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下葬(1 / 1)

田園園輕哼一聲,店小二以為是哼他呢連忙加快手中的速度。在裝到蜜糕時,盤子裡隻剩下四五塊明顯不夠稱。他抬起頭好聲好氣地商量:“能不能,能不能請娘子稍等會,一會兒便有新出鍋的蜜糕?”邊說邊觀察她的神色,唯恐她生氣。

“行,那就等會兒!”田園園背著手在店裡逛了起來。

夥計大方地說道:“娘子若是有喜歡的糕點儘管嘗嘗。”

“沒事,我就看看!”

她不愛吃甜的,不過是覺得無聊沒事瞎逛逛而已。

另外一頭的陳老九笑道:“怎麼不讓我嘗嘗?”還沒說完,自己就捏了一塊龍須糖放進嘴裡。

店小二唇角勾了兩下,尷尬一笑沒說話。心道:這還沒說呢,幾乎都吃了個遍。若是說豈不是要把點心吃光?

陳老九自來臉色巨厚,這點小無視稀鬆平常,不會對他產生不良的情緒,這不又在店小二尷尬地眼神中捏了一塊香米糕!

“新出爐的蜜糕來了!”一個爽朗的女聲忽然從櫃台後麵的房間傳來,隨後門被推開,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蜜糕走出來。

這是一個清麗溫婉的女子。眉不畫而黛,眼不點而漆,唇瓣不點而朱,肌膚白淨似雪,身姿窈窕如扶風,行走間又是極為爽利,倒與她的外表極是不同。

小二上前接過蜜糕倒進放置糕點的托盤,蜜糕剛出鍋還冒著熱氣,“還有嗎?春娘。”邊說邊將盛糕點的木盆遞給她。

“沒了,這便是最後一盆。若是無其他事我便下工了!”

春娘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幾縷黑發黏在白膩膩的臉頰上,更是顯得肌膚賽雪。她掃了一眼店內之人,眼睛忽然落在一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那挺直略顯清瘦的背脊,就是化成灰她也認得。qqxδnew

在女子進來的一瞬間,陳老九就像耗子看到貓一樣,瞬間原地轉身一百八十度,要不是因為在店的最裡麵,肯定會二話不說奪門而出。站在一邊的田園園也十分尷尬,原因無他,這女子便是熱烈追求陳的點心娘子!

明明已經選擇另外一家點心鋪子,結果還是遇到了她。當真是尷尬人偏逢尷尬事!

春娘輕咬朱唇也很局促。其實幾天前她曾經遠遠地見過過陳老九,原以為波瀾不驚的心不會再蕩起漣漪,可心一點不爭氣,怦怦地狂跳起來。

這時,店小二已經將他們所要的糕點打包完成,一包一包的數清楚後再用大荷葉包住,拿起繩子一頓操作,打包完成。

“娘子,你們要的點心已經打包完成。三蜜果各三斤、綠豆糕兩斤、馬蹄糕兩斤、棗泥酥一斤!”

田園園掃了一眼兩人便去拿小二打包的糕點。

顯然春娘還記得她,溫聲笑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你原來不是在清風書局旁邊嗎?怎麼搬到這了?”要是知道這店是你開的,打死她都不會來!

“原先我租賃的鋪子已經到期,又逢房東臨時加價,我便搬到這裡。”

“這房東真是過分,沒有公德心。”田園園隨聲附和一聲。

春娘歎道:“就是因為挨著清風書齋,這才臨時長價!因為錢公子的詩驚才絕豔,這才漲了價錢。”

“……”好吧,又是因為她。田園園輕咳了兩聲:“咳咳,多少錢?”

春娘柔柔道:“既然是姐姐愛吃的,這些點心算是我請的。”

田園園推卻:“那不行,都是小本生意。怎麼能不給錢呢!”她是愛占小便宜,可是有些便宜是占不得的!

“使得使得,不值幾個錢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春娘隻當田園園是他親姐,心上人的大姑子想吃點心如何能收錢,還指望她能說合一二呢!

最後盛情難卻還是不收銀子。田園園提著荷葉和一臉冷漠的陳老九走出了點心鋪子。

二人也不敢回頭看,大步走出許久才鬆了一口氣。

田園園看他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嘲諷起來:“你看你嚇得!至於嗎?”

