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地坑(1 / 1)

安明看著田園園眼熟,以為同在宮中當差過,壓根沒想到眼前之人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甚至前幾日還曾見過?要怪就怪他眼高過頂,除了他家王爺,從不正眼看人,這不就認錯了人!。

“既然都是宮裡出來的兄弟,你便比旁人多了幾分體麵。日後若是有人欺負你,隻管來城守府找我,我給你撐腰!”

田園園心道:此人性子張狂,傲慢無禮,不曾想對自己人倒是有幾分仗義。便順坡下驢,拱手笑道:“哎呦,那可多謝安公公了,我真是遇到貴人了!”笑得那叫一個諂媚。

“可不就是你的造化!”安明得意洋洋:“我可是王爺的心腹!貼身近侍!誰不得給我三分薄麵!”

“那是,您是誰啊!我看三河城除了王爺,就屬您老大!”田園園一邊吹捧著,一邊冷眼看他得意忘形的樣子,也不知道人家當王爺,他高興個什麼勁。

“哈哈,你說沒錯!”安明被吹捧的高興,得意之際又掃了她一眼,“你原來在哪個宮裡當差?”

“……皇後宮裡。”田園園隨便扯了一個謊,天啦嚕,她隻去過皇後宮裡。

安明以前在前宮當差,倒是沒進過內宮,不過後宮重地,他能出來倒是奇怪。半是疑惑半是試探:“你既是內宮人,怎麼與杭大人出了宮……”

田園園無語:我編的,你怎麼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都說一個謊言出現,就會有更多謊言出現!她隻好又扯了一個謊:“我與他同鄉,聖上又愛重於他,這才派我來伺候!聽說秦王成親了,你可知秦王妃是哪家的姑娘?”她怕他追問,連忙轉移話題。

前朝,周明王就曾將近侍賞賜於寵臣的先例,故而不疑有他。

安明壓低聲音:“秦王成親時,我與我家王爺還在大營呢!不過,我聽我家王爺說是定國侯家的女孩,具體是誰我也沒問。”

“定國侯家的女孩?”

田園園腦海裡“倏”地閃過一個胖胖姑娘的身影,記得這女孩是定國候老來得子,極得長輩寵愛,按照輩分和年紀來算應當是她無疑……想不到周廷禕並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就是定國侯家的。對了,你知道嗎?”安明眉毛一挑,一副我有大秘密的模樣。

田園園配合地壓低聲音,探過身子:“知道什麼?”

“秦王還有一個庶長子呢!”

來了,來了!老娘就想打聽這個!“……知道。”田園園剛想說不知道,可大壯養在後宮裡,她要是說不知道這不拆幫了嗎?

安明白了她一眼:“那你知道那庶長子的生母是誰嗎?”

“不是秦王的一個妾室嗎?”田園園疑惑。難道還有什麼鮮為人知的大瓜?

安明掀開簾子看了周圍一眼,他的馬車還陷在泥裡,幾個士兵正在推,地滑泥深,一時半會弄不出來,而這輛馬車的車夫是那黑臉漢子,見他探出頭,隻是冷冷撇了一眼,他嚇得連忙縮回身子。

見安明這般小心翼翼,田園園以為他要爆什麼大瓜。結果他坐好身體,撇嘴道:“你知道啊?”

“……全京城都知道!你能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嗎?”田園園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為了不讓新朋友看扁自己,安明想到之前王爺說過關於那庶子的事,笑道:“那你肯定不知,秦王妃已經懷有身孕,那庶子從秦王府再次搬回宮中之事!”

“我記得那孩子不是一直養在皇後娘娘宮中嗎?”

“原先是。可秦王大婚後,按律那孩子是要跟著嫡母,結果養了不到三個月,嫡母有孕又送了回去。不過皇後娘娘年事已高,後宮之事多由後妃管理,聽說宮人照顧的很不上心,幾天前到花園遊玩時,還不慎摔傷了腿……”

這些王孫貴族在宮中多有眼線,一麵窺探宮中動向,一麵蠢蠢欲動,若是沒有靈通的消息,如何能揣測聖意?周一臻雖是庶子,可依然是大周目前唯一的男孫,自然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然而,秦王妃一旦產下男丁,所出之子才是血統高貴的嫡孫,周一臻就要靠邊站,從萬眾矚目唯一的皇孫便成了身份尷尬的庶子。踩低捧高,人之常情,何況是個沒了生母庇佑的孩童!

