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太傅之言,便是朕言(1 / 1)

裴知雪完全哭化的時候。

扶搖又要去上朝了。

她讓裴知聿收好了裴知雪的東西,希望今年的冬天還能再見到它。

上朝的心情比上墳還沉重!

扶搖坐在轎子裡,手裡緊緊攥著謝安的手。

她知道,今日將會經曆一場躲不過的狂風驟雨。

“彆怕。”謝安輕柔安慰,“萬事都有臣擔待著。”

扶搖不語,眼睛漠視前方。

今日,她也想護一護他。

扶搖坐到龍椅上時,下麵已是一片急切的眼神。

她扭頭看了看謝安,謝安一臉從容。

她又看了看沈晏清,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甚至,沒有看她。

嗬,果然虛情假意。

扶搖剛咳了一聲。

刑部尚書姚連元就迫不及待站了出來。

“臣有本要奏。”

他上前跪伏地上,高舉奏折,

“臣要參,司禮監掌印太監謝安。藐視法度,罔顧綱紀,濫用職權,隨意抓捕殘害天子門生!”

後麵立時跟著,呼呼啦啦的跪了小半個朝堂的官員。

齊聲高呼,“臣等附參。”

這是在逼宮?

扶搖眯起眼來,半晌不語。

這跪下的儘是黨羽吧?但為何沈晏清好好立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想坐收漁利?

扶搖輕笑,沒那麼容易,她要攪渾水,拉他入局。

她站起身來,審視著跪了一地的朝臣,突然說道,“看來諸位愛卿這是有了大案子要告?”

她為難的說,“可是朕如此年幼,怕是斷不好案。”

她看著沈晏清,顰眉蹙額,一臉無辜撒嬌道,“太傅~,這,可如何是好?”

朝臣們一臉裂開,都如此時候了,這昏君還是一心隻想著勾引首輔。

沈晏清恭敬答話,“陛下,可先聽聽大人們都有什麼話講。”

“朕哪裡能聽懂?這樣吧!”扶搖提高了嗓門,當眾宣布,“今日,朕就封太傅為輔國公。以後,輔國公可代朕執掌朝政,為朕分憂,替朕斷案!”

群臣麵麵相覷,這都什麼跟什麼,沒看見烏泱泱跪了一群人要告狀嘛?

這昏君,一心隻和首輔你來我往,今日封公,明日拜候,全然把社稷當作閨房兒戲。

沈晏清一身矜貴紫袍官服,從容跪下,“臣接旨。謝主隆恩!”

“好。”扶搖滿意點頭,“那今日之事,就由太傅來斷吧!太傅之言,便是朕言。”

話說到此,朝臣們又互遞眼色,也好!既送到首輔手中,那謝安今日還不死?

可恨那奸宦都到如此境地了,竟然還能一臉桀傲,真是個膽大猖狂,死不足惜的。

扶搖坐回龍椅上,盯著沈晏清,“太傅,快斷案吧!莫要誤了朕吃午飯。”

這時刑部侍郎胡嵩早已按捺不住,急著訴冤,

“陛下,首輔。容臣稟明,臣的嫡次子,上元節同好友去逛燈市,不知何處開罪了謝安,竟被錦衣衛捉走,如今生死不明。”

大理寺少卿關善之和僉都禦史齊胥也一同上前伏跪,

“還有臣的兒子。也被謝安無故捉去,生死不明。請陛下、首輔做主。”

扶搖聽得兩臉裂開,這怎麼好意思來告狀?都活膩了?

她又看向沈晏清,不對啊?難道沈晏清沒跟他們事先通氣兒?

那夜之事,除了錦衣衛,就隻有沈晏清知道了。

他們今日鬨成這樣,肯定是不知曉內情。

這沈晏清,不是一貫愛護犢子?今日怎麼就轉了性?

沈晏清淡淡看著跪了一地的朝臣,忽然問道,“諸位大人,可還有其他要告的?”

朝臣們麵麵相覷。

一位禦史大人直麵諍言,“謝安這次戕害的可是三法司三位重臣的公子,且都是天子門生,身負功名,豈能說抓就抓?”

