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和離(1 / 1)

蓮娘退開一步,提著食盒繞過那男人,冷冷瞧了他一眼:“她是個可憐的女子。被你家人如此折磨早晚是個死,還不如早早放了,少做些孽,做些惡,好歹為下麵幾個小的積些陰德!”

那男人連連作揖:“哎呦,我的好蓮娘!她又不是我的娘子,你說放便放呢!我那弟弟是什麼人,你不知道?我敢做他的主?那混蛋瘋起來連我都打!”

“哼哼,你既然如此怕他,何必又來招惹我!”說著,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離開。

男人連忙跟上,就在二人糾纏之際,一個小丫頭從假山後麵閃出來,看到二人掩唇一笑:“我的蓮姐姐,二夫人正找你呢!”

蓮娘奪回手,白了他一眼,對那丫鬟說道:“你把食盒送回灶房,我這就去看看他娘又想怎麼折騰我!”

小丫頭接過食盒,含怒帶嗔地看了那男人一眼:“二夫人總是折騰我們蓮姐,你是她兒子,怎麼不為我家蓮姐說項說項呢!”

男人看小丫頭長的嬌俏,那一眼端得上媚眼如絲,看得心裡實在心癢難耐。

蓮娘看男的癡,女的媚,冷哼一聲:“男盜女娼!”說完,扭頭就走!

這李府真真是烏煙瘴氣,闔府上下唯有那沈宛靜是個乾淨人!

就在沈宛靜生不如死的份上,田園園正在氣勢洶洶地殺過來。

她們駕著馬車風馳電掣,從清晨一直跑到到金烏西垂才停下歇息,一路上唯有解決內需才停車,其他一律在車上解決。

原本三四日的路程,他們不到兩日便到梧州城。

到達梧州城時,天色已晚,幾人隻好找間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翌日一大早,天剛亮,幾人吃過早飯,駕車向李宅而去。

此時李家眾人還不知大禍臨頭,一如平時,門房還在門口與其他小廝白話嘮家常,忽見,一輛馬車向這裡駛來,為首是兩個精壯的漢子。

他連忙站起身,心裡存疑,不知是哪裡來的親戚。直到他們在李府大門口停下,門房才過去迎接,笑著問:“兩位壯士,不知從何處來?”

海納跳下馬,他比門房足足高了大半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們是鎮遠候府的人,今日路過此地看看表小姐,快去通傳!”

門房怔忡,問道:“不知您家表小姐是李府的哪位主人?”

海納冷聲一喝:“自然是李家二房李翰雲夫人!你囉裡吧嗦的,還不快去!”

那門房臉色一白,也顧不得說話,連忙向府裡而去。

李家是商賈之戶,大門和門口都有相應的製式,不同於官邸,隻有大門以供出入,不像侯府又是偏門又是角門,出入都有規矩。

然而,幾人等了許久也不曾見人迎接。

馬車裡等不及的田園園一把掀開車簾,冷笑道:“這李家好大的膽!咱們讓她們看看什麼叫做不請自來!”說完,便撐著車轅跳下來。

她打量一下眼前寫著李宅的牌匾,冷道:“常明,你看看這李家有沒有後門!一個都不許放走,彆讓這群畜牲逃了!”

“是!夫人!”常明應下,隨即調轉馬頭去找後門。

他手上功夫了得,這普通商賈的下人小廝根本不在話下!

青娘與妍兒也下了車,海納下馬將馬匹拴在馬車上。

“二甲在此等候,哪都不要去!咱們走!”

此時李家二房已經亂作一團,二老爺和二夫人剛剛起床,就聽到門房過來通傳,說是李翰雲妻子的娘家人來了,而且還是鎮遠候府的。

可他們沒聽說過,沈宛靜與鎮遠候有親呢!

眼見人已經在門口等著,兩人頓時慌了神。對那門房說道:“你,你趕緊去我爹院裡,把此事告訴他!”

“是,二老爺!”

待門房一走,二夫人對自己的丫鬟說:“你趕緊去找雲兒,讓他出門避避!”

“是,夫人!”

二老爺長歎道:“禍事,大禍事!這二房不是孤女嗎?怎麼還有個鎮遠候府的親戚!”

“先看看再說,說不定是誆人的呢!”

“婦人見識!誰敢拿鎮遠候誆人……”

兩夫妻正說著話呢,一個丫鬟一臉驚慌跑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二老爺,二夫人,有人闖進咱們院子裡!”

