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接過藥方看了兩眼,竟然一個字也不識的,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回頭看去是個中年男人,他愁眉苦臉道:“大兄弟,你要是看完了,趕緊讓開位置,大家都等著呢!”
田園園站起來身,孟季攙著她,兩夫妻讓開位置。
“給我吧,我去抓藥。”她小聲說道。
“我來吧。”
“給我,我去看看高遠。”
孟季寵溺地看著她,“那你小心些。”
“嗯,嘻嘻,沒事。”
田園園拿著藥方看了一眼高瞻方向,他正聚精會神的看病,並沒有注意到這邊,隨後走向內室。
撩開簾子,濃濃的中藥撲麵而來,高遠嘴裡吃著東西,捧著一本書看的入迷,連進來人了都沒發現。
田園園輕咳兩聲,提醒他有人來了,“咳咳,小哥?”
高遠抬起頭,臉上還帶著笑容,可見看的不是醫書,眼神興奮,笑容猥瑣,說不定看小黃書呢。
他從身邊的小罐子抓了顆山楂丸子,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內室不能隨便進,抓藥去櫃台。”
田園園走到他麵前,笑著說:“可是我想讓你幫我抓藥,你抓過的藥,藥效一定立竿見影!”
好話誰都愛聽,高遠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哈哈哈哈,是嗎?那你拿藥方過來,我給你抓去!”
“你真是樂於助人品德高尚!”田園園把藥方給了他,
高遠起身接過去抓藥了,邊走邊笑:“哪裡,哪裡,您過獎了!哈哈哈。”笑的一臉得意。
帷帽下的田園園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是老樣子,誇上幾句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內室還和以前差不多,不過少了病床,多了兩排藥櫃,地上堆著陰乾的藥材,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她彎腰拿起罐子,裡麵還有半罐子的山楂球,一口吃了兩顆,酸酸甜甜還是那個味。
屋裡悶,她將帷帽摘下來扔在一邊,抱著罐子吃的不亦樂乎,拿起高遠剛才看的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高遠抓好藥路過孟季時,把藥往他懷裡一塞,“你媳婦要的。”
今天他買了新話本,剛剛看了幾章,正是吊足了胃口。
迫不及待地走進內室,高遠便看到那女人坐在自己的位置,吃自己的山楂丸子,看自己新買的話本……這是誰家的女人?臉皮可真厚!
“那,那山楂丸子櫃台有賣的……而且,你懷著孕最好少吃一些。”
“你少騙我了。我都快生了,不怕!……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吃,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小氣了!”田園園抬起頭,笑的特彆燦爛,“高遠,好久不見!”
“………你?園園姐?園園姐!”高遠先是不可置信,繼而臉上現出狂喜的表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才呀,你都沒發現!”
“你戴著那個長帽子,誰知道是你呀!大壯呢?我怎麼沒看到大壯?”
聽他問大壯,田園園心裡一痛,可又不能說實話,她笑了笑,“他在京城呢,這次沒來。”
“哦哦,我還沒恭喜你又當娘了,嗷!我說他怎麼那麼眼熟呢!”高遠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誰?誰眼熟?”
“你相公啊!走,我哥知道你回來了一定很開心。”
“你的山楂丸子還讓我吃嗎?”田園園晃了晃手裡的罐子,故意問道。
高遠撓了撓頭發,笑的傻乎乎:“剛才不知道是你,園園姐,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算你識相。”
“你不讀醫書,在這兒偷偷看話本,你哥知道嗎?”
高遠拿過她手裡的話本,彎腰塞進櫃子底下,“他不知道!好姐姐,你可彆告訴他!”
“咱倆一國的,肯定給你保密!”
“園園姐,你真好。”
“陳老九沒回來嗎?”田園園問。
高遠搖搖頭:“沒有呀,他都走了好久了,快一年多了!你見到他了?”
