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詩情(1 / 1)

芳好咬了咬唇,似乎在做心理建設:“我…奴婢原來有婚約的,可是今年年初他生病病死了,但是他家不肯解除婚約,逼迫奴婢爹娘。沒辦法,奴婢爹娘不忍奴婢下半輩子守活寡,便趁著沒進門時將奴婢賣給了錢牙婆好求條活路。”

田園園問道:“你的手藝不錯是在家學的嗎?”

“不是,是錢牙婆教的。她說即使做奴婢的也需要有一技之長,這樣才能找到好主家。”

“看不出來,這個錢牙婆挺有前瞻性的還知道職業培訓,真是一個能人。”田園園讚歎道。

芳好聽不懂她的話便不敢接話,接觸了兩天也看出來這個少夫人是一點架子也沒有,平易近人的很。

海伯在安平長公主府的東巷停了下來,前麵還排著四五輛豪華的馬車。

安平長公主府,長寧縣主正和表姐靜寧郡主在花廳喝茶聊天,貼身婢女走了過來,在她耳邊耳語一番。

靜寧郡主笑問:“這是什麼要緊事啊,還不讓我聽到。”

長寧縣主揮揮手,婢女向兩人行了一禮退下。她長的極美豔,今日又穿著大紅袖衣更是稱的麵若桃花,膚質如玉,像是一朵盛開的紅色荼靡,濃豔欲滴。

連美麗的靜寧郡主在長寧縣主麵前也相形見絀。論身份她的父親不過是宗室閒散王爺,她也就是一個宗室之女,但是長寧縣主的母親安平長公主乃是聖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她的女兒自然尊貴無比。兩人雖然一個是郡主一個是縣主,但是她從來不敢在這個表妹前造次。

長寧縣主媚眼如絲,嬌笑道:“沒什麼,聽婢女說鎮遠侯府的小孟夫人到了,我便讓她去看看彆怠慢了才是。”

“小孟夫人?可是孟長輝孟將軍的夫人?”靜寧郡主訝然。

縣主笑靨如花:“正是,還是當今聖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聽說她是個鄉下野婦長的不堪入目……”靜寧郡主在長寧縣主越來越冷的目光中咽下剩下的的話。她心頭一震,這縣主還讓貼身婢女去迎接小孟夫人,自然對她十分看重……

長寧縣主端起手邊的茶碗,淺酌了一口,涼涼的看了一眼說錯話的靜寧郡主,淺然一笑笑:“她雖然出身不好,可也是聖上親封的誥命夫人,候府的少夫人,地位尊貴還是少議論為妙。”

靜寧郡主臉色煞白隻得諾諾的附和。

這時長寧縣主的婢女進來,行禮道:“縣主,公主殿下讓您去前廳見見各家的誥命夫人。”

“知道了。”

長寧縣主離開花廳前,回頭看著靜寧縣主嫣然一笑:“表姐還是到前廳等吧,這花廳您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從此以後靜寧縣主再也沒收到過安平長公主的帖子,其他府見此也極少給她下帖子,不到一年靜寧縣主便從京城貴婦圈裡除了名。

田園園不知道有人因為說了她一句壞話便被人踢出了貴婦圈。

她跟著公主府的婢女信步走在甬道上,剛過一個長廊,便看到一處精致的小花園,假山流水,底下的水塘裡遊動著成群的錦鯉,個個肥碩極了,看起來至少得有十來斤。穿過小花園眼前出現一座精致的小樓,碧瓦朱簷,雕梁畫棟。

門口站著不少婢女,門內隱約能看到華服美裳浮動,看來此處就是宴飲的地點了。

她剛上台階,門口的婆子唱道:“鎮遠侯府一品國夫人到!”

一進樓裡便看到黑壓壓的腦袋和頭頂金光閃閃的頭飾。

“命婦李王氏…”

“妾身張錢氏…”

“……拜見國夫人!”

一大堆女人向她請安,鶯吟燕語,田園園僵了一瞬抬手:“不必多禮,請起。”

接著她走近主位對著上首的華衣貴婦,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命婦孟田氏叩見長公主殿下,願長公主殿下福壽安康!”

