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雲起(1 / 1)

眼下田園園最尷尬的是,當今城中人津津樂道卻是她與查莉兒的禁斷之情,那日二人攜手去泡溫泉,公主對她的體貼眾人也是有目共睹,於是被那群臭娘們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就變成什麼虛凰假鳳、兩情相悅的不倫之戀!

於是她與查莉兒的事,一度蓋過火烷布的風頭!

……好嘛,原本在吃瓜,結果大瓜就是自己,而且整件事還因為自己而起,田園園隻能用一個詞形容自己:活該!

不過模特一事,她不可能就這麼隨便放棄。京城的木匠不做,那就找外地的,正巧有一個人欠她的人情,當初還答應自己免費做一個物件,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於是她修書一封,請他來京一趟!

說來,關於她與查莉兒的謠言喧囂至上,原本因為分恩令之事,眾人對孟長輝頗有微詞,然而此事一出卻得到不少同情,畢竟查莉兒後宮無數,如今連他原配也拜在她的石榴裙下,怎麼看怎麼可憐……

孟長輝:這樣的憐憫我不要……

當田園園從特好口中得知,她與查莉兒愛情故事被人寫成折子戲,不日就在戲班子上演……對於此事,她隻能嗬嗬。

謠言這玩意,越描越黑,眼下最好的處置方法就是置之不理!你若是大動肝火,他們會說你惱羞成怒;你若是出麵解釋,他們會說你心虛,總之人人都長著一張嘴,想要堵住悠悠眾口,那是難上加難!何況這群吃飽撐得人就靠窺探彆人的隱私,從中得到一種扭曲的滿足感,一種難以言明的快樂,從而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就是群以訛傳訛大腦沒發育的跟風者而已,不值當浪費一點口水,

說實話,擱在其他主母身上,恐怕是以淚洗麵,惶惶不可終日,然而她是不痛不癢,該乾什麼乾什麼,一點沒放心上。

她知道查莉兒有點小心思,左右不用回應即可!再者她貴為波托公主,身邊有那麼那麼那麼多男人,每天不重樣還能過二十天呢,想來頭一次見她這般的尊容,不過是見獵心喜而已,過不了幾日就不會再上演什麼霸道總裁的戲碼!

近日無事,她也懶得出門,好好思索怎麼做胸衣。左右坊裡有小紅還有小蝶,偶爾青娘也會過去一趟,鋪子裡也有條不紊的裝修著,若是沒有什麼差錯,三月中就能開業。

前些日子,她一直忙著鋪子裡的事,芃芃也沒回來跟著孟星惟吃住,幾日不見甚是想念。

今日小雨綿綿,陰冷潮濕。田園園打算帶著芃芃與沈宛靜上街吃鍋子,青娘因著腿腳還沒好利落,又下著雨,便婉拒她的好意。

三人還未走到校場,便看到孟星惟打著油紙傘,踱步而來。此時天光昏暗,他穿著一身群青的錦衣,當真是麵若冠玉,玉樹臨風!

彆看他年近三十,論美貌程度絕對可以傲視京城。

“叔父,安好,今日怎麼回來這般早?”田園園一手打著傘,一手牽著芃芃,笑著行禮。

小芃芃也學著娘親的樣子向爺爺行禮。

孟星惟長眉緊皺,看著她欲言又止。今日上朝時,他發現同僚的眼神很奇怪,不止是他們,連陛下也不敢與他對視。下朝後,他找來周廷禕,隨後從他口中得知了一件顛倒人倫之事,說什麼他的侄媳婦和侄媳婦不倫,當即公文也無心批閱,趕緊往府裡趕去。

他目露疑惑:“你與那公主到底怎麼回事?京城裡為何傳的如此難聽!”

田園園無奈一笑:“叔父,我與公主清清白白,不過是蜚語謠言而已!怎麼,這您也信?”

“當真沒有?”他的眉頭緊緊擰著,顯然不信。

田園園:“當真!”

“果真?”孟星惟不信。

你去唱戲得了!田園園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果真!我與她去泡溫泉,她覺得我懷了身孕故而多照顧些!都是些子虛烏有之事!時間一長,謠言不攻而破!”她忽然狡黠一笑:“比起我來,叔父還是更招她的歡心。”

“慎言!”孟星惟冷著臉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這是長輝的來信。”

田園園笑著接過,隨後將傘遞給沈宛靜

在她看信時,孟星惟過來截胡,神情溫柔,耐心地芃芃問:“雯華做什麼去?要不要和爺爺去李大人家吃酥酪?”

