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發揮(1 / 1)

劉不迫讚同地點點頭。

陳老九摸了摸下巴:“原因呢?繞了這麼一大圈子就是為了殺她,那為何不一開始就派人暗殺呢?”

劉不迫白了他一眼:“說明那人想殺夫人,可又不能讓夫人隨隨便便死掉,於是才要借狼患之名正大光明除掉她。”

“彎彎繞繞…”陳老九沉吟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麼,驚訝地看著他:“不會是……”

三個月沒人送補給,上上下下這麼多人,難道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嗎?環環相扣,若是有一人發覺也不至於如此!

“應該是,欲蓋彌彰啊!”

“老田,你覺得……”

兩人說了半天沒聽到她的動靜,定睛一看,人已經再次昏迷過去,慘白的臉不見丁點血色,連嘴唇也白的嚇人。

二人見此也沒有多留,處理好她身上的傷口後便離開了。

此刻田園園所在的位置,是劉家的溫泉山莊,地處梧州,距離皓月彆院不過二十多裡。她順流而下,正巧漂到山莊附近的野泉中,又碰到早起散步的陳老九,這才撿回一條命,可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照田園園的話就是:老娘是女主角!

翌日下午,鎮遠候府的人過來接走田園園,這時她還在昏迷,人事不省。

接著陳老九與劉不迫道彆,與鎮遠候府的人一同回京。

隨著小孟夫人回京,皓月彆院狼患一事才被世人知曉,老皇帝假惺惺地譴責相關官員玩忽職守後,該調職的調職,該罷免罷免的,還借題發揮罷免了不少老臣派的親信。

這些人多數任職於戶部、兵部,都是實打實有實權的官員,氣的定國公幾天沒吃下飯,破口大罵不知道哪個白吃飯乾的好事!

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動小孟夫人,這不是茅房裡打燈籠——找死!

當然不論小孟夫人死與不死,老皇帝都有借口借題發揮。

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殺人不成,反被砍掉左膀右臂!

老臣派,這次血虧!

鑒於小孟夫人此次受傷嚴重,秦王難辭其咎親自上門道歉,

定國公假模假式的趕緊送來補品,第一時間將自己摘出去?以他為首的其他人不甘落後,於是整個京城大官小官紛紛湧入鎮遠候府,補品像是流水一般送了進來。

聽知情人說,光是燕窩就堆了一間屋子,其他補品更是不知凡幾,多的令人咋舌。

然而,身處輿論中心的鎮遠候府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女主人依然沒醒,人已經昏迷了五日。

芃芃已經兩歲多,知曉些事。她托著自己小腮幫子望著床上臉色慘白的母親,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擔憂。又伸出胖乎乎地小手,摸了摸娘親的臉,親昵的依偎著她的肩膀。

青娘端著熱水過來,見到芃芃趴在田園園身上默默地流眼淚,放下盆,心疼地抱起她,“芃芃不哭,你娘很快就會醒過來。”

芃芃揉著眼睛,撇著小嘴:“我,要娘……”話還未說完,轉身摟著她的脖子嗚嗚地哭了起來。

“乖,不哭。”青娘眼裡也含著淚,看著自家向來生龍活虎的妹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像是隨時要去了。

特好說她為了給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獨自一人引開狼群,心裡又是心疼又是後怕。

心疼她一個女人獨自麵對狼群,後怕,她萬一真死了……

想起她衣裳下體無完膚的身體,青娘也嗚咽地哭出聲,看著她無知無覺地臉,啐了一口:“狠心的女人!孩子也不要了,一個女人家家的逞什麼英雄!”

這時,沈宛靜也走了進來,眼圈紅紅的,想來也沒少哭。

青娘飛快地擦掉眼淚,抱著芃芃站起身,鼻音濃重地問:“小蛋蛋呢?”

在她老家剛出生的男娃都會叫蛋蛋。古代孩子夭折率高,父母便會給小孩起些賤名,越賤的小名就越好養活。

沈宛靜摸了摸芃芃的頭發,鼻音也重:“吃完奶,海娘子看著呢。”

她從水盆裡撈起熱帕子,擰了擰水,隨後走到床前給田園園擦洗一下。

擦完後,兩人又給她翻了個身,然後揉腿按腳。她躺的時間太久,太醫說太久不活動,恐對腿部有礙。

沈宛靜按著按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青娘看著她殘缺的左腳也不禁紅了眼眶。

看著自己姑姑和姨姨哭了,芃芃趴在娘親枕邊也嗚咽起來。

“嗚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

“……吵,吵死了……陳,陳老九,你哭,哭什麼……”

再次被吵醒的田園不滿地嘟囔起來,氣短無力,聲音斷斷續續的。

她隻當自己還在劉家彆莊裡。

“?!”