“壞了,他們是怎麼進來的?!”二老爺驚疑不定。

那丫頭道:“二少夫人的丫鬟妍兒跟著呢!”

二夫人臉色一變:“壞了!怎麼教那丫頭跑了出去!”

眼前的月門上寫著“仁善”二字,田園園不禁冷冷一笑,仁善仁善,所做之事哪裡有仁有善,真是莫大的諷刺!

四人一進仁善園,便看到兩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女快步向他們走來,二人身上皆是華衣錦服,女子一頭珠翠,穿金戴銀,很是富貴,不過她長的好像個石碾子,上粗下細,還滿臉的褐斑。

這二人不是李翰雲爹娘就是妍兒口中的色鬼老大!

這時,妍兒在田園園身後小聲說道:“他們是那畜牲的爹娘!”

二老爺一看為首的是個女子,加上妍兒,一共才來四個人,三女一男能做什麼,頓時心不慌了,虛偽地客氣起來:“不知親家遠道而來,實在失禮!”

田園園根本不客氣懟道:“你也彆夾槍帶棒的說我們是不速之客!我是沈宛靜的表嫂,今日來特地過來,是來瞧瞧我嫁到你們李家的表妹!”

現在沈宛靜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如何能讓她見!二夫人咧著血盆大口:“幾位剛剛來,先喝茶歇息歇……”

歇你奶奶個頭!“妍兒!帶我們去宛靜住的院子!”田園園冷冷地打斷她的假客氣!

妍兒向右邊的甬道走去,“夫人,小姐就在右邊的院子裡!”說完率先帶路,田園園幾人連忙跟上!

二老爺一見他們這架勢要硬闖,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們給我站住!這裡是李家容不得你們放肆!”然後看向身邊的下人,氣急敗壞喝道:“你們白吃飯呢!還不快去攔住他們!”

幾個下人如夢方醒前去攔截,可惜不等他們近身,海納幾腳下去,幾人抱著肚子躺了一地。

“哎呀!快來人!有人闖進來了!”二夫人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二老爺怒喝:“快去叫人來”

不提身後怎麼雞飛狗跳!妍兒提著一邊的裙子在前方帶路,田園園和青娘在後麵跟著,細至於其他的都交給海納。

就海納的身手,這幾個蝦兵蟹將根本不是對手。

三人暢通無阻跟著妍兒來到一處小院子。

院子裡堆著不少枯葉斷枝,一看就知道許久無人清理。

她指著一間上鎖的房間喊道:“小姐就在那裡!”

青娘訝然:“門怎麼鎖上了?!”

田園園眼神一淩大步走去,到了跟前二話不說就是一腳,一腳沒開,她又是一腳,沒開,再一腳,足足踹了三腳才把門踹開!

沈宛靜迷迷糊糊聽到外麵的動靜,想坐起身,可身上疼得厲害,試了兩次根本起不了身。

“哐!”門被人從外麵踹了一腳,沒踹開,接著又是一腳,還是沒開,直到最後一腳,下一刻一個意想不到的女子忽然從晨光裡走了出來。

她記憶的表嫂一直不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而此時背著光向她走來時,眼神銳利堅定,揚著棱角分明的下頜,哪裡是個普通的女子,是從戰場而來英氣勃勃的女將軍!

她來了……來救我了……

兩行清淚從腫脹不堪的眼睛裡流下來,洇濕臉下多日未洗的頭發,沈宛靜呆呆地看著她,翕動著乾裂腫脹的唇,可嗓子裡乾啞地發不出去了聲音。

田園園看到床上躺的人,大步走去,卻差點被地下的屏風絆倒,她也顧不得上什麼,一腳踩上去向床上之人走去。

“表…表嫂……”沈宛靜乾啞地聲音從破裂的床幔後麵傳來。

田園園掀開破爛不堪地床幔,沉默地望著床上麵目全非的沈宛靜,她想笑一笑,可臉上的腫痛未消,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姑嫂兩兩對望,一個眼神激動,而另外一個卻是隱含憤怒!