芃芃搖搖頭:“芃芃要吃鍋子。”

“鍋子不好吃,酥酪多甜呀。”

“芃芃要吃羊肉。”

“想吃羊肉啊?爺爺帶你去吃鍋子好不好?”

聽到他溫柔的快滴水的聲音,田園園瞬間起了三層雞皮疙瘩!這跟剛才不假辭色地男人是同一個人嗎?這也太過雙標了吧!

她撇了撇嘴,打開信,隻見上頭寫了三字:說什麼?田園園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信翻過來,空白?!再往信封裡看了一眼,啥也沒有?!所以廢那麼勁送過來的信上隻有三個字!

……大哥,你不知道家書抵萬金嗎?你多寫兩字是覺得浪費墨汁?還是害怕把送信的累趴下?

田園園無力的將信塞回信封裡,隨後塞進孟星惟手裡,抱起芃芃便走。

這叔侄倆沒一個好東西!

城北有家叫塞外客的銅鍋店,羊肉最是鮮嫩,聽說老板年輕時在夏黑討生計,如今年過半百,便回到老家,於去年年末了這家銅鍋店,聽聞味道極好,座無虛席。

今日下雨,閒閒沒事做的人也多,不到飯點大堂已然爆滿。沸騰的鍋子混合著羊肉的香氣,瞬間逼走身上的陰寒,堂內喧囂熱鬨,滿是吃酒劃拳的男人。

小二說樓下已經沒了坐位,隻剩下樓上雅座,不過樓上有最低消費。

田園園已經勾起饞蟲,便帶著芃芃與沈宛靜去了雅間。

說是雅間,不過與隔壁之間隔了一個屏風而已,左右都已經有人,她們隻好坐到中間的位置裡。

小二一邊擦桌子,一邊介紹起菜色與收費標準,最後給她們推薦了一個三兩鍋,有葷有素還有一壺酒,足夠她們吃了。

田園園應下,小二放上一壺茶便下樓催餐。

沈宛靜給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柔柔笑道:“這裡人可真多。”她已經許久不曾出門,冬天天冷,總覺得肺部隱隱不適,咳了整整一個冬天,天氣一回暖,身上也鬆快不少。

“聽說這家的鍋子極好,咱們也嘗嘗。”

話落,田園園聽到有人在說長輝什麼的,似乎是有人議論孟長輝,聽聲音是兩個男人。

她不動聲色往後挪了半個屁股,低下頭假裝喝水,沈宛靜沒察覺依然同芃芃說著話。

“……你說皇上會讓大將軍去波托嗎?”一個男人問。

另外一個男人咳嗦了一聲說:“咳咳,要我說是不能去,孟大將軍乃是守邊大將,怎可輕易離開駐地!然而,我聽我爹說昨日以定國公、撫國公為首的公侯爵爺聯名上表,說此去乃是忠孝兩全之事,大將軍是女王女婿,於情於理應當前去探望,不去就是不孝;兩國交好,同氣連枝,不去便是對陛下的不忠!”

一男人又道:“將軍支持分恩令,自然是老臣子們的眼中釘!我看此去必然有隱情,要不然定國公撫國公會如此賣力?”

“你是說……”另外一個男人壓低聲音問。

那男人“噓”了一聲:“小心隔牆有耳!”說罷,探出頭看了一眼,他一邊是牆,另外一邊是兩個女子帶著一個孩子,她們低聲說話似乎沒有注意到這裡。

“怎麼?沒事吧!”

“沒事,就兩個女子帶著一個孩子。”

“兩個女人?這節骨眼上還敢出門?!”那男人似乎很驚訝。

另外一個男人輕笑道:“你想說京城裡的謠傳?我看都是無稽之談!”

“非也,你不知道………”隨後,那男人說了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於是一開始是個變態女找人做女體以供自己褻玩的謠言,瞬間變成一個貴婦找木匠雕刻自己愛人的求之不得的事!

