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準備(1 / 1)

田園園在指責孟長輝時候,他的大腦其實是一片空白,連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口,因為那是事實!是事實就無法狡辯!

他沉默著,一如既往的沉默著。

此時,夜色已深,街上除了他們幾人再無二人,忽然小巷裡吹來一陣夜風,帶著草木清香的微風徐徐而來,他們頭頂的氣死風輕輕搖晃著,發出吱呦吱呦的聲音。

一旁的海納拉了一把三甲,二人帶著熟睡的芃芃先行離開。

直到看不到二人後,三甲問道:“海叔,少夫人和少爺都成親了,為什麼還會問少爺對她有沒有情?好奇怪呀!”

做為一個大齡光棍,海納對情這一字知之甚少,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隻好拉下臉輕喝道:“小屁孩,不該問的彆問!”

三甲冷哼一聲:“每次你答不出來就這樣說。我看是少夫人覺得少爺不愛她才會這麼問的!”

“你知道?”

“我就知道!少爺說過,男子漢要心係天下,不能困囿於兒女情長!”

海納摸了摸他的頭,抬頭望著夜幕上的點點繁星,沉默未語。

“為什麼不說話?”田園園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嘶啞。

孟長輝靜靜地看著她,仍然沉默著。

田園園看著他沉靜如水的眼神,滿腔怒火狠狠打在棉花上,心裡升起無處宣泄的挫敗感。她緩緩閉上眼,淚水再次滑過臉頰。

真是委屈死她了!

忽然,臉上一熱,一隻大手輕輕擦掉她臉上淚。下一刻,就被人擁進懷裡,薄薄的衣服下是堅硬的胸膛,散發著濃重的汗味。

“放開我!”田園園劇烈掙紮起來,然而猶如蜉蝣撼樹,紋絲未動,她哭泣著:“你放開我!放開我……”

孟長輝緊緊抱著她,懷中纖細的腰身仿佛一折就斷,他大手摩挲著她的後背,沉默的安撫著情緒激動的妻子。

許久,田園園才安靜下來。她已經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剛才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是覺得委屈,特彆委屈,好像走到了死胡同,隻想從他嘴裡得到答案!她將臉深深埋在孟長輝的衣服裡,鼻子不通氣,隻好用嘴呼吸。

“呼呼呼……”

見她安靜,孟長輝才溫聲道:“唉!你是我的妻,我心中是有你的。然,自古忠孝兩難全,何況情愛乎?待我解甲歸田後,自當你日夜相伴。園園,彆與我和離!”話落,在她頭頂落下一吻。

“……”田園園滿腹的委屈在這一吻,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委屈來的也快,去的也快,這般喜怒無常的脾氣,不會是提前進了更年期吧!

她在某人的衣服上蹭掉眼淚和鼻涕,不想承認自己在無理取鬨,畢竟她還得需要鎮遠候這棵大樹呢!哪能隨隨便便就分手呢!

田園園抬起頭,狠狠白了他一眼:“都這個時候還給我畫餅,等你卸甲歸田?那不得七老八十了,誰會喜歡一個糟老頭子!”

孟長輝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目光幽深:“在田家村時,我便發誓,此生決不負你!”

他的愛深沉而貧瘠,情與愛不會掛在嘴邊,可是他的心裡有她。

田園園冷哼一聲:“你說不負我?那我問你,當殺我能拯救天下蒼生時,你會殺嗎?”

孟長輝毫不猶豫:“殺!”

“……臥槽,回答的這麼乾脆!你就不能騙騙我?”一開始就知道答案的田園園,狠狠捶了他兩下。

孟長輝抓住她的拳頭,明黃色的燈光裡目光是如此的幽深,他輕輕勾了勾唇角,“我不願意騙你。”

“哼!我一直知道!”

當初三河人相繼病倒,尚未查出原因,這家夥就不準她們出城,真是鐵麵無私!若是殺了她能拯救大周,這家夥說不定反手就是一刀,冷血無情的家夥!

田園園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還有用,信不信老娘立刻踹了你!

回到家在進門的刹那,孟長輝拉住她手腕,探身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殺了你後,我也不會獨活!”生死相隨,矢誌不渝!

“……那就不能不殺嗎?”

