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臣心裡隻有陛下一人(1 / 1)

封賞完畢。

鐘鼓齊鳴,樂聲悠揚,便是筵席正式開始了。

神樂署準備了歌舞表演,宮人們有條不紊的上菜換菜。

女帝舉杯,邀朝臣共飲。

扶搖酒量一般,幾杯屠蘇酒下肚,臉上就泛起紅暈。

她隔著婀娜搖曳的舞娘,醉眼去看那郎豔獨絕、翩翩如仙的首輔。

他一身紫色朝服,矜貴清俊,姿儀萬方坐在那裡,已渾然天成一股高貴王者之風。

她不禁委屈起來。

他經天緯地、至聖至明,是君王之材。

可她並未攔著他,並一心將江山拱手相贈,隻想求得安穩活著。

可他呢?一味蟄伏,非要拿她當靶子,完全不給人機會。

如今,更是多有糾纏,想將她吃乾抹淨,再捏於掌中。

她盯著他,哀怨舉杯,一飲而儘。

沈晏清本來已多日不見扶搖,心裡相思甚苦,今日終於見到了,卻見她一臉哀怨,盯著自己,頻頻舉杯。

他心裡一時驚心慌亂,怕她怪自己沒去看她。

他再無心飲酒,在絲樂聲中,走到她身側,跪坐下來,攬著她,輕聲哄著,“陛下,臣來了。”

扶搖伸出一隻如玉的纖腕,摸了摸他清俊的麵頰,醉眼輕挑,嬌媚道,“太傅,怎麼又清瘦了?家裡飯不好吃嗎?今天可要多吃些。”

他握住她的手,關切道,“陛下,你醉了。臣送你回去吧?”

“無妨。”扶搖醉歪在裴知聿的肩頭,“朕還要看節目。”

此時,舞娘紛紛撤下。

朝臣們猛一恍神兒,才發現,首輔已坐到女帝身邊了。

大家心照不宣,繼續喝酒吃菜。

又上來一名身量纖長的舞娘,帶著麵紗,眼波勾人,腰肢有力,在鼓樂中,疾旋如風,跳起胡旋舞。

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颻轉蓬舞。

扶搖醉眼看美人兒,美得驚人,可惜跟自己前世一般,不太分得清正反麵。

她一把將沈晏清拉至身前耳語,輕佻笑道,“太傅看這舞娘動不動人?不如朕將她賞賜給你啊?”

沈晏清蹙眉輕問,“陛下,竟想給臣賜人嗎?”

扶搖扒著他的肩膀耳語,“太傅都這麼大年紀了,雖未娶妻,可彆告訴朕你房裡沒人啊?我知道你們這時代的風氣。”

沈晏清低聲解釋,“臣房裡沒人。”

扶搖指著那個舞娘,醉眼朦朧,“你嫌她身材不好?無妨。剛才那一群舞娘裡,有個比朕還要婀娜的,等會兒朕給你尋來。”

沈晏清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陛下,你醉了。”

扶搖醉的媚態撩人,忽然又委屈、幽怨的盯著他,“太傅,非得要朕嗎?朕再尋個更美的給你行嗎?”

沈晏清心裡酸澀一動,不知她鬨什麼彆扭,或許是在拈酸惹醋,想要聽他表真心?

他聽影風說,懷春少女多羞澀,一貫以退為進,欲拒還迎,要情郎時時海誓山盟表真心。

她如此眼神,又如此話語……

沈晏清也顧不得四麵的目光了,隻虛將她往懷裡帶了帶,附耳說,“無人能比陛下更美,臣心裡隻有陛下一人。”

扶搖絕望了,將手中玉杯往案上一放,不再理人。

隻雙頰緋紅的看著那胡旋女,越旋越近,越旋越近,忽就腰間寒光一閃,抽出一把短刃來。

扶搖還在迷離之際,那寒光短刃已朝她胸口疾刺而來……

她還未反應過來,忽就有人重重將她砸在地上,後腰猛的一痛,霎時酒醒了。

隻聽那人在耳邊輕語,“陛下,臣來遲了,但是仍願護佑陛下一生。”

四周立時慌亂做一團,各種驚叫聲頻起。

扶搖推了推身上的人,摸了一手濕滑溫熱的液體,以及,濃重的血腥味兒。

有人喊著,“救駕。”

有人喊著,“陛下怎樣了?”

有人喊著,“首輔大人遇刺了,這可如何是好?”

接著,有人七手八腳的將女帝身上的首輔挪開。

扶搖滿手鮮血,耳邊轟鳴,一臉呆傻的看著麵前的裴知聿,他晃了晃手,那口型說的是,“你沒事兒吧?”

謝安疾衝而來,對著扶搖檢查了一番,鬆了口氣,而後命人將那意圖自戕的刺客舞娘生擒了下去。

宮門緊閉,今日所有進宮的朝臣、家眷、舞娘、伶人、樂人將被一一盤查。

謝安忙著審人去了。

這大殿裡,已被他的心腹團團圍住。

有朝臣圍在首輔身前哭泣,“首輔忠君之心,可感天地。”

扶搖這才恍過神兒來,去看那趴在地上之人,後背插著一把短刃,血已將傷口周圍的紫色官服洇成深紫,那白色地毯上被噴濺的血跡,如雪中紅梅,奪目驚心。

“快救人啊!”扶搖大喊起來,“都愣著乾什麼?止血啊!”

她快速的爬到沈晏清身邊,先拿手指摁住血管壓迫止血,一邊對著裴知聿吼叫,“快去拿你的藥箱,喊太醫來,帶止血藥。叫那個裴如茶來,她細致。”

裴知聿慌忙去了。

扶搖按著沈晏清的傷口,心在發抖,手在發抖,六神無主。

她心裡默念,你是男主,你不會死。

她望著空明的大殿,扼腕的朝臣,圍了一圈的錦衣衛,心裡空蕩蕩的,惶恐極了。

不該是,不該是這樣的進程。

裴知聿很快回來了,帶著藥箱,帶著幾個太醫。

裴如茶首先撲過來,眼淚直淌,臉上頓時沒有了血色。

扶搖盯著她,顫聲說,“要冷靜才能救他,你行不行?”

裴如茶擦了一把眼淚,堅定的點點頭。

扶搖深呼吸,強迫自己穩住心神,說,“很好,開始吧,按緊這裡,我要取刀了。”

裴如茶配合的很好,她是天生細致認真的人,又是多年的醫女,處理起傷口來,經驗豐富,有條不紊。

可是,沈晏清流血太多了,傷口太深,又怕感染。

扶搖用裴知聿先前提純的酒精,一點一點清理著創麵,然後用剪刀把衣服剪開,和裴如茶一起嚴實的包紮了起來。

一切弄完後,扶搖吩咐錦衣衛,“弄個擔架來,抬到朕宮裡。”

錦衣衛麵麵相覷。

裴知聿解釋道,“就是輿床,快去。”

錦衣衛很快弄來了輿床,抬著沈晏清往後宮去,扶搖將自己的狐裘給沈晏清搭上。

裴知聿背著藥箱,歎了口氣,也將他的狐裘搭上。

兩人隨著輿床一道快速離開了。

裴如茶緊緊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