“小姐!”妍兒哭著撲到床邊,哀聲道:“您受苦了。”

沈宛靜淚水如湧,一時哽咽難言,心裡卻異常地安寧。她知道隻要表嫂來了,所有的危險與痛哭終將會過去……

身後傳來嘈雜之聲,似乎來了不少人。田園園看著她淒慘的模樣,衣袖下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你們,你們怎麼能踹我家的門?!”二夫人尖銳的嗓門從門口傳來。

沈宛靜哪知聽到她聲音後,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喉嚨裡擠出碎裂的“荷荷”地聲音,田園園見此抓住她的手,心裡疼得厲害!輕聲安慰:“彆怕,我來了!你先休息會兒,待我為你出氣!”她將床幔放下,冷聲道:“海哥,屏風倒了。”隨後對妍兒溫聲道:“你在此照顧她!等會兒咱們就走!”

妍兒哭著點點頭。

聞言,身後海納俯身將屏風豎起來,遮擋住床上的情形!

田園園從屏風後麵走出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沈宛靜名義上的公婆,青娘與海納一左一右像是左右護法一般站在她身後。

忽然,海納朗聲道:“我家夫人乃是鎮遠候府的大娘子,不但是大將軍夫人,亦是陛下禦封的一品夫人!爾等拜見為何不行禮?!”

言罷,眾人連忙行禮,二夫人再怎麼不情願還是乖乖地行禮。他們是商,身份自然不如朝廷命婦!

田園園望著黑壓壓的頭頂,冷聲道:“李沈氏乃是我夫君舅姑表妹,前麵出嫁時便是從鎮遠候府出嫁。你們縱然不看重她,卻不該將一個好好的姑娘打成這般的模樣!你們眼中可有我們鎮遠候府?!”

李二爺連呼冤枉,他們隻是商賈之家,無權無勢哪裡惹得起鎮遠候!

“夫人啊!冤枉!李沈氏嫁入我李家兩年,從未提過她與鎮遠候府的關係,若是知道何苦……”

“你是說,她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活該被你們打得不成下床,是嗎?!”田園園打斷他的話,看著越來越多的李家人,臉色越發冰冷。

誰知,二夫人拔高聲音嚷道:“我家花了真金白銀娶得媳婦,兩年來連一個蛋也不會下!我家雲兒不過是輕輕打她兩下,誰知道她身嬌肉貴竟然下不了床……”

“住口!”一聲厲喝忽然從門外傳來。下一秒,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越眾而出,他眼神深沉銳利,兩頰的顴骨極高,長著與常人不同的鷹鉤鼻,此人一看便是極有手段之人,想來便是李家的當家。

他一出現,剛才顛倒黑白的二夫人瞬間閉上嘴,躲到自家男人身後。

老頭輕咳兩聲,便有人搬來一把椅子放到他的屁股下,接著老神在在的坐下。

海納見此也從旁邊搬了把椅子,放到田園園身下,她慢慢坐下,泰然自若的望著麵前的老頭。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無聲地對峙著。

那老頭率先開口:“事已至此,不知夫人想要如何?”

“和離,沈宛靜的嫁妝全部帶走!”

在古代沒有家暴一說,丈夫打娘子稀鬆平常,哪怕打死,隻要娘家不追究,官府便不會過問。即使到了現代,家暴與故意傷害也是兩回事,就是報警,解決問題時也多半在和稀泥!在現代婦女的權益還得不到保障,何況是以男為尊的古代!

像是沈宛靜,隻要沒打死,官府根本不會過問!

二夫人像是被刀狠狠捅一下,猛地嚎了起來:“和離?沒門!隻有休妻!”

她男人不耐地拉她一把,低聲喝道:“快住嘴吧!要不是你這張破嘴,雲兒怎會下如此狠手!”

田園園目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二夫人,休妻?敢問我妹妹犯了七出哪一條?你們要休妻!”

二老爺往後拽她,讓她閉嘴!可她素來強勢慣了,一把甩開他的手尖著嗓子道:“兩年了,她連一兒半女都沒有!自然犯了無所出!”

田園園冷冷一笑:“聽聞你家兒子,將近兩年都沒有踏入我妹妹房內,想來是你家兒子不能人道吧!”

“你胡說。我允兒大兒子都有五六歲,如何不能人道?!”二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急赤白臉起來:“你這妹子,刁蠻任性,不事公婆,最是不孝!”

這時,屏風後傳來妍兒惱怒的反駁:“胡說!我家小姐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就是發燒也得伺候你吃飯、梳洗,何曾有一日怠慢過!倒是你百般刁難!還攛掇你兒子打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