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茶寮(1 / 1)

平白挨了父親一通說,周廷禕表示自己很無辜。

“斷掌,她是斷掌。我派人去查其他失蹤的人是不是也是斷掌!待結果出來後就能確定,如此大規模的失蹤背後的原因!若是,宋連雲便不能置身事外!兒臣相信,他們肯定在密謀更大的陰謀!父皇,不知羽林衛調查噩夢的結果如何?”

“哼,噩夢就是一塊難啃的骨頭!朕的人也損失不少,唉!暫時沒什麼進展!還有你讓朕找的清休道長,人間蒸發了!沒有一點線索。”

周廷禕眉頭緊皺:“找不到便找不到,父皇不必憂心。就怕西北那裡,有二心人告密!”

田園園此事必須瞞著西北,若是孟長輝知道了,恐怕不能善了。

老皇帝自然知道,西北不穩大周則動蕩!眼下形勢不明,孟長輝那裡再出了紕漏,後果很嚴重。

“前些日子周廷祥奉命去西北做了監軍,原來的撤了。臨走前,朕給過他一道密令,監視孟長輝有事直接上報!他夫人剛出事時,朕便往西北派了羽林衛,攔截一切送往大營的通信,涉及田園園的所有書信一律攔截!沒有密信過來,他應該還不知道。”

“薑還是老的辣!不愧是父皇!”周廷禕忙不迭的拍馬屁。

老皇帝笑著指了指他:“你呀,都多大了,還這麼沒個正形!”

“再大還不是您兒子!”

“朕年紀也大了,羽林衛暫時交給你,你將手上的事先交…交給孟星惟吧!秦王聽旨!朕命令你全權負責此事,再給你三千精兵,務必將此事調查個水落石出!而流著殳族血脈的人,全部重新登記在冊。若有不服者,殺無赦!”

“兒臣遵旨!”

老皇帝將調兵的印鑒扔給他,“去吧!乾的漂漂亮亮的,讓那些老臣子看看,我兒也不是草包!”

“是,兒臣定不辱使命!”周廷禕抬眼看父皇,“父皇,能不能讓孟侯爺給兒臣打下手?”

“哼!那你的事給我做嗎?你是想累死你爹我嗎?老子都快六十了!”老皇帝指著桌子上一大摞的公文,生氣地指責不孝子,“六十了!!”

周廷禕一看,立刻腳底抹油,臨出大殿時,回頭又說了一句:“那臻兒?”

“…黃公公!立刻把周永臻送到皇後宮裡!”

前往肅州的官道邊有一茶寮,經營茶寮的是對中年夫妻,他們家的茶水比彆處的茶葉要好些,食物的種類也多,炊餅、烤餅、包子、肉餅等,不像其他茶寮隻賣炊餅,味道也不錯。有些經常往返外地的遊商走販,專門過來照顧生意。

此時正值中午,吃飯的客人絡繹不絕。有熟客發現,茶寮多了一個後生,悶頭乾活,人家問他,也隻是靦腆了笑笑。

有新客來喊了聲,來壺茶!後生便提著茶壺過來倒茶。

他額頭上沁著汗,穿著短衣,衣袖卷到手肘,露著健壯的胳膊,未語先笑。

“店家,從哪拐來的?”有熟客開玩笑問。

店家將他要的飯食擺上桌,笑罵:“你拐一個瞧瞧去?這是我兒子!”

“看不來,你都有這麼大兒子了!”

“可不!我兒子當兵的,今年過年沒回家!這是專門休探親假回來的,我兒子又聽話又孝順,一回來就來幫忙了!”

“當兵的?怪不得這麼壯呢!”熟客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餅,又想到什麼,笑著問:“娶親了嗎?”

店家笑道:“沒呢!你給說說個!”

“我還真有合適的人選,我有一侄女年方十六,貌美如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新來的人打斷了:“李拐子,你就積點德吧!你侄女都被退了兩次親了!前麵十六,去年十六,今年還十六呢!”