陳老九斜眼看她:“你懂什麼,此世情債最是難還。我又怕麻煩。不想惹上什麼情愛孽緣。”

“這麼漂亮的大美人喜歡你,你不心動嗎?”田園園很是好奇:“男人不都喜歡美女嗎?”

“……”陳老九白了她一眼:“再美,死後肉身一化皮肉下還是包裹著骷髏。美與醜又何妨呢!若是我在意美醜,與你如何成為朋友?你可算不上美人呢!”

田園園故作驚訝:“咦!你難道不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的嗎?”

“錯!我是驚歎你臉皮之厚,想看看還能多厚而已!”

“哈哈,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厚臉皮,那麼你臉皮也是不薄!”

“……交友不慎啊!”陳老九感慨道:“若不是我,你有免費點心吃嗎!得了便宜還賣乖!”

田園園哼哼兩聲:“是是,勞駕你使了美人計!”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二人拌了兩句嘴吵吵鬨鬨地向家裡走去,剛來到城南大街,正巧看到一支儀仗隊走了過去,街邊圍著不少看熱鬨的人群。

田園園拍了拍前邊女子的肩膀,那女子轉過來居然是賣豆腐的小娘子,兩人唧唧喳喳了一通,她便回到陳老九身旁。

“咋啦?”

“說是欽差來了。”

“是誰呀?”

“她也不知道。走,回去吧!天陰了,該不會下雨吧!”

走到半路忽然下起了雨,春雨淅淅瀝瀝倒是不大。

回到家,田園園將買的點心散開,蜜果放起來等後日用,其他的讓幾人都分了吃,一杯釅茶和甜膩的點心,格外的相配。

芃芃是個有著良好作息的孩子,一到下午必須要睡上一覺,這不大人在吃點心,她正呼呼大睡!

幾人聊著聊著,田園園說起欽差的事情,沒想到海納竟然知道一二。

他們在來的路上曾經碰到過欽差。原來在來京的途中三甲生了一場重病,便耽擱十來日,故而比原定計劃晚上了幾日,這才與急行而來的欽差碰過一麵。

海納道:“那欽差是去歲的新科狀元,算是天子門生。”

“咦,我記得你弟弟也參加了科舉,如何?”

海納笑道:“他參加的是秋圍,已經過了。明年才能參加科舉考試。”

“是嗎?恭喜恭喜!如此看來,皇帝陛下是開始提拔新人了。”

田園園喝了一口茶,衝掉綠豆糕甜膩的餘味。

其他幾人覺得這個話題沒意思,正巧陳老九說起以前的奇聞異事,高遠和三甲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走了,田園園與海納繼續聊天。

“嗯。秦王大婚預示著新朝還在拉攏舊臣,私底下卻在大肆扶持新晉臣子,目的可見一斑。”

“那那…他成親,叔父是不是很傷心?”田園園沒敢直呼周廷禕的大名,怕幾人聽出異樣。

海納放下茶碗,神色很是平靜:“傷心與否,那人也不在意。”

此話一出,田園園心頭猛地一冷,比數九寒天掉進冰窖還要徹骨。

什麼狗屁兩情相悅,都是哄人上床的謊言!

京城,風雨大作。

洗秋湖邊的桃花被大風摧殘了一地落紅,忽而一陣風來卷起落紅,不知飛往何處。

孟星惟近來偶感風寒。他歪在床邊拿著一本書,眼神放空,思緒卻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陣濕冷的風輕輕灌了進來。

他低低咳嗽兩聲望向來人,那人一身鐵灰色的春衫,交領、袖口和衣擺上皆紋了繁複的紋路,看起來極為貴氣。

周廷禕將手中的信封交給孟星惟,縱使他生病多日絲毫不見憔悴,墨發半披散著更稱的肌膚賽雪,眉目如畫,清俊中夾雜著一絲柔弱,令人不禁生出幾分嗬護之意。

“身體如何?”

“無礙。這是?”孟星惟看著手中的信封,長眉微鎖。

“孟長輝來的信。”

“是嗎?如何?”孟星惟對他攔截自己的信件已經見怪不怪,信也懶得接,直接問道:“信中是如何說的?”

周廷禕順勢坐到床上,笑道:“已經追回國寶,也派人將國寶護送到最近的甘州府。很能乾!”