扶搖眯著眼睛看沈晏清。

連謝安也饒有興趣的看著沈晏清。

沈晏清頓了一下,皺眉道,“若是此事,那謝掌印既掌管昭獄,直屬天子。錦衣衛捉拿行刺的逆賊,酷刑審問,也隻能算分內之事。本輔也做不得主,令其私放了逆賊。”

刑部侍郎胡嵩當場傻眼,一時急眼問道,“首輔,小兒隻是去逛燈市,如何能被屈打成招,誣成逆賊啊?”

沈晏清冷聲道,“現下苦主還高坐在龍椅上,胡大人是要陛下和你當場對質嗎?”

朝臣們心中一緊,都往龍椅上看。

隻見那女帝驚詫起身,雙目圓睜,大聲憤怒道,“上元節燈市上,要擄了朕回家強占的,竟是胡侍郎的兒子麼?”

胡嵩當場呆住,心跳已停。

其餘的朝臣們,一片驚悚,跪的靠邊的,已開始悄悄起身。

“那不對啊!”座上女帝又擰住眉頭。

胡大人的一口氣又下來了一些。

女帝接著怒道,“朕記得一同拿黑袍子蒙了朕的,是三個人啊!”

她叉著腰,對著大殿上跪著的一群腦袋,

咆哮道,“還-有-誰?”

這下,大理寺少卿關善之和僉都禦史齊胥也都一道把心提在嗓子眼兒了。

眾朝臣都往兩邊退了退,把中間的三人顯了出來。

那告狀子的刑部尚書姚連元最為麻溜兒,即刻跪著後退,隱入人群。

扶搖就開了口,“姚尚書,躲起來作甚啊?你的狀子還沒告完呢?”

姚尚書“噗通”一聲叩頭,窘迫道,“臣不知實情,一時失察,受人蒙蔽,請陛下治罪。”

扶搖天真道,“朕不懂這些事,還是讓太傅來斷吧!”

“姚尚書,”沈晏清看向他,正色道,“確實有瀆職失察之嫌,此其一。煽動眾官員聯動要挾天子,藐視君威,此其二。身為刑部尚書,不問緣由直接攀誣內臣。此其三。”

沈晏清轉而向扶搖,眼裡晦澀,小心輕問,“陛下,姚尚書也是受蒙蔽,不知罰俸半年,這樣可否?”

扶搖歎氣,果然還是輕輕放下。

她隻好配合著擺出昏君的做派,對著沈晏清一臉仰慕的撒嬌,“太傅之意就是朕意。”

姚尚書長籲一口氣,暗暗退至一邊。

扶搖用餘光瞟了瞟,地上的胡嵩、關善之和齊胥,三人跪在那裡,早已驚惶失措。

又看了一眼沈晏清,心說讓你結黨,讓你營私。今日非把你扯進來,賣乾淨。

於是,她咳嗽了一聲,又惱怒道,“那日朕差點被捉去強占。是太傅英勇無敵,神仙一般飛來英雄救美,將那淫賊打落水裡,才被錦衣衛捉到的。不想竟是你們幾個老貨的兒子?”

她怒指他們,“連朕都敢綁?你們真真該死!”

地上之人都緊縮一團,汗直淌下,暗暗腹誹,首輔明知此事,卻不通氣。

那女帝果然一臉崇拜,朝首輔飛心心眼,“這已是太傅第二次救朕性命了。”

眾朝臣也各自羞惱,被這三個渾貨連累。趁著昏君和首輔打情罵俏,陸續悄悄掩麵站起,退至一旁。

不消一會兒,地上隻剩那三人。

隻聽首輔又冷聲道,“胡博文、關鳴、齊麟三人,上元節燈市,夥同布商劉新,縱馬行凶,擄劫天子,意圖謀刺。確實應抓入昭獄,嚴審同黨,不可姑息!”

那三個禍首的親爹——曾經叱吒大曜司法係統的高官,正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扶搖嗤笑了一聲,提著龍袍氣勢洶洶的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