“去你的,孫瞎子你不揭我短不行……”

兩人原來是舊識,調侃了起來。

店家也識趣地離開,轉頭時看到官道上走來一個戴鬥笠的男人,他牽著一頭毛驢,驢背上坐著一個孕婦,也戴著鬥笠看不清臉。

正是途經此地的陳老九和田園園。

田園園扶了扶頭上的鬥笠,有了鬥笠,媽媽再不怕我曬了。前些日子,兩人一直頂著大太陽走路,陳老九頭上有鬥笠倒是還好,而她曬得剛從非洲逃難回來,臉、脖子、手黑的發明發亮。

陳老九這才想起來給她買了個鬥笠……

“前麵有個茶寮,我們歇歇吧!”

田園園舔著乾裂嘴唇,抬眼看了一眼萬裡無雲的天空,現在這天,白天熱得像桑拿室裡烤肉,晚上冷得像在極地冰泳。

“嗯。”

兩人來到茶寮,陳老九找地去栓驢,田園園則找了空位,桌子上擺著之前客人留下的狼藉。

她剛坐下,有個年輕的店家過來收桌子,溫聲詢問:“客倌吃什麼?”

田園園反問:“你們這兒都有什麼吃的。”

話音未落,正在擦桌子的後生,猛地一抬頭,詫異地注視她,眼神裡有震驚,疑惑,甚至還有不解!

田園園不明白眼前的小夥子為什麼看著她,隨口打趣道:“怎麼了?我臉上長花了?”

小夥子回過神,臉上一紅,搖搖頭:“不,不是,不是。我瞧您麵善,所以,所以才……對不起!唐突了。”

“怎麼了?”陳老九栓完驢也走了過來,撩開下裳坐了下來。

“哪都有你!小夥子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

年輕的店家端著盤子和茶杯,準備要離開洗乾淨,又聽到她的問話,輕聲道:“有炊餅,烤餅,肉餅,包子,湯餅。”

“烤餅,五張烤餅!”陳老九趕在田園園沒說話前點了餐,“再來壺一般的茶,就這些!”

店家點點頭離開了。

準備點肉餅吃的田園園被他截了胡,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小氣鬼!”

“該省則省,我身上的銀子不多。就是到了肅州後,咱們還得再走上一個多月才能到三河城!不省點後麵吃土嗎?”陳老九白了她一眼,“要什麼肉餅!”

“……你是金主聽你的!”

兩人等飯的時候,來了一個趕牛拉貨的大叔。

田園園托著腮看著那頭牛,膘肥體壯,咂了咂嘴:“咱買頭牛唄!”

“牛車啊?不好買。”

當日買驢的時候,陳老九本打算買牛車的,可縣城小沒有賣牛的。原本想沿途看看有沒有賣牛車的,可一路走來,大城不敢進,小城又沒有。好不容易碰到賣牛的,不是病牛就是老牛,越往西北來,賣牲畜的就越少,兩人也就歇了買牛的心。

田園園提議說買個板車,再套驢身上不就是現成的驢車了嘛!陳老九那廝說什麼都不同意,問他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說原因。

她拗不過,身無分文,隻得作罷。

另外一個年紀大些的店家,送來剛煮的茶水,“二位先喝茶,烤餅一會兒就來!”

這時,又來了兩個新客,他連忙過去招呼。

新來的客人是兩個男人,皆穿著勁裝,身材健碩,看著就不是一般人。

年老的店家招呼著兩人坐下,“客倌吃些什麼?”

“來八張炊餅,兩壺茶!”一個留著胡子的漢子說道。

同行的人解開腰間的水囊,扔給他:“打滿,再打包二十張炊餅。”

“好嘞,稍等!”

兩人一落坐,留著胡子的漢子,眼神不時地往田園園這裡飄,打量了幾眼又和同伴說了什麼,同伴也轉過頭來看。

田園園察覺到兩人得目光,頓時如芒在背,低聲對陳老九說:“那兩人一直在看我,不會是抓我的人吧!”

陳老九正對著兩人,聽到田園園說兩人可疑,端起茶碗佯裝喝茶,借機打量了二人。

二人似乎察覺了什麼,轉過頭不再往這裡看。

“此地不易久留!”陳老九也覺得兩人很奇怪,隨後低聲對田園園說道:“烤餅咱們路上吃。”

“嗯,快走!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那兩人有問題!”