“路上見過,我以為他回來了。”
聽孟季說兩人是半路遇到的,他來找田園園,而陳老九回去了,照理說應該回到三河城了,到現在沒出現,不會是在半路上被抓走了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田園園麵色凝重。
兩人走出內室,一出來,高遠就要張嘴喊,等在一邊的孟季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神不善:“安靜。”
高遠被他淩厲的眼神嚇了一跳,乖乖的點點頭。
嗚嗚,哥哥,他好可怕!
田園園在孟季的胳膊上,輕拍了一下,笑道:“你快鬆開,彆嚇著他了。”
“你和我回營吧!”孟季遲疑地看著她。
“能不能不回去,我都快生了,不想來回折騰。”
既然生孩子時有風險,乾嘛不呆在醫生身邊,安全有保證!田園園拉著他的手臂,“你說是不是?”
“……我也有此意,可是我不能在你左右護你周全,噩夢虎視眈眈。你在這裡,我在大營,鞭長莫及!”
孟季一方麵擔憂她的安危,一方麵擔心她去了大營,有危險不能及時治療。
營裡雖然有軍醫,跌打損傷、斷胳膊斷腿,不在話下,可是女人生孩子他不會。
高瞻也說生產有危險,眼下她留在三河城比去西北大營安全,可是不知道噩夢什麼時候出現,她獨自留在這裡,怎能放心!仟千仦哾
“沒事,我住高瞻他們家,不自己住,吃喝有人管!”
“對,她跟我們住!”高遠一聽,連忙打包票:“你就放心吧!我們會保護她的!”
孟季陰惻惻的看著他,她媳婦和兩個男人住,還讓他放心?他能放心才怪!
此時高瞻也看到了二人,沒想到那女子居然是田園園!
她兩頰消瘦,臉有菜色,腳步虛浮,氣血兩虧,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到底經曆了什麼,身體虧空的如此厲害?
“大夫?大夫?”正在看診的病人發現高大夫,眼神放空似乎在發呆,出聲提醒了一句。
高瞻回過神,深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田園園,這時,她突然轉過頭。目光交接,兩人愣了一下,隨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她身後的某個男人臉黑如鍋底,打算帶田園園回大營,到時候快生了再來。
這個高瞻賊心不死,不能不防!
“園園,你同我回大營,快生的時候我再送你過來。”
比起枯燥軍營,她還是想呆在三河城,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老公,“孟季,我都快生了,你忍心讓我來回奔波嗎?萬一,萬一我生在半路怎麼辦?”
孟季自然也不願意她折騰,但是更不願意她住在高瞻家裡,孤男寡女同處一院,這像什麼話!
田園園:……我跟老六孤男寡女多日,也沒見你有什麼反應啊!
其實在回來的路上,田園園曾經問過他,擔心不擔心自己貞潔不保!
這是一個橫亙在眼前的關鍵問題,她被陌生的男人挾持近三個月,同吃、同住、同行、同睡,世界大同。
她不信孟季不會介意,在怎麼開明,他也是個古人,學的孔孟之道,生活在封建社會!
哪知孟季想也沒想的說: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他們該死!
……沒錯,她才是受害者!
田園園很喜歡他的回答,三觀很正,至少不是受害者有病論!
“去木水生府裡住吧!”孟季也正是擔心這一點,思及想罷,決定退後一步,“城守府有士兵保護,比起他們這裡更安全,我將宋百年與成遠望留下,有什麼事情讓他們去找我。”
他眼神堅定,不容置疑。
田園園隻能接受,能呆在三河城就行,想他們了出府過來玩。
高遠站在她旁邊,臉木愣愣的不敢插一句嘴,在孟季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躲在田園園身後……
你知道你的塊頭可比田園園大多了,她根本擋不住你呀,小夥子!
“走吧,去找木水生。”
田園園回頭和高遠擺了擺手,笑道:“我走啦,改天過來找你玩。”
孟季越過她的頭頂,掃了高遠一眼,那眼神帶著警告:不許讓她來!
