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獵戶(1 / 1)

兩人說著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的話,雲山霧繞,聽得田園園一頭霧水。

三個落湯雞繼續行進,瓢潑大雨漸漸小了些,隻是山路泥濘濕滑,田園園身子重不好走,於是老六和小十一個在前麵拉,一個在後麵推,勉強將她弄上山。

小十那牲口還嘲笑她是母豬上山,田園園忍氣吞聲,心裡頭罵他是頭煽豬!

此時的京城,萬裡無雲,瓦藍的天空像是一塊通透的藍色琉璃。

海納抱著一摞公文向洗秋閣走去,這時,一個覆著麵的黑衣男人突然出現,將一份公文放到他的公文上,低聲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他不敢停留趕緊向洗秋閣走去,一進門便道:“侯爺,月衛那裡有進展。王爺讓您看一下!”

孟星惟打開月衛送來的公文,海納湊了過去,上麵寫著葛州有戶農家夫妻倆被人殺害的事,殺手未知待查,落款的印鑒是刑部大印,看起來就是普通的事件,不知道秦王為什麼送過來,“侯爺,這不是普通殺人案嗎?”

“普通嗎?未經偵辦、未結案、不經州府直接遞交到刑部,怎麼會普通呢!既然送來必然有問題!”孟星惟看了眼日期是五天前送過來的,問道:“月衛還說甚了?”

“秦王說已經按照這個方位去追查了,還有小心刑部!侯爺,王爺是什麼意思?難道刑部和少夫人失蹤有關係嗎?”

“多半和宋連雲有關。他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咱們的人都盯著呢,沒見到什麼異樣。”

“你們繼續盯著,是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

“是,侯爺!撫國公府下了帖子邀您府中一聚。”

“推了吧,從今日起府裡閉門謝客!眼下皇帝陛下連番詰責,長輝媳婦又下落不明,我實在無心華服赴宴與人言笑晏晏。”

“嗯,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無事!隻是……”海納看了眼麵色冷清孟星惟,最近京城裡都在傳關於秦王娶正妃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聽說了,不忍心侯爺蒙在鼓裡,他決定還是問問,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侯爺,那個,你知道秦王…秦王…”

孟星惟側眼看他,那一眼說不出的嫵媚:“你是指周廷禕與定國公嫡長孫女的婚事嗎?”

海納訝然不已:“你都知道啦?!”

“周廷禕三天前就曾告之於我,到六月中旬時賜婚的聖旨便會下來。”他說話的時候,神色平靜的仿佛在說陌生人的事情,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那…那,侯爺你不生氣嗎?我聽了都十分生氣!”

“我為何生氣?他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君臨天下,若是你我在他的位置也會如此。”

孟星惟走到窗前,外麵陽光明媚,湖水清澈,蘆葦蕩漾,幾隻細腳長腿的水鳥在湖邊淺水裡悠然的覓食,長頸交纏,互梳羽毛,仰頸而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君我是臣,我如何能說不呢。”

海納看著他清瘦的背影。雖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從他的聲音裡卻聽出到了失落之情。

誰不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又有幾人能如願?

王天寶突然聽到大門外傳來敲門聲,心裡猛地一驚,他媳婦也是麵色猛然一白,驚恐的看著他。要知道他們是獵戶,而且住在深山裡,方圓十幾裡除了他一家便沒有其他人家,此時冷不丁的聽到敲門聲還挺瘮人的。

“你等著,等我叫你再出來!”王天寶囑咐妻子,自己走到門邊拿起一根木棍向外麵走去。

“小心點!”他妻子說。

他點點頭,提著木棍走出堂屋,此時天上灰蒙蒙的下著小雨,濕冷濕冷的,院子裡積了不少的水窪,雨水打在水窪蕩起細小的漣漪,敲門聲還在繼續一聲一聲地催著。

王天寶壯著膽子問道:“是誰在敲門?”

門外傳來一個男聲:“喂!我們是過路的旅人,遇雨濕了衣裳想來歇歇腳,前年,我從此地路過曾在你家歇息過!”

