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障目(1 / 1)

田園園被他此時的神情嚇了一跳,再次詢問:“叔父?您怎麼了?是不是撞邪了?”

孟星惟愣了一下,隨後雙目放空,像是透過她看什麼人,亦或者什麼也沒看,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神遊太虛之感。

“您沒事吧?芃芃呢,和您回來了嗎?”

“芃芃,芃芃讓海納送回去了……”

“哦,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搖搖頭,可神情麻木,動作遲鈍,似乎受了很大刺激。

“您看起來不太好,要找太醫看看嗎?”田園園不放心的問。

說到太醫,孟星惟臉色猛地一白,連忙擺擺手:“不必。”說罷轉身離開。

田園園看著他的背影,嘀咕道:“不會被人下藥了吧……”上一次發生這般反常的行為時,還是他喝了摻過春藥的酒與周廷禕發生不可描述之事後。

許是聽到田園園的自言自語,孟星惟停下腳,躊躇片刻轉過身,望著她擔憂的模樣,鬼使神差的問:“……有件事,我想問問你……”聲音嘶啞。

被抓包的田園園,摸了摸鼻子,溫柔一笑:“您說,我洗耳恭聽。”

孟星惟隻覺得憋屈的厲害,極其需要有人聽她傾訴一番:“我有一好友…有一日,他酒後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他,他……”然,後麵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口,眼神卻再次呆滯起來。他一直是個克己守禮之人,做事做人極有分寸,輕易不越雷池。然而昨日之事已超出他道德倫理的下限,大腦已經完全停止思考,滿腦子都是王舜華嬌羞的神色以及雪白脖頸上嫣紅的吻痕……羞憤慢慢爬上他的臉,不一會兒整張臉紅得像是熟透的大蝦。

見此,田園園一臉黑線。什麼好友,這是腦補了什麼臉紅成這樣,怕不是無中生友吧!

這家夥上次酒後與周廷禕有了首尾,這次呢?說什麼不可挽回之事?不會是喝大了把周廷禕的老婆妾室給那啥那啥了吧!

此刻天空陰雲密布,微風中帶著凜凜濕意,似乎又要下雨。

孟星惟看著她驚疑不定的目光,像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扒光衣裳,連忙用袖子掩住臉急步離開。

“叔,叔父……”田園園的話還說完,孟星惟忽然踉蹌一下,身體不受控製般摔到地上,便不動了……

劉太醫一大早用過早飯,提著藥箱準備去侯府給小孟夫人請平安脈。

剛出院子,就看到王妃的婢女香兒姑娘正向這邊款款走來。

“太醫安好。”香兒一臉的倦容,顯然一夜未睡。

劉太醫頜首:“香兒姑娘,可有什麼事。”

香兒道:“剛才王妃昏倒了,想請您看看怎麼回事。”

“昏倒?事不宜遲,姑娘帶路。”劉太醫神色一凝,心裡生出異樣。香兒在說王妃昏倒時,不慌不忙,看不出著急的神情。聽聞二人情同姐妹,此時看來不像。

來到王妃的園子,香兒掀開簾子,隻見內室中王妃閉目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離得近些,可見耳後有幾個嫣紅的紅痕……

劉太醫其實不喜歡做太醫,比起朝五晚九的太醫令工作,他更喜歡當個閒雲野鶴,遊曆大周,走遍江山,看一看北邊的大漠、南邊的水鄉,就像他一位姓陳的好友,常年遊曆,見過各地的風土人情。他也想在有生之年走遍大江南北,然而世事無常,因父親之言來到太醫院過起按部就班的生活,要多枯燥有多枯燥。

唯一讓這乏味的工作出彩的地方就是高門大院見不得人的各種陰私,比如秦王與孟侯爺不可言說的關係、小孟夫人奇怪的懷孕時間,以及現在,秦王妃因縱欲過度,體力不支而昏倒……

開了些溫補的藥後,劉太醫一臉高冷的提著藥箱離開,剛出大門就看到侯府的馬車正在門口等著,駕車的是男孩叫二甲,是個長得十分秀氣的男孩,接送過他幾次。

二甲說侯爺昏倒,特地來接劉太醫過府。

聞言,劉太醫表麵波瀾不驚,其實心裡震驚的一批。啊!這,昨夜聽說侯爺夜宿王府,早上秦王妃縱欲過度已經昏倒,現在又輪到侯爺昏倒……難不成昨晚上秦王夜禦二人……

秦王能力之強果然不同凡響,既與侯爺卿卿我我,還能抽空與王妃大戰三百回合!