高遠臉色一白,忙不迭的點點頭:絕對不讓來。
田園園以為他在回應自己,笑眯眯的走了。
她的帷帽留在內室了懶得回去拿,孟季上了馬車,他才想起來,剛張嘴喊了句:“停……”
“不停,走吧。”田園園托著腮看他,“不用拿了,改日我再過來拿。”
孟季眸光閃爍,點點頭,隨後攬住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脖頸上嗅了嗅。
“癢…”田園園輕輕推了他一下,滾燙的氣息吐在敏感得脖子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這一路,兩人親近有限,孟季不是不想,實在是田園園身體不允許。那日荒唐後,她的胳膊酸疼了好幾日,而且他不敢直視那隻手。
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好在孟季及時刹住車,剛剛整理好狀態,城守府也到了。
守門的士兵依然是孟季昔日的部下,幾人旁若無人的走進府內,猶入無人之境,好像跟逛自家園子似的,閒庭信步,評頭論足。
最後得出結論,府如其人,毫無樂趣可言!
“啊欠~~~”
木水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麵前的公文直接飛出去兩張,一張落在案下,一張飄到江福子腳下。
“你得風寒了?”
江福子手裡捏著針,連著黑線,縫著手裡的衣裳。
“你就不能念點你家老爺的好嗎?紙,你腳下有張紙,給我拿來。”
“自己拿,沒看到我在縫衣服嗎?”
木水生鑽到桌下去拿紙,反問不把自己當回事的下人,“公文難道沒有衣服重要嗎?”
江福子打了一個線結,隨後咬斷多餘的黑線,動作熟練想必沒少做過。
“公文早會兒晚會兒都可,但是衣服不縫,你就露屁股了!”
“哼哼,就你道理多!”
最後還是他自己撿起紙,剛一抬頭就看到門口的人,一個比一個麵目可憎!
怪不得打噴嚏呢,原來討厭鬼來了,一來還來兩隻。
“嘖,你這麼快就混不下去了?”木水生盯著田園園,不客氣地嘲諷道。
田園園白了他一眼,嘴上不饒人:“你想多了,我好的不能再好了!怎麼你過得不好,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好?”
兩人的到來讓江福子驚喜不已,“將軍,你們什麼來的?”
“剛到。”孟季眼神落在江福子身上,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木水生,詢問道:“身體還好?”
他曾在孟季麾下效力受過嚴重的傷,每到天氣寒冷時,受傷的地方就會隱隱作痛。
記得有一年冬天正在訓練,他突然疼起來,向來流血不流淚的江福子生生疼昏過去,這也是他退伍的直接原因。
江福子拍了拍肩膀,憨厚一笑:“一點事也沒有。夫人您又是什麼時候來的三河?”
“今天。”
田園園走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站的時間一久,腰酸腿疼,受不住。
木水生嗤笑:“死鴨子嘴硬,明明疼的走不了了路還說沒事!”
江福子尷尬一笑:“沒,沒那麼嚴重。”
孟季眉頭一皺,“今日回去,我讓王三回配些膏藥,改日給你送些來。”
王三回是隨軍軍醫,先前跟著孟星惟,現在跟他了,醫術高明,最擅長截肢。
“素聞王大夫的膏藥,藥到病除,多謝將軍厚愛!”
木水生見他們聊的火熱,不滿地看著孟長輝:“堂堂一國大將軍,不守你的大營,私自進城,該當何罪?”
“我國律法並沒有不許將軍進城,今日來確實有一事相求。”孟季挑了挑眉,他這師兄向來不好說話。
木水生一聽孟季有事相求,心情舒暢:“哼,終於來求我了?那你可得好好求我了!求的好……”
“我娘子快要生產,又不好隨我進營,隻得勞駕你們照顧一二,感激之情銘記在心!”
被他打斷話的木水生白了他一眼,求人還不得夾著尾巴啊,“你說這個事啊?我需考慮一下,畢竟……”
“孟季你就放心吧,水城守古道熱腸,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田園園再次打斷木水生的話。
“你們夫妻二人是故意的吧!我還沒說不同……”
江福子笑著打斷他不中聽的話,“孟夫人,您就安心住下吧!缺什麼少什麼,您說一聲,我這就找人給您置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