一聽是人,王天寶懸著的心定了下來,朗聲回道:“你既說是前年的事,已過了兩年,我怎知你說的真假。最近鬨匪患呢,也彆怪我鐵石心腸。門我是不開的,你還是去彆的地方吧!慢走不送!”

獵戶不肯開門,田園園問敲門的小十:“你既然曾在他家落過腳,可知人家的姓名?”m

小十冷笑道:“我不殺他已是我的仁慈,我問他姓甚名誰做什麼!”

這話說的如此高高在上理直氣壯,也難怪人家把你拒之門外了!

“不開門怕啥,等我翻過牆頭拿下他再說!”小十低聲說完就要行動。

老六見此上前推開小十,狠厲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喝道:“莫生事!”,隨後自己上前敲了兩下門說道:“兄台,內子懷了身孕,下雨天寒,又恰逢身體不適已是堅持不住,這才叨擾你了。若是收留我們三人一晚,我願奉銀五兩當夜資,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田園園和小十驚訝的看著老六,沒想到一個殺手居然能說出這麼文鄒鄒的話來。不過,他身上有銀子嗎?

門內的王天寶聽了老六的話,覺得這人說話很是好聽,似乎是個讀過書,而且他的妻子還懷了孕……他沒敢立刻開門,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向外望去,有三個人,確實有個身懷六甲的婦人。

這時,屋裡的妻子也走了過來,剛才她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聽了門外人的話後也走了出來,對還在遲疑的丈夫勸道:“他們既然帶著懷孕的婦人出門來,怎麼可能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山匪。再說還給五兩銀子呢,你快開門吧!”

王天寶一想也是便拉掉門栓,打開大門,對門外的三人說道:“快請進吧!”

“多謝,兄台。”老六抱拳道。

小十沒說話,目光幽幽,落在男人身後的女子身上,下意識地舔了舔唇。

王天寶的妻子,見懷孕的女子臉色蒼白疲憊不堪,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連忙上前攙扶住她,對三個男人說道:“我先帶她進屋換身乾淨的衣服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再做些飯食。”說完,攙著她向屋裡走去。

王天寶道:“你們二位也進屋歇歇,我去生火。”見他們進來院子後便把院門關上,“彆見怪啊,附近就我一戶,不小心些不行。”

老六和小十跟在他身後向屋裡走去,院子的西邊是個草棚子,棚子上麵掛著幾串黑乎乎的肉乾和幾張兔皮子,最邊上的柱子上掛了兩個白色像是橡膠口袋的東西,棚裡堆了不少柴火和雜物。

田園園認得那東西,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小十指著那東西問王天寶:“那是什麼東西啊?長的真是奇怪!”

“哦,那是豬尿泡。前些日子我打了兩頭野豬特地留的。來來,裡麵請!”

三人進了屋,屋裡分了一小間和一大間,布局和楊大哥家屋子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家堂屋中間有個火塘,火塘上方架著一個木架,一根繩黑乎乎的子吊著一口雙耳鐵鍋,鍋下麵有許多燒儘的木炭。

王天寶找出火折子,找出引火的乾草和小木棍開始生火,不一會兒火燃了起來。他拿出三個草墊子扔給二人,解釋道:“我家窮,沒那麼多衣裳給你們換下,你們就著火烤一下吧!”

“沒事,多謝你了!”老六並沒有接,而是走到門邊將上衣脫下來,兩手一用力將衣服上的水擰了半乾,這才套回身上。

而小十倒是一點不講究,穿著淌著水的濕衣服,直接在草墊子上坐下,雨水隨之流著浸濕了墊子下的土地。

王天寶臉色頓時一變,心裡生氣卻沒說什麼,隻是默默添了把柴火。

老六不放心,田園園和彆人單獨獨處,準備去內室看一下時,這時王天寶的媳婦拎著田園園的濕衣服也走了出來。

“她是你媳婦嗎?”王天寶媳婦的目光落在老六俊俏的臉上,她還是第一次見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

老六厚著臉皮點點頭,“她呢?”