一路上,他不時搖頭歎息,大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在外麵駕車的二甲聽到馬車裡的動靜,客氣地問:“劉太醫,可是哪裡不舒服?”

不舒服,當然不舒服,吃到一個驚世駭俗的大瓜卻不能到處宣揚出去,憋得實在難受。劉太醫沒好氣地道:“我是大夫,哪兒不舒服我自己不知道?”

“……”二甲噎住。這劉太醫是不是吃錯了藥?!往日都是謙和有禮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滴答滴答……窗外傳來嘀嗒嘀嗒的滴雨聲,特好準備將窗戶掩上,田園園道:“不忙,先開著。”屋裡的熏香味混合著酒臭味讓她想吐。

“唉!”坐在床邊的海伯歎了一口氣,這兩年他越發顯出年紀,兩鬢發白不說,連頭頂的白發也多了起來,眼珠混濁,眼角、嘴角的皺紋越發深刻起來,也出現許多老年斑,“侯爺好端端的怎麼昏倒了?”

“海伯您彆著急,說不定是操勞過度導致的。”田園園在窗戶下坐著,胸口不時有什麼想要翻湧出來。

海伯點點頭:“許是吧,這幾日也沒去上朝,也不知出了什麼事?芃芃呢?”

歪在椅子上的海納插嘴:“送表小姐那兒了。”

“你怎麼沒去接劉太醫?”海伯問道。

海納吊兒郎當地枕著胳膊,笑笑沒說話。

這時,海娘子端來一盆溫水,擰著帕子蓋到孟星惟的臉上,輕輕擦拭起來,一邊擦一邊說:“什麼操勞過度,定然是喝多了,宿醉,你聞聞他身上臭的。”

“男人出門在外,逢場作戲,應酬喝酒乃是為官之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什麼逢場作戲!不過找借口胡吃海喝吹牛皮!”海娘子一語中的!

海伯嘴皮子素來不如海娘子,說不過,打不了,隻好氣呼呼地瞪她一眼,扭身看到田園園和特好正在憋笑,更覺得沒臉,連忙站起身準備離開,又看到自家不爭氣地兒子也在忍笑,當即一腳踹過去,喝道:“你個小兔崽子,侯爺喝酒的時候你也不勸著點!”

海納抱著腿,委屈地看著老爹:“關我什麼事啊?他跟王爺喝的,我送他過去就直接回來了…誰知道他喝這麼多?!”

“哎呀,你還敢頂嘴?!”海伯氣得擼起袖子,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肖子!

海娘子擦完他的臉,擦脖子,正要往下一步時,半開的裡衣下露出一條白色帶子……

“劉太醫來了!”

小晴好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隨後,一股花香也隨之而來。她手裡抓著一大把桃枝,枝頭上是含苞待放的桃花,嫣紅的花瓣上還有點點雨滴,嬌豔欲滴,後麵跟著背藥箱的劉太醫。

海伯行禮:“劉太醫,辛苦您跑這一趟。我家侯爺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昏倒,勞您看看。”

劉太醫拱手回禮,向床邊走去,海娘子掩住孟星惟的衣裳,讓開位置。

特好找來一個空花瓶,晴好將桃花放進瓶中,抱著花瓶去取水。

田園園托著腮,望著劉太醫給孟星惟診脈,心道:不會診出個縱欲過度吧!

然而,當劉太醫把手放在孟星惟的手腕片刻,素來沒甚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震驚的神色,眼睛大睜,似乎發現不得了的事情!

不就是縱欲過度嗎?至於這般驚訝!田園園十分解。

海伯見他臉色大變,不由地跟著緊張起來,顫聲問:“太,太,太醫,我家侯爺如何?可是得了什麼疑難雜症?”

“好端端的你咒星惟做什麼!”一旁的海娘子不滿地推了自家老伴一下。

“我這不是著急嘛!”

海納低喝:“好啦,先讓劉太醫先看病!”

聽到兒子的嗬斥,兩夫妻才消停下來。

劉太醫顫抖的收回手,懷疑是自己診錯了,連忙又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收回、再診,往複三次,才確定自己沒診錯。

這都是什麼事啊!高禦醫你離開前怎麼啥也沒說啊!

