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忙碌(1 / 1)

從陳中人家出來,三人找了一個小館子隨便對付幾口,然後馬不停蹄的回到城西老木府,等待木器行的師傅上門。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送貨的師父駕著五輛馬拉板車停到老木府門口,負責送貨的管事是個大胡子與田園園等人寒暄兩句,便招呼壓車的夥計往屋裡搬家具。

五輛車上裝的都是床,其他家具還得稍等些許時間,看這架勢,今天不曉得能不能搬完。

在等他們來的過程,田園園與青娘已經選好做宿舍的房間與用於製衣的工作間。老木府的前院又大又寬敞,當做工作間再合適不過。

女工的宿舍則挨著前院住,月門上刻著清風園,是座一進的大院子,正房、偏房、耳房加上抱廈一共有七間,一間房裡住兩人,正巧都能住下,而且隔壁就是廚房,當做宿舍極是合適,初期女工也就十人,其他院落暫時閒置起來,待日後規模擴大,說不定都住不下呢。

………但願吧!

每間房裡配備了兩張床與衣櫥,連梳妝台也是一人一個。坐北朝南的正房特地留給青娘的,家具物事不但一應俱全,質量也比其他房間好上一兩分。

卸完床後,他們又去拉其他家具,從城北到城西,得有些功夫。

田園園交待二甲兩句後便與青娘出門采買些布料,下午等女工來了後需要試工,需要她們做衣裳,看看手藝如何!

城西當街。有家李氏布莊,口碑不錯,兩人先去探探路。

昏暗的陽光照在人身上,非但沒覺得暖和,反而越發的寒冷起來。

這幾日天氣也怪,雖然不下雪,卻沒有一日是個好晴天,陽光昏黃不說,一到下午冷得透入骨髓。

街上人不多,偶爾路過一個行人也是抄著手、縮著頭,悶頭趕路。

田園園與青娘低議論著下午試工之事,走著走著,二人忽然被人拽到路邊,還未看清怎麼回事,下一秒一輛馬車擦著二人飛馳而過。

“嘩”地一陣風過去,裙擺翻飛腦後生風,可見那輛馬車速度之快!

“唉!怎麼不長眼呢!不知道街上不能駕馬車嗎?跑這麼快!奔喪嗎?!”後麵一個路人對著絕塵而去的馬車罵道。

很快那輛馬車消失在街道上。

青娘嚇得臉色蒼白,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嚇死了!嚇死了!差點被撞到!”

“誰說不是呢!居然有馬車敢在街上橫衝直撞,簡直目無王法!”田園園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要不是被人及時拉走,她們二人絕對被馬車撞個正著!

她轉過頭感激地看向救命恩人,隻見是個長相周正,長身玉立的男子,而且還是個熟人。這個文質彬彬又反應靈敏的救命恩人,不是彆人,居然是孟盛惟!

孟星惟本家兄弟,孟長輝的族叔!

孟盛惟拱手行禮:“唐突兩位夫人了,事從緊急請勿見怪!”說罷,見到田園園的麵容後遲疑了一下,疑惑地問:“這位夫人……好生麵善。”

你當然麵善啦,你對著這張臉田兄長、田兄短了好幾日!

田園園微微一笑:“我長的是一張大眾臉,有不少人說我像某某呢!多謝壯士相救!”他身材壯碩叫一聲壯士不為過吧!

當時她與錢富貴都是女扮男裝,若是此刻身份暴露怕對她有妨礙,富貴身為女子之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隻是……”她一笑,越發與那田書生有十分相像,心道怕是有些親緣。孟盛惟心裡存疑,追問道:“不瞞夫人。我曾在湘州遇到一個書生,姓田,與夫人長相極其相似,不知夫人可有雙胞胎兄弟?”

說到此處,田園園裝作恍然大悟:“你說的是我同胞兄長!”原本她不想承認的,可一想他見過海納,早晚會拆穿,與其說不認識還不如是自己的兄弟。

孟盛惟大喜:“果真,真是緣分!不知你家兄長現在所在何處?當日他救我出牢房,還未當麵道謝!惟甚是感激!”

