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求陛下放過首輔(1 / 1)

西苑,廣寒宮。

水榭四周輕紗漫舞。

沈晏清立在曲回橋廊等待,一身雪青色的寬大襴衫。

他今日半束長發,手持折扇,長身玉立,端的是飄逸如仙的魏晉風姿。

他已經等了半天了。

陛下說要給他驚喜,他不免有些期待,嘴角還帶著淡淡笑意。

依然是,在水榭邊倚著橋廊負手而立。

看著一園蕭瑟發呆,心裡思緒萬千。

女帝並未寵幸趙子瀾和影風,想來用意隻能是朝堂博弈。

那是誰給她出的主意?

絕不可能是謝安。

他斷然不會如此火燒自家後院兒。

那是裴知聿?

沈晏清忽又想到,他倆逃跑那夜,裴知聿警惕的眼神。完全不似平日裡那般隨性灑脫。

他倆究竟為什麼要跑?

又有什麼秘密?

沈晏清想著心事,忽然見對麵不遠處,隔著池水,又有個宮女在向他招手。

他皺了皺眉,換了個方向站。

倒是一眼看見,扶搖和裴知聿遠遠的走來了。

扶搖蹦蹦跳跳過來,身著天青色襦裙,披著藕荷色的披風,綴著一圈雪白的兔毛,襯的小臉無比嬌俏。

她如一隻伶俐的小兔,歡喜奔來。

沈晏清眉眼溫軟,伸著雙手,寵溺將她接進懷裡。

“慢點兒。仔細摔著了。”他扶著她的雙臂,滿眼疼愛。

扶搖小臉紅撲撲的,笑得明媚燦爛,“我有好東西給太傅。”

兩人相攜正準備進書房。

卻聽後麵上氣不接下氣一聲,

“三哥哥。三哥哥。”

後麵跟著的裴知聿,一聽這聲音,心道麻煩,又是這八婆。

三人立時站住,回頭去瞧。

沈晏清辨認了一眼,這像是總跟他招手的宮女,如今走進一看,原來是個醫女。

這醫女雖然喊得是裴知聿,卻偏偏跑到沈晏清麵前來見禮。

她容貌清麗,含羞帶怯的行了個禮,“臣女見過陛下、首輔。”

沈晏清皺了皺眉,沒有答話。

倒是扶搖開口了,“裴如茶,你來找你哥哥?外麵冷,進來說話吧。”

一邊給沈晏清解釋,“這是裴知聿的堂妹。”

沈晏清“哦”了一聲,點點頭,扶著扶搖先進去了。

裴知聿斜睨了裴如茶一眼,也進去了。

裴如茶猶豫了一瞬,也跟著進去了。

進去一眼就看見女帝正嬌縱坐在榻上,首輔正殷勤哄她喝水,又幫她拿著暖爐,根本不往這邊瞧。

裴知聿懶懶往椅子上一靠,不耐煩的問,“你又有什麼事?”

裴如茶眼睛看了一圈,見那女帝既有了三房侍夫,依然還無恥霸著首輔,一時有些心酸,但仍拿著大家閨秀的風度,頷首回話。

她溫婉答道,“大伯命我見了三哥哥傳句話兒,請三哥哥休沐時回家看看,祖母和大伯母都十分掛念。”

她看了一眼女帝和首輔又說,“大伯還說,讓三哥哥得空去給雲宣宮的貴人瞧瞧,儘力醫治。”

裴知聿抬都沒抬眼皮,“醫治什麼?那貨哪頓不比我吃得多?”

“就是……”裴如茶羞紅了臉,眼睛又暗瞟了一眼首輔。

偏偏首輔又在此,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如何說出口。

幸好首輔隻盯著女帝喝茶,並未往這邊瞧。

“不說就走吧!”裴知聿懶洋洋的趕人了。

裴如茶咬著嘴唇,尷尬立著,快哭出來了。

首輔不曉得還記不記得她,說來她也是救過他的,許是那夜光線昏暗……

裴知聿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說不說?”