乾他們這行,當個瞎子也好,聾子也罷,多做少說才是長久之計,輕則丟官罷職,重則小命不保!

他深諳其道,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後,他顫抖地擦掉腦門上的汗,原來在不知不覺間竟然生出一身冷汗。

田園園見他神色凝重,還以為孟星惟真得了惡疾,忙問:“太醫。我叔父身體如何?”

劉太醫佯裝鎮定道:“無,無礙!不過是身體勞累過度,注意休息,切勿貪杯即可。”隨後,又交待些其他注意事項,接著又給小孟夫人診脈,脈搏有力,胎像穩固,母子平安。

送走劉太醫,田園園拿上銀子去了鋪子,下午木山他們過來收尾,順便結算一下工錢。

工錢不多,包工包料,一套下來共計二百三十五兩,為了感謝兩位師傅的儘心儘力,她額外多給二十兩銀子。至於崇嶺兄弟二人,她一人多給了五十兩,也算是感念他們母親的愛護與那碗熱騰騰的雞湯。

她摸了摸修竹的頭頂,笑著對兄弟二人說道:“日後有什麼難處可以來侯府找我,隻要不是違法亂紀之事,能幫的一定幫!”

“快謝謝夫人!真是你們的好造化!”木山拍了兩個孩子一下,這句話可比錢財份量更重,日後有了侯府做靠山,二人的路也好走許多。

崇嶺比弟弟茂竹大上兩歲,人事上有些知道,拉了拉弟弟,二人一起跪下磕頭,“多謝夫人!”

“快起來。”田園園拉著二人起身,看了看兩個孩子,大的剛剛十歲,小的不過八歲,正是跟在父母屁股後麵貓厭狗煩的年紀,而今卻要跟著舅舅起早貪黑做工養活自己。

都是小十造的孽啊!真是千刀萬剮的人渣!

送彆木山幾人,田園園撐著傘慢慢向夏宅走去,二甲駕著車跟在後麵,眼見看到一邊宅門口的燈籠時,巷口忽然出現兩個男人。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念叨誰就看到誰,這不迎麵就看到絕情郎與小十並排走來。

田園園嘖了一聲,這男人怎麼誰的活都接啊!真是要銀子不要命啊!

絕情郎半披著頭發,衣襟大開,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蜜色胸肌,腳下踩著一雙木屐,眼神慵懶,又開始不修邊幅起來。倒是旁邊的小十穿的中規中矩,少年感十足的麵容笑起來極是爽朗,可好看的皮囊下卻是顆黑透爛透的心。

二人也不打傘,頭發上落了一層細密水珠。

絕情郎見到她,一頜首算是打了招呼,然而小十卻快步走來跳進她的傘下。

田園園厭惡的退後一步,小十卻抓住她的袖子,輕佻一笑:“你說你都懷孕了,還不小心些,我……”話音未落,他腳下一點退後兩步,一道馬鞭正打在他剛才的位置。

下一刻,馬車上的二甲收回馬鞭跳到田園園前麵,怒目而視,喝道:“放肆!”

對麵的小十微微一笑,眼神中卻帶著冰冷的殺意,他學習的是殺人之術,二甲這三腳貓的功夫比起他可差遠了,殺他簡直易如反掌!剛想教訓這小子兩下時,一旁的絕情郎冷聲道:“夠了。”

素來狂妄不羈的小十居然聽話的停下來,隻狠狠瞪了二甲一眼,抱著胳膊先行一步,隨後絕情郎抄著袖子也離開了。

二甲望著二人的背影,眉頭一擰:“少夫人,他們是誰?”

田園園:“嫖客和被嫖的人。”

“?”二甲不明所以,兩個男人怎麼嫖?誰嫖誰。

田園園回頭看他:“你做的很好。不過下次見到那個娃娃臉的男人,記得快跑,他不是個好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啊?哦!”二甲最後看了那兩人一眼,這兩人給他的感覺很違和。便隨口一說:“我覺得他們不像嫖客,反而像是主仆!”

聞言,田園園心裡咯噔一下,扭頭看他:“你再說一遍。”

二甲目光疑惑:“我說他倆像是主仆,高個男人說話時,那個壞蛋立刻收手,似乎很怕那個男人。”

有什麼在腦海裡徐徐展開,是田園園一直忽略的事情,她曾見過絕情郎家中見過老三、老三帶著小虎出街、小虎說家裡有很多叔叔……

絕情郎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