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漫不經心的看著李季雲,用輕飄飄的語調接著說,
“朕花心,你前麵還排著一堆男人,有你算計不過的,有你打不過的。”
“且朕脾氣大,心眼兒小,好色昏庸,霸道不講理。”
李季雲眸光閃了閃,突然小聲說,“臣知道陛下不是那樣的人,裴醫女常常說陛下麵冷心熱、仁善聰慧,是明君。”
扶搖聽見好話,脾氣就軟了下來。
一麵還腹誹著,這廝倒是張口閉口裴醫女。
而且,裴如茶還沒跟這媽寶男表白嗎?
他倆在疫區不是整日裡一起?
扶搖軟了口吻,又對他諄諄善誘道,
“自己的人生應該自己好好把握。”
“遇見問題應該麵對、解決,而不是逃避,或推給彆人。”
“你母親鬨著讓你進宮,你就進。而後就還會再鬨著讓你爭寵,讓你搶中宮,你樣樣都要順從嗎?”
“便是這次朕拒了你。你學不會跟母親說不,以後此類煩惱還會無窮無儘。”
“你日後若有了一心人,你母親或不讓你娶,或要給你納妾,或不喜歡你妻子,你也都一概應她嗎?”
李季雲定了一會兒,黯下神色,
“臣知道了。臣會勸停母親。”
扶搖又八卦的問他,“你覺得裴如茶怎樣?”
李季雲不知何意,訝然回道,“裴醫女性情爽直溫和,待人極好。”
扶搖意味深長道,“那分人,她對彆人,也就那樣吧。”
桃桃擺好了賜宴,來請人入席。
裴知聿一直站在不遠處,緊緊盯著李季雲,臉上甚是不悅。
剛同陳俊馳聊了幾句,才曉得李季雲這廝,竟還生了做貴妃的心?
真是小瞧他了。
裴知聿磨了磨後槽牙,搖搖身邊都是狼,這廝活膩了,還非要往裡擠。
扶搖一起身,裴知聿就過來了。
他伸手摟住扶搖,沉著臉,眸子不陰不陽的瞅著李季雲。
李季雲倒是麵色平靜。
扶搖嬉笑著握緊了裴知聿的手,對桃桃說,
“去把裴如茶也叫來,都是熟人,一道兒聚一聚。”
陳俊馳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又多嘴了,因而訕訕的又來拉李季雲。
“走。走。探花郎,一道入席。”
陳俊馳拉走了李季雲。
裴知聿又摟住扶搖,陰沉而憂傷,
“搖搖,他也想進宮?”
扶搖趕緊安慰裴知聿,
“是他媽想。他不想吃軟飯。”
她拍拍裴知聿的手,鄭重道,“放心吧。我肯定優先養你,絕不是那種見色忘義的人。”
裴知聿憂愁道,“搖搖,你身邊這鍋粥夠亂了。我剛聽他們說,沈閣老這幾日一直忙著四處奔走。”
他抬頭望了望暗黑蒼穹,漸漸顯出一輪血月。
“我怕是,真要出事!”
宮燈一盞一盞亮起,晚風中輕輕搖曳,
竹林影影憧憧,九曲回廊一片慘白空蕩……
桃桃倚在門邊,
“陛下,大人們都等著呢……”
扶搖和裴知聿緊握著手,仰頭看血月,
突然一道回頭木然望去,臉色蒼白……
“欸!來了——!”
-
沈氏暗莊。
沈家已經營了數年,養了成千的死士。
沈影風請了魏無影來親自坐鎮。
牢牢看守著梁氏母子。
沈晏清、沈影風騎馬進了暗莊。
暗莊距盛京甚遠,四周皆是荒蕪,表麵是普通農莊,實則內部大有乾坤。
訓場、牢獄、密室,刑房,裡外層層把守,日夜隱哨,防的密不透風。
沈晏清下了馬,就有小廝上前把馬牽走。
沈影風引著他,七拐八繞,來到一把守森嚴的房屋前。
魏無影正在門外打坐。
影風上前輕喚,“師父,殿下來了。”
魏無影睜開雙眼,站起身來,朝沈晏清行禮,“殿下。”
沈晏清也回禮,“又勞煩師父了。”
魏無影怡然而笑,“山人自當儘力效命,以保殿下早登九五之尊。”
沈晏清尷尬笑笑,“此事容後再議,我先看看梁氏。”
魏無影仙風道骨,微微欠身,“殿下請自便。”
言畢,又閉目養神開始打坐。
影風領著路,開了一扇門,將沈晏清讓了進去。
隻見梁氏被捆在椅子上,嘴裡塞著布,幾個婆子日夜看守。
主要是防她自戕。
她如今見不到兒子,又一心尋死,已是熬的兩眼通紅。
沈晏清緩慢踱步至她身前,通身的貴氣,掏出一條帕子半掩著口鼻。
梁氏自他進來,就拿疑惑的眼光打量著他。
直到他徐徐坐定她身前,又將手上的帕子取下。
這張臉......
梁氏心跳猛得一停,這臉太熟悉了,這是.......
梁氏拚命的嗚咽著,眼淚直往外飆,
沈晏清斜眼看了看影風,
影風上前一把薅掉了梁氏口中的布。
梁氏異常憔悴,雙眼紅腫,此時又在流淚,
她嘴唇顫抖了半晌,囁嚅著試探問了一句,
“是小殿下嗎?”
沈晏清嗤笑了一聲,
“梁嬤嬤,怎麼老了這麼許多?”
梁氏突然難以遏製的哭嚎了起來,
雙眼一眨不眨細細端詳著沈晏清,
眼裡有太多道不清的內容,
最後隻小心翼翼顫聲說道,
“小殿下竟長得如此大了?還如此豐神俊朗,老奴此生能再見一眼殿下,當真是死而無憾了。”
沈晏清問道,“是誰指使你下毒?”
梁氏陡然黯然道,“老奴被蕭氏捏著親子,在皇宮裡做暗樁,為的就是殺皇儲。隻是老奴不舍得殺小殿下,才一直拖了許久,直到拖不下去,才想出讓小殿下假死。”
沈晏清冷哼,“你進宮沒兩年,蕭氏就被滅府了。你給誰做暗樁?”
梁氏憯然道,“殿下不知,蕭氏子未忘,玄龍圖就在,赤影衛就有主,老奴的兒子,就在赤影衛手裡。”
沈晏清陰森道,“嬤嬤的兒子,如今在我手裡。嬤嬤趕緊說吧,是誰指使你下毒?”
梁氏默然了。
沈晏清冷笑道,“是謝安吧?他也是蕭氏子派來的暗樁?”
梁氏淡聲道,“殿下說是就是吧。”
沈晏清問,“嬤嬤可願指認謝安?”
梁氏聲音平和,“殿下抓住他了?”
沈晏清看著她的反應,不動聲色詐道,“鬆竹梅蘭都撤走了,看來是要棄了此處。”
梁氏果然微微動容,眼神遊移向彆處。
沈晏清低頭去撫手指,聲色低沉陰寒,
“嬤嬤為何要獨來獨往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