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帶著她,逃出生天(1 / 1)

扶搖把頭伸回去,滾在裴知聿身上。

裴知聿笑她,“小瘋子一樣。你餓不餓?我把盛京裡有名的點心全買了一遍。這可是四駕的馬車。起碼坐六個人的。”

扶搖嘻嘻笑著,去扯裴知聿的碎發,而後搖晃腦袋,開始吼,“裴裴,這是自由的感覺~!這是飛一樣的感覺~!”

“行了。行了。”裴知聿把她的爪子扒拉下來,“彆再把狼招來。”

她眨眨眼睛,“裴裴。你真好。以後我偷電瓶車養你啊。”

裴知聿哭笑不得,“行啊。我可是放棄了跟著男主混吃混喝打天下的機會。你以後可要養我。”

扶搖躺在寬軟的椅子上,馬車一晃一晃的,讓她昏昏欲睡,她翻了個身,懶懶答他,

“嗯。讓你吃一輩子軟飯。裴裴,我睡會兒,你先看著點。”

“睡吧。”裴知聿拍拍她,眸色深深,找出一條毯子給她蓋上。

他望著外麵的秋色發呆。

心想就這麼結束了吧?

還是去過那麼平淡但安穩的人生?

一眼就能望到頭。

都說人生如夢,萬事萬物皆因夢而生,亦因夢而滅。

他原本是尋著那人而來,卻又在觸手可及時,急流勇退。

他眼神飄落在扶搖身上,又替她扯嚴實了毯子,秋涼,睡著了容易凍著。

他思緒亂飛,又去想,在這交通通訊都極不發達的時代,應該很容易隱姓埋名的活下來吧?

他歪在那裡,眼也愈來愈沉,闔眼前還在想,連夜趕路,明早就到他在鄰縣置辦的那個大宅子了。

春天有花,院裡有樹,後麵還有成片的荷塘,她應該會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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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

兩側的樹影張牙舞爪,似鬼如魅。

劉二裹緊了身上的大襖。

車頭掛著一盞油燈。

他搖搖晃晃趕著車,

一手駕車,一手拿著個煙袋,

時有困意襲來,他就長抽一口解解乏。

這怪公子給了三倍的價錢,隻要求連夜趕路。

這路他常來常往,已是非常熟稔,

說句誇大的,閉著眼睛都能走。

跑完這一趟,就足夠給小子讀書了,還能給丫頭做身新衣服。

都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孩子,還是送去讀書吧。

走過這一層暗樹林,前麵就能照見月亮了。

他打了個哈欠,

隱隱聽見了奔馬的聲音。

他耳力不錯,聽得出是大批駿馬的奔聲。

許是辦案的官差老爺,

他想著,儘量把車往一邊趕了趕,

不能擋著貴人們的路。

那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

如催命的鬼咒,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裴知聿猛然睜眼,四下漆黑一片。

馬車還在顛簸。

似有馬蹄聲?

他撩開窗,噠噠噠噠的聲音,

愈來愈近。

“快~!熄燈~!”

“啊?”劉二愣了一瞬,沒反應過來,隻見那公子,一腳踢爛了油燈。

他反身進車裡,橫抱起扶搖,跳了下去。

又吩咐劉二,“你快逃命。”

然後就奔向暗林中。

不過片刻,錦衣衛就跟上,

將遺棄的馬車團團圍住。

謝安仔細查看了車內外,

摸了一下留有餘溫的軟墊,咬牙說,“找。都跑不遠。”

他竟被蒙騙至此?

和沈晏清對坐了一下午。

要不是影風那廝搗亂,他早該發現。

他閉了閉眼,心如撕裂,她竟想逃嗎?

他給她天下至尊,她竟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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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慌亂跑著,又腳一軟栽了下去。

一身的泥土。

裴知聿來拉她,“搖搖,來,我背你。”

她伏在裴知聿背上,流淚說,“裴裴,要不你自己跑吧?你有武功,不會被抓著。”

裴知聿氣喘籲籲答道,“說什麼傻話?我還指望你養我呢?沒有你,我喝西北風啊。”

他一腳深,一腳淺的瘋跑,

毫無頭緒,毫無方向。

甚至毫無感覺。

滿腦隻有一個字,跑。

帶著她,逃出生天。

後麵踏樹的聲音密集傳來,

不知有多少人,

輕功卓絕的人,

日夜勤奮練功的人。

不是他這樣混吃等死,疏於練習的人所能比。

他太累了,腿腳都軟了。

第一次無力的想哭。

他抬起頭,已被錦衣衛團團圍住。

他們跪在眼前,“陛下。”

扶搖聲音顫抖,“都走開。都給朕讓開。”

這些跪著的人,如同石頭,充耳不聞。

他們說,“陛下,冒犯了。”

裴知聿嗓音撕裂了大喊,“不要碰她,我,我帶她跟你們回去。”

裴知聿背著她,被錦衣衛架著往回飛奔。

他半點勁兒都使不上,隻聽見她伏在背上抽泣,“裴裴,我們完了。”

“沒事兒。完不了。”他啞著嗓子。

抬頭看見眼前層層燈火、人馬,圍著他滿京找來的最好的馬車。

他眼裡的光霎時熄滅了,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謝安立在馬車前,臉在夜色和燈火交映下,半明半暗。

層層錦衣衛舉著火把圍繞著他。

像在舉辦一場怪誕的葬禮。

裴知聿把臟兮兮的扶搖放了下來,然後扶住她。

謝安剛一開口,“陛下。”

扶搖就發狂了一般驚聲尖叫了起來。

她看見那地上,劉二的頭已被砍掉,隻虛虛連著一層皮,滿地噴湧而出的鮮血,他雙目圓睜,死不瞑目,一邊還散落著他的煙袋。

那視覺上巨大的衝擊感刺激著她的神經。

扶搖捂著耳朵,拚命、發狂的尖叫。

謝安伸出手想要安撫她,卻被裴知聿一把推開。

裴知聿緊緊抱著扶搖的頭,去捂她的眼睛,輕聲說道,“不看了,搖搖,我們不看了。”

扶搖閉上眼睛,抱緊了裴知聿,無聲的、悲慟的哭泣。

“陛下。我……”謝安又上前一步。

扶搖睜開眼睛,眸裡一片血紅,她嗓音嘶啞的對著謝安怒吼,“謝安,你是魔鬼嗎?他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殺死他?”

她瘋狂的踢打謝安,邊打邊嘶吼,“他有一個老母,兩個孩子,還有一個老婆,我下午還祝他幸福。他隻是一個無辜的百姓。有父母妻兒。”

她恨恨的望著他,“你是惡魔嗎?”

謝安神情悲愴,回頭問,“誰乾的?”

當即出來一個錦衣衛跪下,伸著脖子等著受死。

謝安拔出劍來,扶搖一頭向他撞去,“你還要再殺一個人嗎?你這個魔鬼?”

裴知聿將她拉回,死死按在懷裡。

扶搖放聲大哭,哭的淒愴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