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中毒(1 / 1)

然而,她在後院的行為都被孟長輝看在眼裡。不過他沒說什麼,隻當她是有難言之隱,默默回屋點火燒熱水。

熱水燒好後田園園隨便清理一下,實在是右手受傷嚴重,左手更是疼痛難忍,兩隻手快要報廢了一樣!而孟長輝前些日子感染風寒,嗓子痛啞難言。待宋百年將二人的晚飯送來後,夫妻倆一合計,提著食盒去高瞻家接芃芃,順便蹭藥蹭診。

吃過晚飯,高瞻開始為二人診治。

待高瞻取下田園園右手上棉布後,讓在場所有的男人倒吸一口涼氣,隻見她的中指和無名指指甲的皮膚發白發灰,還有幾顆黃色的膿痘,隱隱間散發著一股腐爛的臭味。

這味道快和孟長輝的口臭有一拚了!

田園園嫌惡地看著自己的手指,“不會是爛了吧!”

孟長輝搖搖頭,“很,快,好…”他的嗓子更嚴重了,後麵的話直接說出來了。

高瞻指揮高遠去拿酒,聽到她的問話,輕聲安慰道:“沒事,以後需得日日上藥即可。日後千萬不可碰水!”

高遠拿了一瓶酒,他先把酒倒進乾淨的棉布上後,把傷處裡裡外外擦拭一遍,其中酸爽得滋味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接著再浸過酒的刀把膿痘挑破,再擠出裡麵黃白色的膿液,重新上藥。

等手包紮好後,田園園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隨後,高瞻給孟長輝診治,“你的喉嚨紅腫………”

後麵的話沒聽完,田園園體力耗儘,人已經昏睡過去了。

當晚,她起了高熱。孟長輝睡到半夜被生生熱醒,他渾身上下跟剛從水裡撈出來,汗流直下,裡衣被汗浸透,而罪魁禍首就是他懷裡的田園園,觸手滾燙。

他趕緊點著蠟燭,才發現她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紅通通的,現在的田園園跟烤肉相比就差一撮孜然!

看來是白日挖坑出汗,晚上下涼又凍著了,這才半夜發高燒。孟長輝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隨後起身燒水、煮薑茶、接著給她擦身,再換上乾淨的裡衣,期間她燒的人事不省,任由擺弄,做完這一切,他也顧不上是不是深夜,便去了高瞻家。

半夜三更,高瞻正在自己家自己的床睡的迷迷糊糊,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一睜眼,就看到孟長輝放大的臉!

劍眉星目,高鼻紅唇,內火旺盛……他猛地坐起身訝然地望著孟長輝。還有什麼比半夜在自己的床頭看到情敵還要恐怖的事情?!

“對不住,深夜叨擾!園園半夜起熱,還請高大夫過府診治!”

還好不是來殺他的……高瞻一抹臉抓起衣服穿上,出門時才看到他屋門上的門栓躺在地下。跟著他出了院子,孟長輝從裡麵打開門,做了一個“請”手勢。

……所以,他這是翻牆進來的嗎?!

待田園園睜開眼時,天光已然大亮。她躺在床上,身旁趴著芃芃,小胖手裡還抓著一個小撥浪鼓,沒事就搖了兩下,“梆綁……梆綁……”

她緩慢地側過頭去,“咳咳……”忽然,喉嚨裡湧出一股甜腥,便不由地狠狠咳了兩聲,彆看隻咳了兩下,田園園覺得兩肋生疼快要斷了,咳完後渾身上下更是提不出一絲力氣。

“啊啊啊……”芃芃聽到她的咳嗦聲,側過身子好奇地看著她,清澈的雙眼天真而無邪。

田園園心裡一片柔軟,等氣不喘了,便伸出手去摸她的小臉,“芃……”誰知,她一開口,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刺耳難聽還嘶啞,像是年久失修的風箱,音貝超標的噪音,和她老公孟長輝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又躺了一會兒,躺著甚是不舒服。她想坐起來哪怕翻個身也行,可身體像打了麻醉針一樣,軟弱無力。

這是怎麼了?田園園記得昏迷前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哪都不對呢。難不成……她抬起右手,懷疑是傷口感染得了破傷風。

“園園姐,你醒了?”高遠一推開門就看到她抬著手,高興地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床邊,低頭問道:“你都睡了兩天,餓不餓,渴不渴?”

