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是個清明通達的帝王(1 / 1)

裴知聿手一提,“滋啦”一聲,鍋蓋掀開。

一股子熱氣湧出……

沈晏清定睛一看,裡麵一塊黑漆漆的肉排,旁邊幾根草,還有一小坨麵條,熱氣騰騰!

他愣了一瞬,裴知聿又開始乾回下毒的老本行了?

裴知聿笑容優雅,又給扶搖也係上一塊白綾。

沈晏清看著礙眼的很,孝布似的。

不過,扶搖倒是蠻開心,裴知聿拿起鍋蓋,熱氣散完後。

扶搖還來了句,“哇哦~!3Q。”

三什麼?沈晏清沒聽清……

“鐵板牛排!大哥快請嘗嘗!”裴知聿滿麵笑容,給自己脖子上也套上一大塊“孝布”,掀開鍋蓋。

他的那塊肉排,上麵不知道糊了一大堆什麼黑黢黢,黏糊糊的東西。

沈晏清有些反胃,他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

祖父給他,向來一應用品全是最好的。

飯食也一向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府裡各種熱菜、點心都是精致宜人,色香味俱全的。

便是在虞山上習武治病之時,也是祖父備著盛京的廚子、繡娘、仆婦精貴的養著。

今日皇帝賞得這個“禦宴”,他真是一臉難言。

而後就看見,這兩人,各拿著一把短刃和一個小釘耙,切開肉排,拿釘耙紮著,黏糊糊的往嘴裡送,還都吃得一嘴黢黑。

“嗯。”扶搖邊吃邊舔舌頭,還點點頭,“正宗!”

沈晏清的臉皺了起來。

這時,裴知聿又端來一個琉璃瓶子,三個琉璃杯。

倒了三杯紅色的酒。

沈晏清詫異問道,“這是……葡萄酒?”

“大哥好眼力。”裴知聿恭敬端了一杯在他麵前,“這是小弟親手釀的葡萄酒。大哥嘗嘗?”

沈晏清端了一杯,輕啜了一口,點頭道,“挺甜的。”

裴知聿笑說,“甜些,陛下才愛喝。”

他又說,“大哥怎麼不吃牛排?小弟來給大哥切好!”

他不由分說就手伸過來,用那釘耙摁著肉排,一條一條的切開,裡麵竟然沒熟?還冒著絲絲血水。

沈晏清胃裡翻騰了起來。

裴知聿把釘耙遞給了沈晏清,“大哥快,趁熱吃!”

沈晏清一臉抗拒,這倆都開始“茹毛飲血”了?

扶搖也湊過來,拿著釘耙,叉起一塊肉來,強迫道,“太傅,來!張嘴。朕,喂你吃——!”

沈晏清冷汗下來,勉強張開了嘴,扶搖塞了一小塊帶血絲的肉進去。

一股子怪味兒,還有些嗆,他勉強嚼嚼,直反胃,隻好苦著臉,用那甜膩的葡萄酒送了下去。

然後就閉上眼睛,再也不肯吃了。

“不愛吃啊!”裴知聿有些失望。

隨即,他把沈晏清麵前的肉,全夾自己盤子裡,津津有味吃上了。

邊吃還邊說,“大哥比沈影風可嬌貴多了。上次我做牛排。那廝可是吃的非常開心的!”

扶搖也撐著臉說,“是啊!想著你們一家子,口味兒應該差不多,所以今天才做的這個。”

扶搖胃口小,吃了幾口,也不吃了,端著杯葡萄酒,眼睛溜溜的看著沈晏清。

沈晏清突然問道,“陛下是一早就打算喊臣今日過來吃飯?”

“嗯。”扶搖點點頭,“朕在世上,就跟太傅和裴裴最為親近,可是還未跟太傅私下一起吃過飯。”

“那陛下對謝安呢?”沈晏清看著她的眼睛,期待她說出怎樣的答案。

“他?”扶搖皺眉思索了半天,而後揣度著沈晏清的心情,慎重的回答,

“他照顧朕長大,是朕的……呃,奶媽??也能算?……半個親人?”

然後她期期艾艾看著沈晏清的臉,隨時準備跟著他的表情找補改口。

沈晏清的表情有些裂開。

裴知聿也有些裂開。

扶搖趕緊改口,“他伺候朕的時間最長,又最周到,貼心些而已。若論親近,自然還是跟兩位結拜兄長最親近。”

她看著沈晏清一臉難言的表情,又揣度著歎口氣道,“謝安吧,多少也有這麼多年的苦勞。雖然辦事兒狠厲霸道了些,但終歸對朕忠心耿耿。”

沈晏清眉目舒展了些,他倒認可這些話。

扶搖看著臉色,又小心翼翼同沈晏清打著商量,

“太傅,朕先前就有意封他一個安平侯,釋了兵權,遠遠的打發了去。”

“他到底是個閹人,能有多大野心?安穩富足度完一生就好。也算全了他護朕長大的一番情意!”

她誠心問道,“如此安排,太傅意下如何?”

沈晏清有些不明所以,“陛下此事應該和掌印商量才是。但臣觀掌印,應是不願離開陛下。”

扶搖點點頭,又喊人進來,“去看看今日禦膳房準備了什麼精致的菜色?都給朕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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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沈閣老今日不寫字了,隻焦灼來回踱步。

沈晏清立於書房階前,旁邊站著沈影風。

沈閣老沉著臉,對著沈晏清,“聽說,女帝竟是對你有意?”

沈晏清頓了一瞬,艱難開口,如實答道,“陛下隻是戲耍玩笑,在朝堂上拿孩兒當靶子,推孩兒出來背鍋,其實,並無半分真心。”

沈閣老鬆了一口氣。

沈影風也鬆了一口氣。

沈晏清寒刀一般的冷眼狠狠的剜了沈影風。

沈影風接到他的眼神後,縮了縮脖子,老實了許多。

沈閣老和藹說道,“女帝不願問朝堂之事,想讓你分憂。這事兒在老夫看來本就理所應當,你莫要太小氣,隻管事情都替她頂下就好。”

沈閣老又問,“那她中午留你在宮中用膳是何意?”

沈晏清瞥了影風一眼,語氣帶著些許戲謔,“給我嘗嘗表弟喜歡的一樣山野遠古風味。”

沈影風:???

沈閣老又問,“你和謝安籌謀之事,她可有看出?我聽聞,女帝今日要賜你二人丹書鐵券?”

沈晏清也是一頭霧水,猶疑開口,“先前孩兒以為她和謝安情義甚篤,但是今日,孩兒實在看不明白。還請祖父提點。”

他糾結去問,“這女帝是在殿上維護了一下謝安不假,還要贈丹書鐵券,但就仿似敷衍一說,也並不較真。私下又說要封謝安做安平侯,遠遠的打發走。”

沈閣老驚心,“她這是想兵不血刃的擺脫謝安?”

沈晏清眼眸一亮,“擺脫謝安?”

沈閣老撫須點頭,“對。女帝一心擺脫閹人,但奈何閹人勢大,是以,她想出這個折中的法子。既安撫了謝安不要暴亂,又能遠遠打發他走。閹人嘛,也無後代,封個侯,富貴一生足矣。這倒是個溫和成事的辦法。”

沈晏清低頭去想,啞然笑了,她果然是靈心慧性一人,除卻小懶惰和小狡猾外,倒是適合做個清明通達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