兩人臉上掛著淚,不可置信地看著床上的人。直到她睜開眼,看到是她們,無力地勾了勾唇,“是,你,你們呢……”

“嫂子!!”沈宛靜發出一聲哭喊,撲了過去緊緊抱住她,不禁熱淚長流。

青娘起身抱住兩人,也哭的稀裡嘩啦。

看到她醒來,二人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在她昏迷的這幾日,兩人心裡惶惶不安,坐立難安,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成了這個家的主心骨,有她在,好像再大的困難也能迎刃而解!

“嗚嗚……”

被壓在下麵的田園園:“……快喘,喘…不過……”話還未說完,白眼一翻再次昏了過去。

沈宛靜:“嗚嗚嗚,嫂子,你可終於醒了……”

青娘:“嗚嗚嗚,你個狠心的女人……嗚嗚…”

芃芃:“嗚嗚,娘死了……嗚嗚……”

之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待命的太醫頂著眾人殷殷期盼地目光,哆哆嗦嗦地摸著快要薅突的下巴,“沒,沒事,隻是喘氣不暢導致昏厥……咳咳,以後儘量不要窒…咳咳,壓製病人……”

老天爺呀,國夫人剛醒就被人下毒手想讓她窒息而亡,到底是誰這般狠毒啊?

“咳咳!”青娘與沈宛靜輕咳幾聲,俏臉一紅各自彆過臉去。

晚上,田園園才醒過來。青娘服侍她吃了碗青菜粥,然後是藥。

喝完巨苦的藥,她看著給自己翻身的青娘,微微歎了一口氣:“…又,又麻煩你了…”

“傻瓜,你是我妹妹,說什麼麻煩不麻煩。”青娘抓住她露在外麵的手,紅著眼睛看她:“你真是傻大膽,怎麼會想一個人去引開…引開狼群呢……我聽特好說時…我心都痛死了,狠心的女人,你不要孩子了?”聲音哽咽。

“…當時…我以為,自己不行……不行了……”她當時精疲力竭,血流不止,跟著他倆隻能拖死所有人,“與其…都,死在那兒……還不如,不如活一個是,是一個……特,特好?”

青娘知道她想問什麼,點掉眼角的淚,笑道:“沒事,就是就是傷口有些發了,正躺著休息。與你們一起回來的守衛也在前院養傷,那小夥子肋骨斷了兩根,也不知道咋撐下來的。”

“沒,事,沒事就好。”她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沒事…大壯呢?我,我沒見他……

“大壯沒事…”她吞吐起來,不敢看她:“他也休養著,你傷的重,沒讓他過來…”

田園園猛地睜開眼,眼神微冷:“他,他是不,不是被,被周廷,廷禕帶走了……”

她的大壯都變成這樣,他們還是不願意放了他嗎?

“你彆著急,秦王殿下離開前說會把大壯還給你的…”

“…什麼,什麼意思……”

此時,皇宮光正殿。

大周皇帝半倚在床上,地下跪著自己唯一成年的兒子,未來的天子。床邊是貌美的劉皇妃舀著湯藥,香口微張,輕輕吹了幾口,聲音甜膩:“陛下,您先喝藥。”

老皇帝眼露不耐,可看著愛妃嬌美的臉蛋,還是乖乖把藥喝了。喝完,揮揮手,劉皇妃隨後退下。

離開前,美貌的皇妃看著周廷禕溫聲叮囑:“你父王年歲大了,彆再氣著他了。”

周廷禕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聖旨,眼睛發紅,對於她的囑咐置若罔聞。

劉皇妃美目一暗,輕搖著腰肢緩緩離開。

待她離開,黃侍人將宮門關上,一時殿裡隻剩下父子二人。

大殿中央有座半人高的四足錯金獸守雲龍紋香爐,獸口噴出縷縷藍紫色的煙氣,厚重的香味縈繞不斷。

“起來吧!不必求朕,朕意已決。你還記得朕為何會為一臻改名字。”老皇帝眼神疲憊。

周廷禕拱手:“兒臣不知。”當初他對這個兒子不上心,父皇突然改名,雖然奇怪卻懶得過問。

大壯的名字原來是周永臻,與他同輩的孩子皆從永字輩,後來才改名為一臻。

老皇帝拿出手帕擦掉嘴邊溢出的口水,“當初玉碟上的名字是周永臻,而非一臻。他母親不過是奴隸,血脈低賤不配稱我周氏子孫。而今得病又癡傻,是斷斷不可留。倘若到天下臣民的耳朵裡,世人該如何看待皇室?他們會以為我周氏不配坐擁天下,故才會降下天譴,有了這個癡傻的子孫!為了周氏的英明,他不可能留下!”

