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哭泣(1 / 1)

田園園摸了摸他的小腦瓜,解釋道:“你父王回去了。他去教訓欺負你的人,從今天開始,日後就再無人敢欺負你了。你呢,今後就跟我住在一起,任務就是好好吃飯,好好長個,好好學習!”

大壯輕輕點點頭。他抬眼偷偷看了一眼田園園,在她看過來時飛快地移開目光,不安地低下頭。

田園園捧住他的小臉,溫聲笑道:“以後我叫你大壯吧,以前我都是這般稱呼你的!”

大壯迷惑:“以前?你是我的嬤嬤嗎?”

他從田園園的言語中知道她以前曾照顧過自己,和楊嬤嬤一樣。

一旁量尺寸的青娘笑道:“什麼嬤嬤,她是你娘!”說著,又拿著軟尺在他身上比劃起來。

娘?大壯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良久才怯怯地說道:“她們說,我,我娘已經死了。”

他的娘親原來是父王一個丫鬟,在秦王醉酒後爬床上位,後珠胎暗結有了身孕。然而正值起義時期,風雨飄搖,動蕩不安,不幸難產而亡。後來新朝建立,為了讓大壯有個好出身,這才將亡母抬了妾室,要不然他便是更為不堪的私生子。

從田園園身邊帶走時,他剛過兩歲,起初他還記得她,日哭夜鬨,想要找她。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見到的人越來越多,年幼的他漸漸忘記從前的事。

田園園知道此事強求不得,她摸著他的小腦瓜,笑道:“你還太小,忘了便忘了。”

青娘收回軟尺,看到田園園眼角微紅,拍了拍她的手,出聲安慰:“彆急,慢慢來。”

是呀,急不得,終究是個孩子。一想到自己養了兩年的孩子,此時全然忘記她,心裡是百般滋味。

忽然外麵傳來芃芃的哭聲,田園園連忙起身去察看,青娘也想跟著去,但她一走隻剩下大壯,便沒有出去。

院子外,孟星惟抱著不停哭泣的芃芃向這裡慢慢走來,一路上她一直在哭,頓時急得後背冒汗。

小丫頭剛剛在小花園玩著好好的,不知怎地突然哭起來,怎麼哄也哄不好,隻好把她送回來。

田園園快步迎上祖孫倆。小丫頭一看娘親來了,連忙歪著身子張開小手,求抱抱。

她伸手接過芃芃,心疼地擦掉她臉上你眼淚和鼻涕,溫聲問:“小乖乖,你是怎麼了?”

芃芃露摟著她的脖子,哭的一抽一抽,也不說話隻抱著娘親的脖子哭。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小肚肚疼嗎?”

芃芃緊緊摟著她的脖子不鬆手,嗚嗚地哭個不停。

孟星惟看著小家夥哭紅的眼睛,心疼摸了摸她的小臉,說道:“無需擔心,一會兒我便讓海納進宮請禦醫過來。”

“……叔父,未免有些勞師動眾吧?”

“無妨,雯華身體不適,唯有禦醫我才能放心。她這般無端哭泣,恐怕是身體有恙,萬不能掉以輕心!”他嚴肅地叮囑道。

田園園遲疑地點點頭,隨後笑道:“叔父,廚房裡燉了豬蹄和肘子,想來應該燉好了,一會兒我讓特好送去一份,您嘗嘗!”

聞言,孟星惟臉色一僵:“豬蹄?可是黑麵郎的腳?”

黑麵郎就是咱們口中的豬,因為古代的豬大多數都是黑色,故而又叫黑麵郎。

田園園將芃芃打橫抱住,小家夥依偎在娘親的懷裡,也不哭了乖乖地閉上眼。

她笑道:“是的,燉了一下午,軟糯鹹香,骨酥肉爛,極其美味。”

“那愚物也是可以吃?”孟星惟驚訝不已,他還從未聽說豬蹄可以食用。

在大周,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是不吃牲畜的內臟下水和蹄子的。

孟星惟雖然從小家貧,但海伯一家還是忠心耿耿地維持他的體麵,豬蹄能吃簡直是聞所未聞!