“不能!”

“哼!”

都道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這不夫妻倆再次和好如初。

“快起來!”

睡得正香的田園園忽然被孟長輝推醒,昨夜睡的本來就晚,這會兒睡的正沉,兩隻眼睛像是黏了漿糊,根本睜不開。然後,在他的幫助下迷迷糊糊穿上衣服,迷迷糊糊坐到馬背上,迷迷糊糊的出了城。

清晨寒冷的風拂麵而來,田園園一個激靈終於清醒過來,現在她被孟長輝帶出了城,直奔城南而去。

此時天剛蒙蒙亮,晨光熹微,長滿青草的草原連綿起伏,毛茸茸的,像是厚厚的毛氈。

“咱們怎麼出的城?”田園園打了一個大哈欠,她穿的厚,身上一點都不冷。

孟長輝道:“卯時開城,趁著早晨有時間,你去見見他吧!”

“……謝謝。”

他低下頭,眼神裡帶了一絲無奈:“你我夫妻,何來言謝?”

田園園抬頭一笑:“應當感謝。”

很快二人便來公墓,孟長輝率先跳下馬,接著將她抱下馬,剛一落地,便踩到厚厚的青草之上。

“去吧。”

“你不去嗎?”

孟長輝苦笑:“他想見的是你。”

田園園走了兩步,回頭一笑:“那你等我。”

“嗯,去吧!”孟長輝頜首,背著手看著她慢慢靠近高瞻的墳墓,

高瞻的墓前還是離開之前那般,不過墓碑周圍生長出許多綠色的小草,密密麻麻長了一圈,像是青草間長出一座墓碑。

她從衣襟裡掏出手絹,擦拭起墓碑上的泥點子。

“高瞻,我來了。你還好嗎?一會兒我就要啟程回京城了…又要回去了,不想回去……”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直到一輪橘紅色的太陽露出頭,眼看天空就要大亮,二人才不得不打道回府。

一進城,沿街賣早點的商鋪已經有不少開門了,二人買了包子和油餅帶回去做早飯。回到巷口,就看到門口停著兩輛馬車,一輛是原來的,一輛是昨日新買的。

兩人一進院子,海納與三甲正提著包袱裝車。

田園園道:“你們先忙,我去煮些粥。”說完,提著包子和油餅進了廚房,除了煮粥,她還把家裡的雞蛋也全煮了。

在煮飯的間隙,她把廚房的蔬菜和肉還有多餘的米麵都歸攏出來,一會兒給田婆子送去,整袋的米麵,則留到回京路上吃。

隨後,她回屋又拿了一百兩銀子塞進菜籃子裡,連同食物一並送到她家。

田婆子正在洗衣服,聽說她要回家,眼淚頓時流了出來,東西更是死活不收,非要讓她在路上吃。

田園園也是濕了眼睛,她將籃子放下:“此去一路山高路遠,天越來越熱,一路顛簸哪有功夫做飯,這些菜恐怕要爛的。你就留下吧!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你多多保重,日後有什麼困難,便去回春堂去找高遠。”

“唉!我省得。娘子你也保重!”田婆子抬起圍裙擦掉眼淚,滿眼都是不舍。

田園園伸出胳膊抱了抱她:“你多保重!”然後,歎息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田婆子出聲攔下她:“娘子,彆走!”緊接著,她急切的從脖頸裡拽出一個紅色的荷包。

同樣的荷包,同樣的配方,同樣的藥丸。

她將荷包放到田園園手中,愛憐的看著她:“當初老道給了我三顆藥丸,一顆我吃了,一顆給你了,這是最後一顆。哎,我已經老了,也不會離開三河,對我也沒什麼用。往日你這般照顧我,我窮,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的,就再送你一顆仙丹!”

這是真能起死回生的仙丹,田園園便被是它從鬼門關救了回來。她將荷包塞了回去,拒絕:“如此貴重,我不能要,你留著,以防萬一!”

“拿著!我年紀大了,又不出三河。”田婆子又塞到她手裡,眼淚湧了出來,哽咽道:“我嘴笨不會說客套話!可也知道得了你不少照顧,比我那一手養大的親侄子侄女還要親…嗚嗚……娘子,路途遙遠,一路保重!”

