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被春風拂麵,桃香沁鼻,有些飄飄欲仙,因而敷衍答他,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晏晏能做到一生隻要一人嗎?”
“能。”沈晏清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我隻要搖兒一人。”
“好。”扶搖狡黠一笑,“晏晏能做到,我就能做到。來日方長,我們拭目以待吧!”
沈晏清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稍稍安穩落下,他抱緊了她,深情道,“搖兒,我此生絕不負你!”
一陣溫柔春風打過,吹落了一身的桃花雨。
扶搖伸手去接這桃花,好想大聲唱“涼涼”。
“晏晏,我想去最高的那棵樹上。”
“好。”
沈晏清抱穩了她,腳輕點雪玉神駒,飛身上樹,踏枝而上,須臾就到了一顆巨大桃樹的樹冠處。
他手臂有力,一絲喘息都沒有,妥妥的男友力。
扶搖突然覺得,他此刻也有些小迷人了,又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頰親了一口。
沈晏清溫柔跟她抵了抵頭,又在她唇角輕啄一下,怕樹枝粗糲,乾脆半坐樹冠,把她抱在腿上。
坐在桃樹高處,自又是另一番景色。
極目四望,一片夢幻粉色海洋,連綿起伏,仿若仙境。
“這裡真美!”扶搖讚歎,“這裡怎麼會有這樣一片桃林?”
她歪著頭,一雙盈水的眸子盯著沈晏清。
沈晏清摩挲著她的手說,“這片桃林,是先帝賜給我姑母沈皇後的。”
扶搖眯著眼睛,“聽說,沈皇後是當年大曜最美的女子?”
沈晏清從背後摟著她,唇角輕輕撫過她的發絲,
“是啊。姑母嗜愛桃花。當年她還待字閨中之時,先帝為了討她歡心,舉國之力移來十裡桃花,在此建了憑芳閣贈與沈家。再派匠人精心養護,才成如今灼灼之勢。”
“憑芳閣裡也都是當年宮裡精選出來的人在此看守,有禦廚、繡娘、花匠,原先姑母在此的時候,還會隨身帶著些侍女。如今,祖父將這桃園給我,此處,也就沒有多少人伺候了。”
扶搖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閣樓裡的氣派不比皇宮差。”
而後又唏噓歎道,“散儘國庫,也要博美人兒一笑。如此深情,還不是擺滿了三宮六院困在深宮裡爭鬥,將那苦求而來的美人兒,蹉跎的紅顏薄命。”
她拿眼睛瞥了瞥沈晏清,心下又覺得不順眼起來。
如此費儘心機求來的美人兒,還不是一樣被磋磨死在深宮?
皇帝沒一個好東西!
這樣想著,她又把沈晏清推開了些。
沈晏清不明所以,隻將她一把撈回,軟語溫存哄著,“搖兒,怎麼又不高興了?那擺滿三宮六院的不是你父皇嗎?”
“是。”扶搖咬著牙答,“皇帝沒一個好東西!”
沈晏清:欸?
好端端的乾嘛自己罵自己?
又抽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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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聿生生站了一夜。
臉上即將結霜。
他扔掉鬥篷,即刻躥回宮裡,直朝紫宸殿而去。
桃桃攔在門口,“陛下還在休息。”
裴知聿說,“我就看她一眼。”
“不行。”桃桃固執道,“昨天陛下說她傷心,要睡到日暮,誰也不準打擾!”
裴知聿抬頭看了看日頭,心道糟了,這個點兒,早該餓了。
她肯定是已不在宮中。
那是去哪裡了?
他扭頭就走,沿著他們定好的路線一路尋找。
一直找到內宮牆的狗洞。
那灌木叢有明顯被壓過的痕跡,他又蹲在洞口仔細查找,還見到一小片撕破的太監服的衣料。
他看看四下無人,從狗洞裡鑽了出去,繼續查看。
地上的塵土,有被腳底擰過一下的痕跡,這是……有高手在使輕功借力。
他抬頭望去,東南方向有一棵樹,也可以輕功借力。
他閉上眼睛,皺緊眉頭,回想昨晚,似從這個方向聽到暗暗的奔馬聲。
往南——!!
輕功上乘之人,是趙子瀾、沈晏清還是沈影風?
裴知聿也顧不得許多,找了匹馬,直往南城門。
他手持宮中的令牌問話,叫來昨夜夜值之人,打聽到首輔昨夜曾帶人出城。
沈晏清會帶她去哪裡?
南邊城外,隻能是桃林!但他又不能暴露自己知道桃林。
裴知聿想了想,騎馬前往神機營校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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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坐著馬兒慢慢回到憑芳閣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喜歡桃林了~!
一想到沈晏清將來也會三宮六院的當皇帝,看他就更不順眼了。
沈晏清也很糾結,他幾乎就是在看著扶搖的臉色行事。
這個昏君的心意難測,千變萬化,而且喜怒無常。
她一時甜言蜜語,一時又擺出臉色。
他時時都覺得自己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不那麼保險,很有可能隨時轟然塌掉。
憑芳閣裡,已備好午膳。
福嬸兒吩咐全部都按皇宮裡的菜色做,讓那姑娘見識見識,也彰顯下公子的寵愛。
沈晏清抱著扶搖,進到飯廳。
福嬸兒早已擺滿一桌,恭敬立在一旁,耳聰目明的等著姑娘讚歎。
卻未想到那姑娘驕縱的很,就一直坐在公子腿上,對著滿桌宮廷菜肴竟然隻是懨懨一眼,還是公子哄著才吃了幾口。
福嬸兒心裡呼喊,這可是宮裡的皇帝才能吃到的菜色啊!
吃完飯,沈晏清又囑咐福嬸兒一句,“晚膳不要再做這些,做點山野新鮮味道。”
福嬸兒一頭霧水,難道是山野裡拐來的姑娘?怪不得完全不知禮儀羞恥,赤腳散發的就四處招搖……
福嬸兒有些驚心,美成這樣,怕不是山精吧?
沈晏清抱著扶搖,又噔噔上了樓,回到臥房。
正對著窗,有一個貴妃榻,可以臥著賞景。
沈晏清把扶搖放在貴妃榻上,又在一旁的茶桌上煮上茶水。
扶搖斜瞥了他一眼,笨手笨腳,還不如裴裴。
她歪在榻上,青絲半遮窈窕身姿,懨懨望著那十裡桃花海,顰眉蹙額傷情感歎道,
“啾啾籠中雀,束羽皆為食。身在籠中囚,猶望鳳凰枝。乾坤三萬裡,鬱鬱不得飛,丹心付山河,歸林報春暉。”
沈晏清端了溫熱的茶水過來,小心的問道,“搖兒,怎麼又傷情了?”
扶搖輕抿了一口熱茶,自從想到沈晏清要君臨天下三宮六院後,她心裡就不舒服,就膈應。
明知道不能得罪他,也不想給他好臉色。
沈晏清小心翼翼的坐在貴妃榻尾部,溫熱薄繭的手掌輕輕捂上她赤著的玉足,怕她腳涼著,再生了病。
她的腳,白嫩細滑如水豆腐,腳趾一粒一粒晶瑩圓潤,憨態十足,他一時有些愛不釋手。
扶搖懶懶望著他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心頭一癢,忽然生出了個打發時間的好念頭兒。
她對沈晏清說,“把你的春宮圖都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