他曾在出征時,路上借宿農家。當時那戶人家養了三頭豬,此時正值炎炎夏日,個種味道實在難以忍受,黑壓壓地蒼蠅不說,更為令人反胃的是那幾隻黑麵郎吃喝拉撒皆在泥塘中。它細小的蹄子承載著肥碩的身體,深深陷在在屎泥中,渾身黑黝黝的,一靠近無數的蒼蠅頓時驚飛起來,鋪天蓋地,嗡嗡嗡嗡嗡……

頓時覺得胃中一陣翻湧,他臉色發白擺擺手,拒絕她的好意:“不,我不愛吃。你們吃就行!”

“那真可惜。”

此時懷裡的小家夥已經睡熟,小臉上還殘留著淚狠。田園園輕笑道:“叔父,芃芃已經睡著了。禦醫您就彆請了?”

“自然要請。若不然,她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起來?”

“應該是想我了。今日我一心撲在大壯…一臻身上,有些忽視她。這才哭泣,好引起我的關注!”

孟星惟疑惑:“她如此年幼,能有這般心思?”

“她隻是小,又不是傻。”

“………”

此時看著母女倆,孟星惟忽然歎了一口氣。

他極少歎氣,惹來田園園的追問:“您是哪兒不舒服嗎?”

“當下有件事,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孟星惟俊長眉一蹙,俊美非常的臉上頓時出現幾分幾分難以啟齒的神色。

這下更是讓田園園好奇,什麼事能讓高冷的叔父又是歎氣又是為難!於是,再次追問:“有事您說!”

這家夥雙標啊,彆人說當講不當講時,你懟人家不當講,輪到你叔父了,你又上趕著追問……

田園園白眼一翻:首先你得有孟星惟的美貌,再說其他!

……妥妥的顏控!

孟星惟將手抄進袖子裡,看著眼前一無所知的女子,微微歎了一口氣:“今歲八月,波托女王向陛下為自己的女兒求親。”

此女子雖顏色普通,心地極為純淨,一心為府裡著想。

“求,求,求親?是看上叔父了嗎?”

田園園不由在他身上逡巡著,這般出眾的顏色,是個男人都頂不住,何況是波托公主呢!

她不禁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詭異:“我聽聞波托是女尊之國,每個女子都可以娶數個男人,位高者更甚……如此,叔父娶了公主,想來也是大相公…”

看著她自作聰明的樣子,孟星惟挑了挑眉:“誰告訴你,波托公主想嫁的人是我?”

“……”田園園呆愣在原地,隨即脫口而出:“她看上海納了?那青娘怎麼辦?!”

孟星惟:“………你怎麼想到是海納的?”

田園園驚訝:“難不成是海川?”

“他已經下放地方為官,波托公主連見都不曾見過,如何能看上他?”

“哦!我知道啦,是常明!一定是他,他長得很秀氣!”

“………承認事實很難嗎”孟星惟靜靜地看著她演戲。

隻見田園園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轉為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她她,她看上海伯了?!”

海伯年屆六十,有這個精力應付波托公主嘛!不得不說這公主的審美異於常人,想來從小沒有父親陪伴。才會喜歡上了年紀的男人……

孟星惟很想把她的頭骨掀開,看看裡麵都裝了什麼東西。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用光了,直接沉下臉揭開她不願意麵對的~血淋淋的現實。

“是長輝!孟長輝!”

田園園這才恍然:“對了,還有我相公!我把他給忘了!”

我把他給忘了……把他給忘了……

孟長輝:出場率這麼低?!我還是男主角嗎!!

孟星惟以為她接受不了現實,然而事實卻是忘記了孟長輝。不過,他不信,繼續在傷口撒鹽:“陛下已經答應波托女王,年底長輝回京述職二人將舉行大婚,與你同等,皆為正妻!”

田園園嘖了一聲,問道:“聽聞波托國成親時會給相中的人家送金子,以此表示永恒不變的心!不知道這位公主的金子可送了嗎?”

“金子?波托居然有這習俗?”孟星惟曾與波托打過交道,但是送金子一事還是頭一次聽說。要是送的金子多,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然有,之前在三河,有個波托女子看中長輝,還許諾要送兩萬兩金子呢!”田園園伸出兩根手指,重複道:“兩萬兩,金子!”

兩萬兩黃金,不止田園園心動,孟星惟也心動不已。

“長輝可曾答應?”

