎?”
裴知聿“嗯”了一聲,而後忿忿道,
“他活得好好的,而且還是非常惡劣。請人商討連基本禮貌都沒有,直接套上麻袋扛走。”
他想想那日陡然被麻袋套頭,登時三魂嚇沒了七魄,就忍不住痛斥,
“蕭景安這夥人,最不要臉,霸道蠻橫慣了,總是要欺壓彆人。”
扶搖訕訕一笑,這倒是實話。
她轉移了話題,“你是如何勸通呂勝男的?”
“勸通?”裴知聿扯了扯嘴角,“我那是同她利益交換。”
“她想振農業、興水利、強國防,我將腦子裡的存貨全部給她倒了乾淨,甚至熬夜給她畫了各種橋梁設計圖。”
“還有蕭景瀾,她要求蕭景瀾承諾赤影衛永不進京,還要親手寫下手諭,蓋上印鑒。那女人抓著朝政一輩子,強悍非常,難以糊弄。”
扶搖托腮輕笑,“呂姐姐其實是很好的人,她懂變通,有膽識,還對人沒有刻板印象。”
裴知聿也笑,“那是自然,她在書裡的人設都頂天了。”
扶搖歪頭問裴知聿,“咱們去杭州住哪呢?”
說到此處,裴知聿開始眉飛色舞,“蘇氏園林小彆墅,咱們還有一整條商業步行街。陳俊馳幫忙托人買的。”
扶搖樂嗬嗬問,“那我也能過上陳俊馳他爹那種美好生活嗎?”
裴知聿眼抽了抽,麻麻道,
“搖搖,我又不是許願樹。不過天天下館子、逛戲園子還是能做到的。”
“那也行吧!”扶搖也不挑剔,但她又憂心問道,
“那影風怎麼辦?還有小瀾兒?”
裴知聿邊趕車邊答,“等咱們安頓妥了,風頭過去了,我再想法子找人給他倆傳信兒。”
扶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問道,
“那蕭景安……”
裴知聿皺上眉頭,開始抱怨,“彆管他了,他就是土軍閥做派,還不如燕扶蘇。”
“在他眼裡旁人都沒人權?要用誰就麻袋一套直接綁走,比土匪還土匪。”
他又勸扶搖,“彆想那麼多了,咱們就安安穩穩在書裡過二十多年,就當玩模擬人生了。”
“等燕扶蘇壽終正寢,咱們就能離開這個世界。”
“你要是真放不下,過幾年,咱們回去看看,你打聽打聽情況,也就放心了。”
扶搖沉默了下來,她回頭看了看車外,遠處山巒漸漸暗了下去。
冬意蕭瑟。
她和裴知聿,一人裹著一件狐裘,在曠野冷風中聊天。
“搖搖,你進去吧!彆一會兒吹感冒了。”
扶搖回過神兒來,問裴知聿,
“你要連夜趕路嗎?”
裴知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起碼先跑遠些。你放心,我困得不行了,自會找地方停下。”
他眼裡有細碎的微光,隨意一笑,推了推扶搖,
“去馬車裡休息吧!車座下有糕點,竹爐上溫著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