“那真是遺憾,他現在在老家三河。不過他救你,你又救我,算是扯平,兩不相欠!你看天色不早,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田園園拉著青娘作勢離開,然而孟盛惟卻道:“剛才之事舉手之勞而已,算不得什麼,與令兄免我於牢獄之災怎可一概而論!田兄不在京城,不能把酒言歡甚是遺憾!不過五月惟會去三河,還請夫人告知令兄住址,惟定然登門拜謝!”

一番話說的田園園牙酸,這些書生說話不但文縐縐還咬文嚼字。

見他不好打發,於是現編了一個地址:“我兄長住在城東五巷!”

“多謝夫人。在下還有事,有緣再見!”孟盛惟再次拱手道謝,隨後離開。

待他一走,青娘壓低聲音問:“你什麼時候有兄長的,怎麼沒聽你提過?”

田園園說:“他說我像他認識的友人,我說不是他不信,便隨便編個謊話唄。”

“那,那你是騙他!”青娘驚訝地看著她。

田園園挑眉一笑:“我又沒騙他銀子,何談騙這一字!他又沒損失什麼!”

說話間,二人很快來到李氏布莊,還未進門,便看到鋪子裡豎著排列一排排的布匹,右邊的櫃台上也堆放著各色布料,櫃台後麵是直到房頂的整麵櫃子,分成大大小小若乾個小格子,裡麵整齊的疊放著整齊的布料。

鋪子裡沒什麼客人,隻在櫃台後麵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下巴處留著一撮短胡子,一見來人放下手裡的賬本慌忙迎了上來,笑道:“歡迎歡迎,不知兩位夫人買什麼布料?咱們這兒品類繁多,種類齊全,價格公道,包您滿意!”

田園園直奔主題:“我們在後街有家成衣店鋪,不日開張。今日來,一是想與你做個長久的生意;二是想買些便宜的布匹,試工所用,不知掌櫃可有推薦?”

一聽是成衣鋪,這可是少有的大買賣。掌櫃頓時眉開眼笑:“那您可是找對人了,本店的布匹質量上乘,在京城裡也算小有名氣……”說著說著,搖頭晃腦自吹自擂,長篇大論起來……

田園園與青娘相視一笑,頗為無奈。

片刻後,掌櫃的才意猶未儘的結束,摸了摸下巴感慨不已。

青娘輕咳兩聲接過話:“縱使您說的天花亂墜,我們也得看看您家的布如何?”

“自然,自然。誰說不是呢!您們放心,咱這布都是用……”

眼見他又搖頭晃腦起來,田園園趕緊打斷他的話:“時間有限,速戰速決!”照他這個噴法,天黑都完不了事!

“哎呦!我最喜歡您這種爽快的客人!您不是先買試工的布料嗎?您看看這種棉布,質地柔軟最是考驗女紅,物美價廉,隻要五百文錢……”這個掌櫃不是一般的囉嗦。

田園園不懂布料,坐在一旁休息。做為麗人坊的大掌櫃青娘當仁不讓的跟著掌櫃挑起布料。

今日隻是來買試工用的布料,速度倒也快,青娘買下他一開始介紹的棉布,一共買了十匹。

掌櫃一見真是大客戶,不等田園園討價還價,不但打了九折,還多送一匹同款棉布,知道她們沒辦法拿回去,親自牽了牛車給她們送回去。

物美價廉,服務周到,除了囉嗦些,其他的田園園很滿意,決定日後用的布匹全部從他家買進。

老木府門口停著五輛馬拉板車,上麵堆著不少長桌子,這些桌子與日常用的桌子不同,長六尺,寬四尺,當做工作台使用的,木器行的夥計正在往園子裡抬。

李掌櫃把牛車停在後麵,問道:“夫人,這些布料放哪兒呢?”

青娘回道:“你跟著他們放到作坊裡!”