一個四歲的孩童獨自在深宮苦苦掙紮,不知天冷可有人添衣,餓了可有人送飯,熱了可有人打扇……

一聽到大壯摔傷了腿,田園園心猛地揪了起來。她曾放在掌心的寶貝,就這樣被人當做累贅推來推去,隻要一想起娘倆相依為命的場麵,她心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忍住鼻間的酸楚,咽下喉嚨裡的哽咽,強顏歡笑:“那,那小皇孫沒事吧?”

“具體不知。怎麼了,你很好奇?咦?你臉色很難看啊?”

“有些暈車,不礙事。我曾見過小皇孫幾次,虎頭虎腦極是可愛!”

“哼,可愛?再可愛沒用,生母身份不高,以後難登……”

就在這時,“安公公,馬車已經修好,請快些上路。”車外傳來士兵的聲音。

安明一把掀開簾子,尖聲罵道:“遭瘟的武夫!不會說話就閉上嘴!”隨後,便離開田園園的馬車。

待他一走,田園園抱著膝蓋,將臉埋進去,不禁熱淚長流。誰養大的誰心疼,真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後爺爺、後奶奶!既然不疼他,能不能還給她……你們不喜歡的人,是她日思夜想的寶貝……

自從安明那裡得知大壯過的不好,田園園這幾日情緒都不佳,直到一行人到達目的地,這才強打起精神。

經過幾天的顛簸,一行人終於來到大青山腳下的田家村,也就是田園園的老家。

此時正值四月,田間地頭能看到不少快要開敗的桃花。他們沒有在村裡停留,而是在田園園的指引下穿過村子,直接來到上山的小山崗。

一行士兵浩浩蕩蕩的穿過村子,引來不少村民駐足觀望,有機靈的村民已經去找裡正。

田有糧端著一碗麵條,蹲在自家門口,呼嚕呼嚕大口喝了起來,鄰居田有海走了過來,“這不晌不午的,你吃得啥飯?”

“俺餓了,俺婆娘給俺下的麵條。這時啥人,咋那麼當兵的從這裡過?”田有糧說完又喝了一大口。

“誰知道呀!看他們是不是要上山呢?”

田有海看著他碗裡的肉片,咽了一下口水。自從他閨女跟那癱子走了後,這田有糧竟然發達了,天天大魚大肉,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心。聽知情的人說,那癱子是個富貴人家的少爺,出來遊玩摔下懸崖,被田有糧救下後逼著娶他那掃把星閨女,這才一步登天,現在村子裡誰不羨慕他的走了狗屎運。於是有不少人天天上山,看能不能再撿一個少爺回來!

田有糧夾起碗裡的肉片塞進嘴裡,嚼得滿嘴都是油,邊吃邊說:“不會是什麼富貴人家出門來玩的吧?”

“哎,對對。這不剛過清明嘛!有錢人不是喜歡踏青啥的!”

“可咋那麼多當兵的呢?”

田有海猜測:“肯定是大官的家眷出來玩的,你瞅裡麵有兩輛馬車呢!”

“大官的家眷啊……”田有糧麵條也不吃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過來的馬車。

說話間,田園園乘坐的馬車經過田有糧家門口。誰能想到,他口中大官的家眷正是他厭惡的女兒呢!隻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無常呢!

當裡正火急火燎的趕過來時,那隊士兵已經穿過村子,向村西頭走去,於是又快步追了上去。

田園園掀開車廂的窗簾,看到了那座撿蘑菇的樹林和小小的墳包,而她曾經的家已經移為平地變成田地,菜苗青青,再沒有她和大壯生活的痕跡……

“快到了,就在那兒!”眼見小山崗就在不遠處,田園園出聲提醒道。

海納點點頭:“好。”