“父皇!”周廷禕頭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眼神哀傷:“一臻變成如此,都是兒臣的錯!是兒臣平日的忽略,是兒臣的猜忌,不信小孟夫人,才讓一個好好的孩子變得癡傻。稚子無辜!求父皇留下他一條命,哪怕讓他做個庶人也好,安安穩穩地度過此生!”

看著兒子額頭沁出的血,老皇帝怒喝:“婦人之仁!朕看你這逆子是為了討好孟星惟……呼呼!”他摸著胸口重重喘息起來,指著他的手,抖了又抖:“你,你真要氣死朕,你,快要有,嫡子。不,不要也罷!”

“父皇!臻兒再怎麼說也是兒臣的骨肉!今日所遭受的一切皆是兒臣之錯!父皇,兒臣懇求您,留下一臻一命!以後他不是周永臻,亦不是周一臻,而是田大壯,一個普普通通的庶民……求父皇開恩!”

“你,你,你真是要氣死我了!我要是執意如此呢?”老皇帝捂住胸口,氣喘籲籲地看著的兒子!

為了一個癡兒,他還能不要江山不成!!

周廷禕再次埋首:“兒子不孝,以後由弟弟為您儘……”

“住口!”一聲威嚴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宮門大開,雍容華貴的皇後娘娘在婢女攙扶下走了進來,養尊處優的麵容上一片肅殺,見到兒子後厲聲嗬斥:“你是嫡長子!天下江山皆是你不可推卸的責任!為了一個癡傻的孩子忤逆你父皇,真是枉讀聖賢書!”接著轉頭看向床上大口喘息的皇帝,眉眼間卻極是冷漠。

青梅竹馬,少年夫妻,風雨同舟五十載,然而一步登天後,亂花迷眼,竹馬已忘卻年少青梅,漸行漸遠,再見之時隻剩下相看兩厭。

老皇帝指著地上的兒子,手抖的不成樣子:“皇後,你,你來的正好,你看看,你的好兒子!”

“本宮的兒子?難道不也是你的,還是你有了小兒子,看到老大礙眼?要不是周廷祚今年才一歲多,恐怕未來的皇帝還輪不到你的大兒子!”皇後絲毫不顧及老皇帝的顏麵,毫不留情地接開他的私心,眼神嘲弄:“周廷祚!國祚之子!陛下呀陛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會兒又要逼死我孫子!他即是癡傻如何?難道流的不是你們周家的血脈?!倒是你那如珠如寶的小兒子,倒是來的蹊蹺!依本宮看……”

“胡說八道!”老皇帝氣的臉紅脖子粗,床拍的啪啪響:“你這潑婦!祚兒就是朕的兒子,輪不到你胡言亂語!”

皇後冷笑兩聲:“嗬嗬,無所謂!你愛養誰的私生子都行,可禕兒是未來的江山之主,這一點毋庸置疑!至於那孩子,依本宮看玉碟除名,貶為庶人,送去候府,此生不得入宮,不得相認……“

忽地,她長歎一聲,頭上的鳳冠微微顫動,碩大的珍珠熠熠生輝,“唉!當年起事,咱們終是欠孟田氏一個人情!縱使身為帝王,亦不能言而無信!”

老皇帝氣息一滯,不再說什麼,氣呼呼地看著母子倆。

“謝,母後!”周廷禕長拜!

離開前,皇後厭惡地看了一眼蒼老的皇上,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隨著皇後離開,光正殿再次剩下父子倆,一時寂靜。

窗前的水仙花含苞待放,緊閉的宮門外隱隱傳來放煙火的聲音。

周廷禕抬起頭,眼神複雜:“父皇,您為何突然非要至孟家於死地呢?”

“你都知道了?”老皇帝掀開眼皮,目光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