田園園咬著下唇,點點頭,眼淚隨著動作滾落下來。

辭彆田婆子,回到自己家。進了院子,便看到高遠和錢富貴也來送行,手中一人提了一個大包袱。

高遠一見她回來,眼圈頓時紅了,將手裡的包袱遞給她:“園園姐,這是我給你備的藥品,有治跌打損傷,治發熱腹瀉,還有解毒去火,還有,還有……嗚嗚嗚…還有我做的山楂丸子……嗚嗚…”

說到山楂丸子,田園園也不禁熱淚盈眶,然後姐倆抱頭痛哭起來,其他人見怪不怪的該乾嘛乾嘛。

田園園擦了擦淚,心裡對他十分不舍,囑咐道:“小遠,你已經成親再不是孩子。該承擔的責任,你要學會承擔!與富貴要相敬如賓,她雖比你大上幾歲,可終究是個女子,你要多多愛護疼惜,尊重嶽父,禮待下人。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你性子急,又天真。萬事不要逞強出頭,切記以和為貴……”

她說一句,高遠乖巧的點一次頭,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站在一旁,錢富貴掏出手帕給高遠擦臉,對田園園說道:“夫人,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有你在,我自是放心。你們夫妻二人和和美美便比什麼都強。”田園園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富貴,除了詩文,我也留了其他詞文聯對,平日多讀些。”

“我省的。”

三人還在依依不舍,那邊三甲抱著包袱不肯上車,他想留再孟長輝身邊,不想回京,任由海納怎麼勸說,就是不肯上車。

小小的一隻窩在門口,就是不肯抬頭,也是犟種一個!

田園園走到孟長輝身邊,低聲笑道:“既然他想留下來,就隨你做個小兵吧!你也好教導武藝,日後說不定也能當個將軍!而且京城像個籠子,他不想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你也不想回去?”聽她說京城是個籠子,孟長輝低聲問。

田園園斜眼看去:“你說呢。”誰想回去啊,回去也是牽製孟長輝的棋子。

“聽你的。”他頜首一笑。

三甲將頭埋在包袱裡,他不想回京城。他想留在西北,和將軍學武,和將軍學騎馬,和將軍一起保衛邊疆,也想做一個頂天立地、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你師父說讓你留下了。”柔和的女聲從頭頂響起。

他抬起頭,滿眼的不可置信:“師父,真的讓我留下了?”

田園園摸了摸他的小腦瓜,笑道:“你以後跟著他做個小兵,不過邊境苦寒,練武又辛苦,到時候可不要受不住,哭著鬨著回京城!”

三甲拍著自己的小胸脯,目光堅定:“我不怕!隻要跟師父在一起,我什麼苦都能吃!”

真是孟長輝的小小腦殘粉!

這時,院門外馬嘶聲響起。海納來三河時曾雇傭了三個車夫,此時收拾完畢也過來彙合了。

海納將最後的廂籠裝上馬車,對院子裡喊了一聲:“彆依依惜彆了,少夫人咱們走啦!”

離彆在即,田園園轉身看著自己的小院,海棠樹已經亭亭如蓋,深色的枝椏縱橫交錯,茂盛的樹葉覆蓋其上。恍然間,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她身邊跑過來到海棠樹下,脫掉褲子露出兩個黑亮的屁股蛋……

孟長輝走到她跟前,夫妻倆兩兩相望,田園園微微一笑:“我要走了。”“嗯。”他也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目露不舍。

田園園以為他要吻她,撅起小嘴準備索吻,然而他卻很快收回手,臉上飛起兩朵紅暈。索吻失敗的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圍觀的海納……完全就是是遷怒!

單身狗海納表示很無辜。

太陽越升越高,溫度也漸漸升了起來。

杭青天抬頭望著頭頂的太陽,一滴汗從臉頰上滴在衣襟上。

手下的士兵道:“大人,要不要讓屬於去催催!”

一大早,杭青天已經準備好行禮,連早飯都沒吃就在城門口等著,誰知這一等,等到日上三竿孟夫人還沒有出現。

他搖搖頭,苦笑道:“不必,女子出門麻煩,又帶著一個孩子,自然要慢些。”

“大人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