“隻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陳老九懟了她一句,隨後跑到毛驢那兒,解下攜帶的水囊,去找店家。過了一會兒,他提著裝滿的水囊和打包好的烤餅,衝田園園招招手。

她連忙起身走了過去,隨後二人牽驢離開。

他們剛走,後來的客人起身就要追過去。留著胡子的漢子,在起身時不小心撞到了什麼,惹來另外一桌三個男人的不滿。

他也是暴脾氣,當即捏著拳頭打了過去。然而那人更不好惹,抓住他的胳膊一擰,就卸了他胳膊。

同行的男人剛想說幾句好話,可為時已晚,那桌三個男人揪著兩人去了旁邊的小樹林……

茶寮其他吃瓜群眾,以為三打二很快地就結束戰鬥,結果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出來,有好事者跑到樹林裡一看,空無一人,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年輕的店家看出了端倪,三個男人是故意找茬的,究竟因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他爹見自己的兒子一臉凝重,忙問怎麼回事?

後生脫下身上的圍裙,推說有點事要進城,不等他爹說話,人已經撒丫子跑遠了!

而田園園兩人走了許久,不曾見什麼奇怪的人追上來,兩人的心才算放進了肚子裡。

從官道一路向西北,一直走了三天,才進入肅州的地界,隻要向西北方向再走上一個多月,就能到達三河城了。

兩人又走一個時辰,路邊有條溪流,清澈見底,水草豐茂。

他們停留休息了一會兒,田園園發現了水邊長了許多水芹菜,翠綠鮮嫩,她高興地采了一大把準備晚上吃。

不知道是因為蔬菜吃的少,還是孕晚期的緣故,她最近開始便秘了,大解很費勁。有條件的話,她還是想多吃些新鮮蔬菜……

兩人休息了片刻,繼續上路。一直到了黃昏,陳老九解決個人問題時,發現一座破棄的山神廟,兩人決定不走了,晚上在此過夜。

山神廟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屋頂和地上長了許多雜草。

兩扇廟門,一扇不知所蹤,一扇躺在地上,頂端已人劈走半塊,應該是露宿的旅人劈了當柴燒掉了。

廟的正中有座沒有上半身的泥像,神座上落了層厚厚的灰塵,幾根剝了紅漆的柱子,幾片破成碎布的帷幔。橘色的天光從塌了半邊的屋頂射了進來,巨大的蜘蛛網在夕陽裡閃著金光。

不知當年香火繁盛的時候,是何等的光景!而現在,這裡似乎經常有人在此歇腳,廟裡的地上有好幾堆燒火留下的灰燼,旁邊散落著幾根桌腿和沒燒完的樹枝,應該是廟裡的供桌之類的。

陳老九將驢拴到一邊的柱子上,又把驢背上的被褥和鍋拿了下來。

在他卸東西的時候,田園園也沒閒著,彎著腰撿拾地上散落的樹枝和桌腿,一會兒燒火用。

陳老九卸完東西後,翻出火折子,拿出火引點燃,不一會兒火堆著了起來。

“你先熬藥,我再找些樹枝和驢要吃的草!”

“好!”

陳老九走後,田園園將陶鍋放到火上,倒上水和安胎藥藥材,再添了些水後把蓋蓋好。

安胎藥還有兩包,等到了下個城鎮,她們還得再買些。

她將睡覺用的被褥鋪在火堆邊,一屁股坐下,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撫著肚子等藥熬好。

砂鍋的鍋蓋破了一角,田園園突然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己跟好日子這三個字有緣無分。你說她過的不好吧,叔父和夫君都一品大將,自己也是一品夫人,深藏功與名,在京城貴婦圈裡也算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

說過的好吧,家裡兩男人不爭氣,一到頭忙忙碌碌,不見一個子。現在呢,更慘,大著肚子被群孫子劫持了,一路風餐露宿,顛沛流離。要不是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堅強無比,說不定一屍兩命,死翹翹了!

為啥裡的女主,身披主角光環,一路披荊斬棘,金手指大開,所到之處無不臣服!而她呢,前輩子是窮,這輩子是倒黴!真該好好找個廟拜拜,去去黴運!

說道廟,眼前不就有一個。她看了一眼無頭泥像,想了想還是算了!它都沒有頭,怎麼知道是誰拜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