掌櫃應下開始往裡送布匹。

離開前,田園園已經囑咐過二甲家具如何擺放。進入作坊裡,便見他們把長桌挨著擺在中央,二甲在旁邊指揮著怎麼擺放,李掌櫃抱著布跟著進來,把布放到空桌子上後,回去再搬。

一盞茶後,木器行的夥計卸完桌子後返回店裡去搬剩下的家具,李掌櫃卸完貨,拿著貨款後高高興興地走了。

沒地方坐,田園園屁股一抬坐到桌子上,青娘矜持些靠著桌子。木器行剛把桌子送來,凳子椅子什麼的還在後頭,這會兒想歇都沒地方坐,

二人剛剛喘口氣,二甲走了進來說是門口來了一堆女子。

想來是女工過來試活,田園園讓二甲叫她們進來,然後從桌子上跳下來,站直身體等著。

不一會兒,女子們依次走了進來,陳中人跟在最後。

她們環視了一圈,神態各異,驚訝、好奇還有麵無表情。

接下來是青娘的主場,她之前開過成衣鋪,自然知道需要什麼樣的女工。便按照二人之前說好的計劃,給每人一匹布,一個針線包,隻需她們三日內做出一套袖衣即可。

大周女子自小學習女紅,普通人家的夫君與孩子身上所穿衣裳皆是女人一針一線的縫出來;即使富貴人家的小姐,也需精通女紅,嫁過去後婆家會以此考校兒媳。若是遇到規矩大的婆家,兒媳女紅不精,輕則訓斥,重則休棄,是也女子皆會女紅。

當然除了我們的女主角田園園,她是狗熊穿線,粗枝大葉!這般精細活是在不適合她!

離開前,細長眼的女子問道:“請問,三日後還是來此處嗎?”

青娘微微一笑:“自然來此處!”

女子們拿著布匹紛紛離開,陳中人說了兩句話,田園園打賞他二兩銀子,待人都光後,她又坐回桌子上,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青娘見她麵色蒼白,低聲道:“你先回去吧,家具還得一時半會。”

“沒事,就是腰酸。”田園園活動兩下脖子,發出響亮的“哢吃”聲。“我若是回去,二甲送我,這裡可就你自己。你不害怕?”

一想到偌大的府裡就她自己,這會兒還正值黃昏,青娘能不怕,連忙點點頭:“還是一起吧。”

“你真打算搬進來住?”

說來,青娘與海納的感情真是坎坷,這海娘子是鐵了心不肯她過門,大周以孝治國,除非私奔,海納根本不能擅自她過門,再者奔為妾,即使後來成親也算不得原配正妻。

她長歎一聲,抬頭望著門外昏沉沉的天光,像是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翳。

“嗯,搬過來,府裡無人監督也不行。”

“那海納傷心嘍,他想見你是真的難了!”

“難就難,不見最好。”青娘半垂著眼瞼,不想讓彆人看到眼中的哀傷。

田園園歎氣道:“郎情妾意,情不自禁。要我說生米煮成熟飯,一勞永逸!”

青娘苦笑:“你呀,儘出餿主意!真的生米煮成熟飯,海娘子會更加瞧不上我。我自然想名正言順同他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田園園歎了一口氣,轉頭想到她寒酸至極的婚禮,心道她與孟長輝沒有經過媒妁之言,是不是也不合法的?

孟長輝:……我都入贅了,你還想哪樣?

之後木器行又送來一趟,眼見天都黑了,剩下的家具隻能明日送來,於是三人回府。

田園園托著疲憊的身體,還未摸到落櫻園的房門,海納過來傳話說是豫州老家來人,請她過去見見麵。

天呢,讓她歇歇吧!快要累死的田園園現在隻想躺床上挺屍。

可惜叔父之命難為,她隻好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前往洗秋閣。

此時夜幕降臨,天空陰沉沒有一顆星辰,湖麵白雪皚皚,想然還沒有解凍,幾根蘆葦屹立於冰上,雪白的葦穗隨風微動,夜色濃鬱,分不清是殘留蘆花還是雪花。

一踏上水榭,寂靜在空中蔓延,唯有腳下“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好在頭頂有兩排燈籠倒也不怕。

她抄著手埋頭往洗秋閣去,忽然臉上一涼,初時以為哪裡飄來的露水,不成想又是一涼,抬頭一看,無數的雪花,慢慢悠悠地撒了下來。

又下雪了……

推開洗秋閣的門時,田園園手一頓,豫州老家來人,不會是下午剛剛見麵的孟盛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