“我睡了兩天?我怎麼沒有印象。你扶我起來,躺的身體都要散架了。”

“義不容辭。”

隨後,在高遠的幫助下田園園坐了起來,他還貼心的把枕頭塞在她背後。

“謝謝。”田園園虛弱的笑了一下,若是她照照鏡子便能看到自己臉色蒼白如紙,唇色卻是不正常的嫣紅。

“你先坐著,我去端些粥來與你吃。”

“你做的?”

“不是,我可不會做。是你夫君出門前做的,眼下在灶上正溫著呢。”

田園園懶懶地看他一眼:“他呢?”

“你昏倒的這兩日城裡出大事了,有十來個人搶了巡邏士兵的佩刀與其他士兵打了起來,聽說還傷了三四個士兵,你相公他去料理此事了。”

“怎麼打起來?”

“還不是封城鬨的……”

原來在田園園昏迷的這段時間,城內的百姓因為不滿封城鬨起了事,開始不過是幾個光棍,因家中沒有餘糧,晚上撬開糧鋪後門偷糧,後來不斷有其他人加入。人多生惡膽,這些人開始胡作非為,剛開始是三更半夜鼠盜狗竊、偷雞貓狗。因全城封鎖苦主無處申冤,那些賊人見此越發膽大,青天白日也敢公然入室搶劫、打家劫舍,正巧這夥賊人搶完東西從民宅出來,被宋百年等人撞了個正著,這才有了後麵的衝突。

田園園輕輕咳了兩聲,“這些人趁事生亂,後果很嚴重,恐怕會殺頭。”

高遠問:“咦,為什麼?”

“殺一儆猴,震懾後效。木水生也不知道怎麼治理的,居然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話音未落,屋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高瞻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裡有碗藥,還有清洗傷口的藥品和棉布。

他今日穿了身群青色的棉衣,頭上插了一根深色的木簪,頭一次見他穿灰色與白色以外的顏色。

田園園不由地多打量了兩眼,第三眼就被高遠的大頭堵住了,他今日穿的也齊整,發髻也簪了一根與他哥哥一樣的發簪。

“今天是什麼日子?”

“園園姐,你睡糊塗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居然過年了,田園園心裡一急,又劇烈地咳嗽起來,這次嗓子裡湧出一股壓不下去甜腥,“噗—”有什麼從裡深處湧出來……

血,一大口鮮血從她嘴裡噴出來,噴到身前的棉被上。

“園園姐!!”高遠驚詫地聲音。

“啊啊啊……”芃芃的哭聲。

所有的聲音像是隔了層水膜,空靈而虛無,眼前陣陣發黑,她在失去意識前向芃芃方向伸出手,“芃芃……不哭……”然後便是無邊的黑暗……

此時京城,綿延數裡的嫁妝從大街上向流水般湧入皇宮,紅的嫁妝,紅的轎子,紅色的嫁衣,還有那雙男才女貌的璧人。

這一日,秦王周廷禕大婚。

孟星惟依靠著雕欄,神色冷淡地望著街上的送嫁隊伍,纖細的手指上勾著一個白玉酒瓶,瓶身細長,瓷白細膩。

“你不去嗎?”月黑抱著胳膊站在樓頂,冷聲問道。

他懶懶地問:“你是他派來監視我的嗎?”

月黑毫不猶豫地出賣自家主子,“是的。”

“以前的我或許可以,而現在的我不過是頭拔了牙的老虎。”孟星惟自嘲的笑笑。

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了那個位置,他連自己都利用,何況是他這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呢!

都說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而周廷禕的深情厚意帶著重重猜疑與算計。今日大婚,他擔心孟星惟因傷心而生亂,特地派了月黑來監視。可明明他比誰都了解孟星惟的為人的,知道他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不顧全大局。這般明顯的猜忌在孟星惟心頭狠狠劃了一刀!