孟星惟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他不死心又探過頭:“清明過後,長輝媳婦帶著孩子也該回來了吧!”

孟星惟點點頭,微微垂下頭,長發如瀑遮住大半張臉。讓她們娘倆回來,也不過是牽製孟長輝另外一塊砝碼。他微微閉上眼,覺得很累。

周廷禕盯著他俊俏的側顏,隨心一動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狠狠親了上去,他的吻有些急切,不穩地氣息噴在孟星惟的臉上。

一想到這嘴不知親過誰,孟星惟便覺得無法忍受,隨後一把不耐地推開周廷禕。周廷禕正吻的性起,冷不丁的被推了出去,還差點摔倒在地,詫異至極地看著他。

“我有病,彆過了病氣!”孟星惟麵無表情的解釋道。

他周廷禕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孟星惟在拒絕他,自從他成親之後,兩人親近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使在親近時也能感覺到他的冷淡和抗拒。不過麵對他的拒絕,周廷禕一直在裝傻!

今日這一推,足見孟星惟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望著他微冷的目光,周廷禕輕笑一聲:“沒事,我樂意!”抬手摩挲起他瀲灩的唇瓣,紅的鮮豔欲滴,當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孟星惟側過頭避開他的手指,然而下一秒又被他掐住下巴,再一次狠狠地吻上去。他的吻又凶又狠又急,恨不得將他拆吃入腹。隨著情動,也顧不得他是否生病,大手慢慢往下挑開衣襟摸了進去……

閣外風大雨大,無情地摧殘著嬌嫩的桃花。

待孟星惟醒來時天已經黑透,周廷禕還在旁邊酣睡,外麵忽然呼啦啦刮起一陣大風,緊接著門窗劇烈的晃動起來。

孟星惟也沒有起身,隻是側過頭盯著身旁之人,側顏如峰沒有了往日的鋒芒,倒多幾分沉靜與憨直,然而就是這個男人將他玩弄與鼓掌間,他卻處處掣肘,顧慮重重。

忽然,門外傳來月黑的聲音,“主人!王妃的婢女來了,說是王妃腹中不適。”

“唔,我知道了。”原以為睡著的男人忽然發出聲音。

孟星惟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裝睡,男人起身在他臉上落下一吻,隨後便離開。

吱呦一聲門開了,風雨聲也隨之而來,接著又是一聲門響,霎時一切又重歸於寂靜,唯有窗外雨聲嘀嗒。

“唉!何必呢……”

王妃身懷有孕,何必又往他這裡來呢,徒惹兩個人傷心。

“滴嗒嘀嗒…”雨還在不停下,青石板的路麵上積許多小小的水窪,映射著陰暗的天空。

田園園一手打著傘遮著自己,另外一隻手給陳老九打著傘。

“往這兒來點,我快被淋死了!”

“你不知道我手短啊!我已經很努力了!”

陳老九正在推著一輛板車,車上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麵上落了雨滴,隨著走動滑落到板車上。

田園園一不小心一腳踩進水窪裡,腳上的鞋子瞬間濕透,不禁抱怨出聲:“今日雨這般大,為何不改一下日子呢!”

“日子已經改了一次不能再改。少些抱怨,他生前過的淒慘,死後多年才能安生,是個可憐人!你就彆抱怨了!”

田園園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對!”

“你呀!”陳老九搖搖頭。

二人鬥著嘴出了城,徑直向公墓走去。沉重的棺材壓地板車在泥地上留下深深地車轍,泥濘不堪的草地上有不少剛剛冒出手指長的草芽,嫩黃嫩黃的,分外可愛。當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公墓時,看到鱗次櫛比的墓碑沉默地矗立草原上。

田園園不喜歡這裡,每一次來心中都覺得異常沉重,這是一個離死亡最近的地方。

“你選一個位置吧。”陳老九停下腳步說道。

“要不就在柳如玉的旁邊吧,他倆和我都有緣,說不定沒事還能聊聊天,串串門!”田園園笑道。

“你就愛胡說八道,死人怎麼串門!”

陳老九調轉方向向柳如玉的墳墓走去,跟在後麵的田園園笑道:“子非魚,你怎麼知道他們不串門?說不定咱們來之前他們正聊天呢!”

“你快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