將故事全程聽完的田園園隻剩下無語凝噎,這都什麼跟什麼,越傳越離譜!

那兩男人很快轉移話題,聊起其他事情,這時小二開始上菜。

吃過鍋子,三人打著傘在街上遛彎消食,不知不覺來到雲衣鋪門口,隻見門口車水馬龍,顧客也是絡繹不絕。

短短幾日,火烷布讓雲衣鋪成為京城名頭最大的商鋪,一時間全京城富貴人家的女子全都湧入雲衣鋪,就是為了一睹價值萬金的布料。

田園園想了想,也打算見識一下火烷布的廬山真麵目,然而去被小二攔下,說是隻能在本店消費滿一千兩才能看上一眼,若是達不到可以交上一百銀子……話還聽完,她抱著芃芃就走了。

一百兩銀子看一眼?這是想錢想瘋了吧!算了,她不配!

雲衣鋪的老板挺會打廣告啊,先把這群肥羊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待到時機成熟後,再狠狠宰上一刀!

回到候府,芃芃吵著要去找爺爺,田園園想起前日給查莉兒的信,於是拿著自己謄畫的宣紙去找孟星惟。

來到洗秋閣,就看到坐在欄杆上的海納,他惆悵著望著遠處的天空。

田園園將芃芃放下,小丫頭也顧不得下雨不下雨,騰騰地往洗秋閣裡去。

“常明回來了,正在向侯爺彙報事情。你還是稍等片刻!”海納從站起身,臉上露出憂鬱之色。

田園園打趣道:“你娘都已經接納青娘,眼看就要報的美人歸,還有何事值得憂慮?”

“青娘沒告訴你嗎?”海納問。

田園園疑惑:“告訴我什麼?”

他歎了一口氣,眼神哀傷:“我娘要認她做乾女兒。”

“……你娘真是看不上青娘啊!”田園園心裡湧出苦澀之味。

海納轉過身,望著陰雨綿綿的天空,粗硬的頭發上落了一層小水珠,聲音又悲又痛:“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娶了青娘。”

“生米煮成熟飯!珠胎暗結!”田園園毫不猶豫地說,孫子都有了,海娘子還能再組止嗎?

怪不得前些日子還對青娘冷冷淡淡,連話都不說,這幾日倒是熱情起來,原來是打得這個主意,這兩人磕磕絆絆,恐怕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餿主意啊!”海納望著霧氣蒙蒙的湖麵又發起呆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蒙蒙細雨,又有一傷心人!

“吱呦”門開了,一身黑衣的常明從屋裡走出來,向田園園行了一禮,“卑職見過夫人。”

“不必多禮。”

“夫夫,夫人。”常明結結巴巴地問道:“不知沈,沈小姐身體痊愈了嗎?”他離開時,沈宛靜臥床不起,還在養傷。

田園園笑道:“多謝你的掛念,她身體已經痊愈,昨日還同我一起出去吃飯。”

常明靦腆一笑,隨後拱手離開。

田園園則進了洗秋閣去找叔父,將謄畫的蝌蚪文交給他。

她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是什麼,也不清楚這封信意味著什麼,隻知道之後的日子像是一輛疾馳的火車,突然出軌,短短一個來月後天翻地覆……

這一日晚上,京城突然戒嚴起來,四門緊閉,禁止通行。

那一晚彼此起伏的火把熊熊燃燒了整夜,如狼似虎的的京畿衛挨家挨戶地搜查西夷奸細,一切可疑之人皆被帶走,一時間京城大牢無下腳之地!

第二日一早,田園園才從特好口中得知,城內混入西夷奸細之事,吃過早飯青娘過來辭行,她要搬到夏宅。

田園園知道留不住她,便讓二甲套車送她過去。

她傷勢還沒好利落就急匆匆地搬出去,想來是因為海娘子收她為義女之事,二人情路坎坷,外人也無法介入。

“萬事不能強求,海娘子介意我的出身,若是強行結合終是心裡有芥蒂。人生苦短何必為難海納,為難海娘子呢!”

馬車上青娘見田園園傷心,反而安慰起她來。

田園園拉住她的手,有些心疼,這般溫柔的女子值得一個好男人。

海娘子是海納的娘,青娘不願意他左右為難,隻能掐滅自己的心意,為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