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蘇委屈道,“你老了,我不也更老。你如此好色,不嫌棄我就燒高香了,我又怎敢嫌你半分?”
“那不一樣。”扶搖瞥他一眼,冷冷道,“終歸是我在仰人鼻息。”
她為何要將終生命運,托付給他輕飄飄的一句永不變心?
她要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利和籌碼。
而不是做一隻依附於人的金絲雀。
她嗤笑一聲,“殿下真可笑。既然想要對你一心一意、又甘願守在後宮的女子。那為何不乾脆去尋一個這樣的女子?”
她捏起燕扶蘇的下巴,仔細去看他那張傾倒眾生的臉。
她就是被這他張臉勾了魂,才又落他手裡。
“嗬。”她輕佻笑道,“以殿下這種好顏色,又是天潢貴胄,要多少癡情女子找不到?”
“可為何偏偏要逼著我?”
她聲色寒涼,“有溫順的女子你不要。是覺得馴服我這樣不羈的,更有成就感嗎?”
她躺在燕扶蘇懷裡,捏著他的下巴,狀似親密,卻句句冷嗤。
“不是這樣的。”燕扶蘇抱緊她,溫熱的掌試圖去安撫她。
她看似柔軟嬌媚,清風淡雲,實則內裡強硬,絕不妥協!
燕扶蘇的歎息化在風裡,低聲下氣道,
“搖兒…我隻是……”
“我隻是做不到,與旁人分享你。”
扶搖攀上燕扶蘇的脖子,語氣軟和了些,
“蘇蘇。你生在這個時代,又身處如此高位,能夠想和一個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很難得。”
她撫上他的臉,“在男子三妻四妾的大環境裡,很令人敬佩!”
“若是你換個目標,那肯定是一段動人的佳話。”
她深深歎了口氣,突然麵目猙獰的去晃燕扶蘇的肩膀,戾氣驟然迸發,
“但你懂不懂人權?知不知道尊重女性?”
“你憑什麼限製我的自由?連謝安也不曾不許我出宮。”
“追我的男人多,我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你憑什麼剝奪?”
“這裡律法又沒規定一夫一妻製,老娘憑本事開後宮,你管得著嗎?”
“我給了你幾天好臉,你就覺得我能任你擺布了嗎?”
她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道,
“不自由,毋寧死!”
燕扶蘇眉目憂傷,任她掐罵。
扶搖手掐的疼了,終於長出了口氣,收了戾氣,懶在他懷裡,不動了。
她也不曉得自己今日抽什麼瘋?
許是,總被人拿捏著,神經突突到極限了吧!
也是,人哪有不發瘋的?
她發泄了一通,此時心緒平靜了下來,又去扯燕扶蘇的衣襟,想好好勸勸他,
“蘇蘇,從前有個皇帝,叫四郎,他就喜歡關女人,關了一後宮,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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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晚去,
皇宮的飛簷翹角間,儘數染上緋色的晚霞。
燕扶蘇望著懷裡睡去的嬌人兒,
心裡苦澀迭起。
這昏君,又開始喜怒無常了。
平日裡,她窩在皇宮裡幾個月都能自得其樂。
去金鑾殿還要嫌又遠又累。
也沒說過要出宮門?
今日惱怒至此,神神叨叨罵了一堆,也不知其意。
也是,她疑心重。
怕是又再疑心他要篡位。
後來還講了一堆,什麼皇帝後宮關了一堆女人,最後就會被綠,還會被貴妃害死。
瞧!
她什麼道理都懂。
就是同那故事裡的皇帝一般,改不掉好色的毛病,還想關一後宮男人。
說來說去。
她就是惦記著想收了蕭景瀾。
因而就變著法子找他鬨。
燕扶蘇無比糟心。
他輕柔將她放回床上,垂眸盯了她的睡顏片刻,眉眼終於溫軟下來。
此生無解。
誰叫她是長在他心尖兒上的一粒軟肉。
極天罔地、無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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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皇一向雷厲風行。
毫無征兆,就突襲了盛京裡的賭坊青樓。
抓出一大批官員和世家子弟。
眾臣心裡惶惶。
聽聞,其中還有身居高位之人。
這名薄,就牢牢捏在殿下一人手裡。
朝中官員敏銳,聞風而動各自回府,將子侄逐一拷問一遍,生怕就此毀了前途。
但內閣裡,似乎也沒透出半分消息。
那呂“牌坊”的女兒,也越發離經叛道。
她爹忠正耿直一生。
可這個呂良玉,半分淑女樣子都無,本來就貌醜難嫁,還不自量力退了袁家婚事?
如今還真讓她在內閣站住腳了,削尖了腦袋想給殿下當槍使。
這女子一貫沒大沒小,動輒在朝上駁斥群臣。
如此冒尖鼓腦,也不知她能好到幾日?
且呂“牌坊”竟也不管?
怕是日後倒貼也沒人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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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朝會,昏君連來也沒來。
攝政皇獨自坐著龍椅,眼泡虛浮,
“陛下身體不適,今日就孤在此坐鎮。”
群臣了然,這是昏君慣用的把戲,一懶了,就推拒身體不適,不想上朝,先前也用過。
反正她來了也是睜瞌睡,有時還要拱火吵架。
要麼就是跳出來暴躁發怒,無腦力挺她皇兄的一切作為。
不來也好。
她那草包腦袋,本來也是跟著攝政皇轉悠的。
兩人如今同氣連枝,一致對外。
怪不得人家兄妹不爭皇位。
殿下這與當皇帝也無區彆,還能落得一番美名,省得被後世詬病篡位為帝。
燕扶蘇沉著臉,手指輕動。
呂良玉又一馬當先站出來,又提要變法,要按地收稅。
且要田契與戶籍相連,要設上限。
還學了那女帝的新詞兒,要防“土地兼並”。
她如今的風頭顯然已經蓋過了次輔方瑞。
方瑞雖為次輔,但一向沒多大存在感,先前就是跟著殿下打轉。
現在竟連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也能壓他一頭了。
眾朝臣互相看看,但已有些人開始心虛了。
刑部的姚尚書,竟然主動站了出來,
“臣覺得呂閣老所說,實有些道理。國以民為本,民以地為本。民非穀不食,穀非地不生。”
“如今因稅法弊處,耕田多集向士族,民無地,又何食也?”
“豈不聞不憂一家寒,所憂四海饑?蒼生飽暖,是君之責,亦為臣之責。”
“古聖有雲,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殿下和呂閣老變法,所在利民強國,功在千秋。”
“聖上也曾言,濟世安民,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老臣愚魯,但也識忠君愛民四字。願隨聖君躧步,保國安民、克己奉公。”
姚尚書言辭懇切,竟還眸閃憂國憂民的淚光。
呂良玉眼抽了幾下,這不挺懂道理的嗎?
為何非得在嫖娼被抓後,才能正視自己心中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