安平長公主已經年逾四十,高鬢堆雲,滿頭珠翠,雍容華貴,一隻鳳尾金步搖熠熠生輝。

她用帕子掩住唇,眉眼帶笑:“這可真是個實誠的孩子,快快請坐。”話音一落,便立刻有侍女過來攙扶著她坐在左邊的第二位。首位還空著想來是留給撫國公夫人,好像上次在戲會上見過一麵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嫗。

這次宴飲,每位來客麵前都有一個小方桌子,上麵擺的吃食都一樣,此時還不到午飯的時候擺了一壺茶和六碟子小點。

田園園借著端茶碗的時候,打量了一下周圍。

這次宴飲分了四排,她在中間位置的左邊,除了首位外算是最尊貴的位置了。她們這邊似乎都是命婦,對麵都是些高門嫡女,個個芙蓉如麵柳如眉,雲堆翠髻,顏丹鬢綠,浮翠流丹,看起來像一隻隻眼高過頂的孔雀。

田園園快速的掃了一眼便目不斜視了,接著捏起一粒豆沙糕慢慢吃了起來,她來是噌飯的,這些女子如何她也沒什麼可關心的。

偌大的廳裡針落可聞,看來大家都不敢在長公主麵前逾矩,故而謹言慎行。長公主也不像請人家吃飯的主家,倒是一副恩賜的模樣,好像給了天大的麵子才能來似的。

整個廳裡除了田園園在喝茶吃糕點,其他人都目不斜視一動不動,矜持做作著。

忽然一隻火蝴蝶飄了進來,美豔的五官大氣秀麗,原本壓抑著的樓內像是注入了顏色鮮活起來。

“母親。”那姑娘走了過來,對著長公主福了福身體:“孩兒來晚了。”

長公主高傲的臉上帶出些真心的笑,拉著女兒的手儘顯慈母愛意:“哪裡晚了,還早些呢!”

一個地位不低的命婦笑著恭維:“長寧縣主越發的美麗了,生生的把這屋子的嫡女都壓下去了。”

另一個夫人也拍馬屁:“真不愧是天潢貴胄的血脈。”

其他命婦嫡女也七嘴八舌的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田園園也違心的誇了一句:“美若天仙。”

不過她的話音一落,那長寧縣主的目光就移到她的身上,柔聲問道:“你就是小孟夫人?”

田園園起身福了福身子:“正是。”她見其他命婦跟這娘倆說話時也是這般行禮,於是照貓畫虎,反正禮多人不怪。

長寧縣主起身回了一禮:“您是一品夫人不必多禮,您請坐。”

居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啊!田園園有些驚訝,這般的天之驕女會如此的客氣,柔聲道謝後坐下。

長寧縣主見她桌上的糕點吃的差不多了,便招來自己的婢女讓她將自己桌子上的糕點送過去。

公主府難道還缺這點子糕點,肯定不缺的,如此做派不過是向其他人表示公主府對田園園的看重罷了。

眾人一瞧,長寧縣主對田園園這般看重,頓時收起了輕視之心,紛紛與她說起話來,一副姐妹情深。

田園園小心翼翼的的回應著,腦子裡飛快的回想著裡、電視劇裡那些女主們如何應對其他女人的殷勤和恭維,想來想去實在沒有對上號的女主,隻能硬著頭皮說些模棱兩可的話。

很快這些命婦小姐們發現小孟夫人還真是一個和善人。

好在宴飲開始了,命婦小姐們才放過田園園。婢女們將小桌上的茶點撤下換上今日的菜色,每一桌還上了壺桂花酒,聽公主說這是長在皇家大內的桂花樹所釀製的,味道極好,入口綿柔回味甘甜。

一共上了八碟菜,其中一道炙羊肉味道最好,有點烤羊肉的味道,可惜份量太小,幾筷子下去就沒了,其他的馬馬虎虎,算不上美味。

這時婢女把一碟子炙羊肉放到她桌子上,婢女道:“夫人,公主說您愛吃特命奴婢拿過來的。”

田園園倒了一杯酒向公主行禮:“多謝長公主抬愛,這杯酒敬您。”說完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長公主微微頜首,舉起酒杯淺酌了一口,算是回應。