裴如茶低著頭,使勁的絞著手裡的帕子,噙著眼淚慢吞吞出門了,她實在說不出口。

扶搖看她出門了,立馬就把小藥瓶子拿出來,慎重倒在細白粉嫩手掌裡一個小藥片兒。

“首輔你看,給你的解毒藥做好了。”

沈晏清盯著這小藥片,笑道,“這個可以解毒?”

扶搖神神秘秘的說,“絕對可以,這是當世神藥,材料金貴。”

她把藥片鄭重放在沈晏清手心裡,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這時,門一推,裴如茶又回來了。

她出去想了想還是把話傳到的好,她嫡親哥哥尋差事還要仰仗大伯。

而大伯,忽然又成國丈熱門人選。

結果一進門,就看見了女帝手上的藥瓶子。

她也一直在太醫院當值,說實話,確實去偷看過裴知聿在乾嘛?

她睜大眼睛,

看見女帝正在哄首輔吃裴知聿新製的毒藥!

她立刻急了,要辦的事情也忘完了。

衝過去,“噗通”一下跪在沈晏清麵前,“首輔不要吃!”

接著,頭如搗蒜的向女帝哀求,“求陛下放過首輔。臣女願代首輔試毒。”

扶搖愣了一瞬,而後氣笑了,這是幾個意思?還自己加戲?

她穩穩情緒,喝止她,“彆磕了!”

裴如茶停了下來,楚楚可憐的抬起頭來,不過,看著的人是沈晏清。

沈晏清此時皺著眉頭,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

扶搖耐著性子跟裴如茶解釋了一下,“這是給首輔治病的良藥,你不懂就不要亂說話。瘋瘋癲癲的,嚇朕一跳。”

裴知聿哼了一聲,“跟你說了,她就是個事兒多的八婆。”

沈晏清拿著藥又準備吃。

那裴如茶突然一把抓住了沈晏清的褲腿,“首輔不要吃,不能吃啊!”

沈晏清手裡的藥一下掉地上,他臉皺了起來。

裴知聿立馬跑去心疼的撿起來吹灰。

他衝裴如茶惱怒道,“你這八婆,你知道我這藥有多珍貴嗎?扔了多少材料,廢了我多少道工序,反複實驗了多少次配比,才得了這麼幾片?”

扶搖也有些惱了,問裴如茶,“你沒事兒在這抽什麼瘋?趕快回去吧!”

裴如茶還緊緊抓著沈晏清的褲腿,淚眼朦朧。

沈晏清用折扇嫌棄的扒拉開了她的手,一臉莫名其妙。

而後問扶搖,“陛下還不打她板子?這宮裡的人,還沒有敢鬨成這樣的吧?”

裴如茶哭著說,“首輔有所不知,三哥哥做藥時,我去偷看過。三哥哥是將好好的橘子放到發黴,再取下黴斑養著,日複一日各種操作,做成的這個藥片。”

她哭喊著,“這不就是毒藥嘛?先前,陛下和三哥哥就愛投毒害人,這宮裡不知戕害了多少人?如今竟然害到首輔頭上了?”

她向扶搖磕頭,“陛下,求你放過首輔,臣女願代首輔試藥。”

一番話下來,扶搖都驚呆了。

她穿成女帝以來,還沒有人敢跟她這樣說話,很好!

裴知聿氣得手指指到裴如茶臉上,“你這八婆。我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

扶搖反應了一會兒,笑哼了一聲,“你這綠茶,扣的一手好帽子。你哪隻眼睛看見這是毒藥了?還想替首輔吃?我這麼珍貴的藥是給你吃的?”

沈晏清眉目陰寒、神情嚴峻的看著裴如茶,沒有說話。

扶搖向裴知聿伸手,“藥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