很快就到達小山崗附近,海納喊了一嗓子,杭青天命令眾人停下。

他翻身下馬,正對麵有道羊腸小道,蜿蜒盤旋而上,兩側長滿青嫩的草叢,在往上是山高林密,遠處則山巒疊翠,灰藍色霧靄若隱若現。

忽然幾隻飛鳥投林,傳來呼啦呼啦扇動翅膀的聲音。

“你,你們……是,是誰?”身後傳來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杭青天轉身望去,定睛一看是個白胖的男人,留著三撮胡須,晃晃悠悠,與泥塘裡的鯰魚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他還沒靠近就被士兵們攔下,杭青天頜首示意二人讓開,白胖的男人才陪著笑臉走來。

“俺,俺是田家村的裡正,你,您們打哪來的?”他最近才剛剛接任裡正一職,還不會說官話,隻能斟酌用詞。不過就看這帶著士兵的出行架勢,眼前這氣度不凡的男人定然是個大官,說不定是縣老爺呢!這麼一想,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仟千仦哾

杭青天連忙扶起他,笑道:“不必多禮!快起!”裡正受寵若驚的站起身,又見他正色道:“不必多禮。近日有一窮凶極惡的歹徒藏匿此山,本官奉命追拿,你且回去叮囑附近所有村民,即日起不得上山,若有違者等同惡賊!”

這是想挖礦,還得扯個草皮蓋住。

“是,我…小人,小人遵命。”裡正連忙應下。

“且去吧!此事一了,自有論賞!”

“哎!是是是,小人這就去辦!”

隨後,杭青天點出兩個士兵把守上山之路,其餘人全部上山,當然除了安明,他說要等到找到地方再去不遲,與他一同留下的還有他帶來的侍衛。

其他人開始上山,田園園走在最前麵,海納與杭青天落後一步。

山還是那座山,草還是那些草,樹還是那些樹。很快來到當年滑下山時轉彎的岔路,她先往上走了幾步,轉身,隨後比劃了一下,指著右邊的路道:“向這邊走。”隨後,眾人跟著她向右走去。

一到右邊的山路,路上找著許多藤蔓,藤蔓上有不少綠色的小骨朵。

杭青天見她摘了一朵小花苞,輕聲道:“這是金銀花,也叫忍冬,再過幾日就到花期了”

“金銀花?“

之前夢裡經常出現的花就是金銀花,田園園碾碎花苞,綠色的苞衣下確實是黃色的花瓣!難道這些花與銀礦有關?

隨著眾人的深入,金銀花越來越多,直到到達一處坑洞,洞口幾乎被藤蔓掩蓋住,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小坑。

“就在這底下!”田園園說道。

話落,有幾個士兵上前抽出刀,將藤蔓砍斷,不一會兒小坑變成大坑。眾人圍了上去,一眼就看到黑乎乎,濕漉漉的坑底。看這濕潤度,顯然剛剛下過一場大雨。

“來人!”杭青天吩咐道:“來人下去看看!”

“是,大人!”有士兵應道。

在他們下去時,田園園和海納站到一邊。她許久沒有走過山路,這會兒總覺得小腿酸脹站不住,便靠著一棵大樹坐下。

海納隻是靜靜盯著那大坑,目光凜然不知在想什麼。

此時,三河城,孟長輝一到三河直奔回春堂。

高遠正在看診,餘光感受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抬頭就看到孟長輝板著臉盯著自己,不由地嚇得手指一顫,險些在病人麵前失了態。

“孟,孟哥,你回來了?”

“嗯,芃芃呢?”

“在,在內室睡覺呢…”

孟長輝點點頭,大步走向內室。

看診的病人也是老客,待他走後低聲問:“這是誰呀?臉長的俊,可是看著怪嚇人的!”

高遠轉頭看他進了內室,心有戚焉:“我姐夫,是怪嚇人的!”

不一會兒,孟長輝抱著自己閨女出了門,丟下一句:“我帶走了。”就往醫館外麵走。

高遠丟下病人追了上去:“你帶芃芃哪兒去啊?”

“大營!”然後,高大的男人翻身上馬,抱著小女嬰一騎絕塵,留下的人吃了一嘴灰。

“呸呸呸!”高遠吐了好幾口口水。

晚上,錢富貴剛從詩會回來,一看芃芃不在回春堂,把高遠好一通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