“已經睡了,想來是累的不行了,剛換好衣服就睡過去了。你看看吧,我去做些飯食來。”

她走後,老六才走進內室,一抬頭就看到靠牆放著一張床,床上的被褥都是耐臟的深藍色,越發稱的床上人臉如白紙。見她確實昏睡過去便退回堂屋裡,找了張草墊子放在火邊盤腿坐下。

“你們是哪裡人?叫什麼?怎麼跑到這山裡來了?”王天寶往鐵鍋裡倒冷水,準備先燒些薑茶給兩人去去寒。山裡不比山下,一下雨可是很冷的。

小十剛想說話,老六不動聲色的踢了他一下,於是他便閉嘴了。

老六接過話:“鄙姓羅,這是我弟弟,剛才懷孕婦人是我娘子。我們是從穎州來的,剛從江州回來,走到這附近沒成想遇到大雨和落石,我家的馬車和家夥事都被石頭砸壞,馬匹也被砸死,我們三人隻好冒雨下山。還好我弟弟來過這裡,曾在你家歇過腳,我們這才厚著臉皮上門叨擾。”

王天寶便把目光落在對麵的小十身上,這人真的在這裡歇過腳嗎?他怎麼沒什麼印象!不會是為了套近乎拉關係吧,要不然他怎麼不記得呢,畢竟這裡人跡罕至極少有人過來。

他不動聲色燒著火,忽然想起前年確實有人在他家過夜,不過那人是個臉嫩的後生,絕對不是眼前滿臉長著疙瘩的男人。

想來就是為了套近乎,他打了個哈哈:“是嗎?唉,我不記得了。你們來的那山都塌了,你們活著出來也是命大。”

小十沒說話,隻是望著火堆出神。他不記得正常,當時他用的不是這張臉……

田園園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就被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是個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被她的動靜給驚醒了,隨後微微一笑:“你醒了?餓不餓?”

女子長的很端正,笑之可親。田園園想起來,昨日他們在一戶獵人家借宿,這女子是這家的女主人。

“嗯,是有些餓了。”

“你再歇歇,我去煮些早飯。”她穿上衣服下床,回頭對一臉茫然的田園園笑道:“我家就這一張床,你家男人和我男人在外麵打地鋪呢,有事你叫一聲就行了。”

“多謝你了,我叫田園園。你呢?”

“我夫家姓王,叫我王娘子就行了。你再歇會兒!”

“多謝你了。”

“客氣啥!你們城裡來的說話就是客氣,你男人說話也好聽跟我男人不一樣。”

“……嗯。”他不是我男人!我男人是個大帥比!

王娘子走後,田園園再次躺回溫暖地被窩裡,昨晚睡了一覺身上的疲憊解了不少,她在被子下輕輕摸了摸肚子,感受著肚子裡時不時的胎動,那麼多的安胎藥都和馬車一起粉身碎骨,真是可惜。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早上一起來大雨又開始嘩啦啦的下了起來。

早飯吃的兔肉糙米粥,田園園很喜歡吃這種鹹肉粥,一口氣喝了兩碗,還被小十嘲笑果然是豬。

王娘子手裡納著鞋底,望著天擔憂地說道:“這麼大的雨,我種在後山的菜該是毀了,往年都沒下過這麼大的雨過。”

田園園坐在她旁邊盯著門外發白的雨幕,早上喝了不少粥,這會兒想上廁所。

老六和王天寶冒著雨出門不知道乾什麼去了,小十圍著火塘打盹。

聽著嘩啦啦的大雨聲,越來越忍不住了,田園園小聲詢問:“我想解手,你家的茅房在哪兒?”

王娘子放下鞋墊子,笑道:“我帶你去。”

“你們要去哪兒?”小十睜開眼,目光在兩人身上遊移了幾下,最後落在王娘子身上。

王娘子五官端正,皮膚白淨,細看下長的算是美麗,旁邊的田園園麵黃肌瘦神色萎靡,更稱得顏色好上幾分。

王娘子笑道:“女人家的事,一會兒就回。”

“我那年來過你家,為何那時沒見過你?”小十站起身向兩人走了過來。

田園園覺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她將王娘子拉到自己身後一下,插嘴道:“我想小解,叫她帶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