氣氛漸漸熱絡起來,田園園專心致誌的吃著桌上的飯菜,聽著旁邊的兩位命婦八卦撫國公老牛吃嫩草,娶了一個年芳雙十的小妾,氣的國公夫人昏了過去,所以才沒來參加宴飲。

長寧縣主跟幾位小姐們說著話,嫣然而笑間當真是燦若夏花。

田園園真是羨慕,這些小姐們一個賽一個漂亮,她百無聊賴的看了周圍一眼,並沒有看到夏生花到場,看來在家養胎呢。

她斜對麵的一個姑娘打量著田園園乾淨的杯盞,不知想到了什麼和旁邊的小姐妹咬上了耳朵,眼角眉梢間帶著幾分鄙夷。

田園園抬眼掃了她們麵前隻動了幾筷子的菜,想必看到自己的光盤行動,心裡覺得自己是個沒見過世麵,又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的下裡巴人,所以吃的一乾二淨……沒錯,她確實是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這些不知道民間疾苦的溫室花朵哪裡懂的糧食的珍貴,說來說去就是吃飽了撐。

她歎口氣覺得好無聊,還沒有田家村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說的直白好玩麼,這些人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個個都是人精,唯恐說錯話被人拿了話柄。

午飯過後,長公主帶些一乾命婦小姐去花園賞魚去,太冷天的沒有什麼好景致,隻能去湖邊喂魚吹冷風。

剛到了湖邊,一個長的有幾分文氣的大家閨秀看到滿湖枯黃的蘆葦,有感而發非要大家做些關於蘆葦的詩來,一語落罷,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些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們雖不說飽讀詩書,卻也都識文斷字,此時當著眾命婦麵前作詩,對於未婚姑娘來說何嘗不是一展才情的時刻呢!

田園園微微歎了一口氣,其他命婦姑娘一到湖邊,她們得婢女貼心的送來披風和手爐,唯獨她穿著單衣迎著寒風,趁著眾人討論時,她抬起大衣袖遮住口鼻,另一隻手從衣袖裡拿出手帕輕輕的擦掉清鼻涕,太他媽的冷了!

長寧縣主披著火紅色的披風,邊緣鑲著一圈白毛,她五官明媚大氣,顧盼流連間如夏花般燦爛,往那兒一站便是此時此刻最奪目的景致。

她望著文氣的姑娘:“既然你提議作詩的,那便你先來吧!”

那姑娘淺淺一笑:“那舜華便獻醜了。”

隻見那姑娘蓮步輕移走到湖邊,眾人的目光也隨著望去。

田園園也僵硬的轉過去,心裡腹誹有屁就放有事快說,還走來走去的,以為是曹植啊能七步成詩!

許是那姑娘接收到田園園的怒氣值,輕轉螓首嫣然而笑:“淺水有蘆花,一夜風吹去。”

話音一落,眾人都說不錯,這時有個嬌俏的姑娘笑道:“聽了王家的詩,小妹也有了一句。蘆葦夜風多,秋蘭霜露重,這句怎麼樣?”

“確實工整,若是換成秋蘭霜露重,蘆葦夜風多?這樣可好?”

“更加對仗工整了,意境也足,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她們熱熱鬨鬨的做著詩,連長公主也吟了一句,不管做的如何,大家紛紛拍起了馬屁。

田園園不懂詩詞,自然不知什麼是對仗工整,什麼是平平仄仄,她們熱鬨她們的,自己望著滿池的蘆花發呆,心裡後悔極了,為了吃這麼一頓飯在這裡陪著這群吃飽了稱的沒事乾的娘們吹冷風…她現在想回去了。

一個姑娘正苦思冥想呢,忽然看到田園園站在一邊發呆,眼睛一轉不屑的笑了笑,立時拉過旁邊的姑娘指了指田園園。

兩人對視一眼笑的陰險,其中一個姑娘開口:“哎,咱們光是熱鬨了,小孟夫人倒是興致缺缺的,是做了新作看不上我們的嗎?”

跟她一起的姑娘看熱鬨不嫌事大:“小孟夫人才不是這種人呢,她定是想了什麼好詩。您說是吧,夫人!”

兩人一唱一和,偏生聲音還挺大,前麵的命婦和小姐們轉過頭看向三人。

這兩個姑娘便是在吃飯時嘲笑自己的人,田園園整了整衣袖輕輕長歎,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她就發個呆還被人說成瞧不上彆人做的詩,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這兩個黃毛丫頭了給自己使絆子。

“小孟夫人,大家可等著您的詩作呢!”那姑娘背對著眾人,便不掩飾自己的神色,眼神裡滿是譏誚。

一個鄉野婦人也能和她們士族平起平坐,今日讓大家看看你這目不識丁的村婦是如何作詩的?坐等她怎麼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