孟星惟望著冷月嘲諷地勾了勾唇,深知他與王家女兒的婚事,不過是新朝與舊臣之間的博弈,若是來日朝廷根基穩固,那女子也就淪為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他與那女子都是他權力路上的墊腳石!

天漸漸黑了,一彎明月高高懸掛在中天之上,遠處的皇宮燈火通明,張燈結彩,隱約間能聽到絲竹之樂,當真是載歌載舞,鼓樂喧天。

而孟星惟喝完手裡的酒,結了酒錢,也不坐車,孤身一人沿著空無一人的長街慢慢向候府方向走去,他走的很慢,清瘦的背脊挺的很直,月黑不緊不慢地在後麵跟著,直到他進了候府大門才回去複命

一進門就看到門廊下的海伯,他手裡提著氣死風,臉色焦急,見孟星惟回來才舒了一口氣,責備道:“天氣這般冷,您怎麼一個人就出門呢?也不叫個小廝跟著!”

孟星惟溫和一笑:“出去小酌一番而已,不必擔憂。”

“秦王府下午差人送來回禮,我已經送進內庫。侯爺,需要過目嗎?”

海伯知道他與秦王非常要好,故而問了一嘴。

“不用,日後凡是周廷禕送來的禮品,一律歸於公庫,登冊即可,不必向我彙報。”

“是,侯爺。”

隨後,他回到洗秋閣,一推開門便被滿屋的紅漆木箱氣笑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個,滿滿當當,連個立錐之地也無。

“這算什麼?補償嗎?”

鮮紅色的血從脖頸的斷裂出湧了出來,十二具五花大綁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兩個仵作正在把砍下的頭從地上拾起來,放在案子上,等著家屬過來認領。

孟長輝冷著臉從刑場裡走了出來,宋百年和江福子跟在左右。

“城中中毒多少人可查清了?”他喝了高瞻的藥,嗓子的不適減輕許多,已經可以正常說話。

江福子道:“城內居民已有四成中毒,這兩日有六人已經中毒身亡。”

宋百年道:“其中城西城東中毒人數最多,中毒程度最嚴重。”

“木水生這幾日在做什麼?”

宋百年看了一眼江福子,說道:“今日不知,前些日子在和大夫們研究解毒藥。”

孟長輝眸色一冷:“可有眉目?”

江福子神色一緊,下意識地看向宋百年。然,他目不斜視沒看到他眼中的擔憂,繼續說道:“沒有。”

“哼!”孟長輝冷哼一聲:“不知所謂!城中出現強盜劫匪,興風作浪多時,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這是嫌棄腦袋太重了!”

江福子拱手行禮道:“不瞞將軍,我家大人身上早已出現中毒症狀,體衰質弱加之日夜操勞,這兩日已是臥床不起,還請將軍見諒!”

“他也中毒了?我記得二十七那日已經下達通報井水有毒之事”,怎會又中了毒?”

宋百年插嘴道:“不會是為了逃脫罪責,故意中毒的吧!”

“不是!”江福子臉上一紅,怒氣衝衝的反駁道:“我家大人前些日子就不舒服,一直硬撐著不說而已。根本沒有故意中毒一說!宋百年,你莫要胡說八道!”

“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等將軍一來就中毒了!”宋百年又道:“今日,若不是我和兄弟們這夥強盜還不知禍害多少人!這家不止被搶,前些日子已經被偷過一次。他家曾向你們巡邏的守城士兵說過,你的部下以封城為由,人手不足打發了!若是一開始就重視此事,我這三個兄弟能傷了嗎!哼!”

他越說越生氣,早先這些守城士兵仗著在自家地頭上對西北兵很是擠兌,分配任務也是撿最累的給他們,沒想到這群酒囊飯袋不但中飽私囊,還玩忽職守,這才讓一群地痞流氓逍遙法外多日!

江福子立刻跪倒在地:“此事確實是我等玩忽職守,麻痹大意!還請將軍降罪!”

“……眼下用人之際,此事了結再說!”孟長輝冷聲道。

幾人剛到陳老九住處,就看到高遠紅著眼睛,快步向孟長輝走來。“孟哥,園園姐吐了好多血……”話還未說完,眼淚又流下了。

孟長輝聞言神色大變,一把抓住他的手,冷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