田園園遺憾地搖搖頭:“他不願意!那女子有七八個什麼窩兒台,想要一個中原男子做愛什麼台,可惜你侄子榆木腦袋不肯賣身!那可是兩萬兩黃金啊,二十萬兩白銀呢!”

“確實是榆木腦袋!”孟星惟恨鐵不成鋼

孟長輝:見錢眼開的家夥!

“阿欠!!”

遠在千裡的孟長輝狠狠打了個大噴嚏,拿出手絹擦掉鼻涕,搓了搓凍僵的手繼續寫奏折!

桌子下的碳盆裡隻有幾塊熄滅的黑炭,冰冷的寒氣從簾子底下竄了進來,凍得他不時跺跺腳。

忽然,外麵狂風怒號,簾子被高高掀起,一陣裹挾著雪花的寒風倒灌進來,桌子上的書本紙張瞬間飛了起來,腳下的炭盆也被掀翻在地,打著滾在地上亂轉。他趕緊用胳膊壓住附近的書本奏折,等待著這陣大風過去。

待風變小,孟長輝起身將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一邊撿一邊吹上麵的土。

“將軍!將軍!”

宋百年歡快的聲音從帳篷外響了起來。隨後簾子被掀開,率先走進來的是三甲,臉蛋黑紅黑紅的,還有不少細小血痕,身上的衣裳又臟又爛,若不是腰上彆了一把軍刀,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小乞丐!後麵跟著宋百年,衣衫破舊比他好不了哪去!

孟長輝將書放回桌子,冷冷地看著風風火火的二人,喝問:“何事?軍營重地不可喧嘩!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三甲嘴笨,下意識地看向宋百年。

他根本不怕他家將軍的威脅,跟在他身邊已久了幾時會因為小事被責罰,拱手行禮:“將軍,去年給咱們送棉衣棉褲棉鞋的錢老板又來了!”

“錢滿倉?”孟星惟放下手裡的書有些驚訝。

去年因為田園園的緣故送來一回,今年她已經不在三河,不知為何今日又來了。

“他來做什麼?”

宋百年笑道:“他沒說,身後可跟著十好幾輛馬車呢,上麵用油布蓋得可結實麼。什麼也看不到!”

三甲殷勤地把屏風上的披肩拿下來,服侍著將軍披好。

隨後,三人頂著向轅門走去。

今日風狂雪大,一刮起風來,雪糊地人看不清路。

來到轅門,此時圍了不少士兵,陶大宇並幾個郎將都站在門口,一看到他來,個個喜逐顏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將軍,去年那位大善人又來送物資了!”

“是呀,大善人!”

“去年送來的棉衣棉褲,穿上極其暖和。今年倒是不知送什麼過來!”

“我看是吃食!”

“吃食?乖乖得多少糧食呢!”

待孟長輝一到,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轅門外停著十來輛牛車,為首則是一輛馬車,似乎聽到動靜,有人掀開簾子,一個裹成熊的男人從馬車上走下來。

他穿著黑色的狐皮大裘,戴著一體的狐皮帽子,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就露出兩隻眼睛,看到孟長輝出來,目露驚喜,快步走步。

“姐夫!我來給你送吃食了!”

聽到這歡快的聲音,孟長輝眉眼柔和了許多:“天寒地凍,你怎麼來了?”

“園園姐離開前怕你糧食不夠,特地讓我送幾車過來,還有些禦寒的衣服!”高遠拖著到腳麵的狐裘,慢慢走了過來,鼻頭凍得通紅。

孟長輝望著外麵停留的馬車,心裡頓時一暖,她還是想著自己的。

下一刻,高遠從袖子掏出一張紙,抖了兩下,笑得燦爛至極:“園園姐還說啦!讓您親自寫封感謝信,記得字跡寫的工整些,介時我們要掛在糧行的,讓客人膜拜呢!”

“………”孟長輝無語。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忽然而至。高遠手中的紙一個沒抓牢,瞬間卷到半空,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孟長輝:“真是可惜……”

哪知,高遠從另外一個袖子又抽出一張,露著白花花的牙齒:“沒事,園園姐說了讓我多備幾張!”仟千仦哾

“……嗬嗬……真是料事如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