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被按在床上的蘇時酒便知道對方在“清算”什麼了。
他嗚咽出聲，斷斷續續回：“我、我當時……躲開了。”
顧殊鈞冷冷道：“如果再晚一點呢？”
他牢牢攬著蘇時酒，與後者肌膚相貼，灼熱的呼吸儘數噴灑在蘇時酒的耳畔，將那塊皮膚惹得浸上紅霞，聲音幾近喃喃道，“再晚一些，現在躺在ICU的，就是你了。”
話說到最後，顧殊鈞幾乎哽咽了。
“蘇時酒，你在讓我回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時的你也是危險的，我同樣會擔心？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當時沒躲過，真的……出了事，我接到消息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隻說到這裡，炙熱的淚便落在蘇時酒的脖頸處。顧殊鈞壓低聲音，斥責道，“你沒有心。”
蘇時酒一頓。
他終於知道顧殊鈞在氣什麼了。
那時白色轎車朝著警車衝來時，蘇時酒確實做了有生之年最快的動作——他腎上腺素升高，飛快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就衝了出去。
雖然仍舊來得及回頭去看警車被撞的瞬間，但不可否認的是，當場的場景確實非常危急。
萬一……
中途有點什麼差錯，剛好坐在後排的蘇時酒，確實得進ICU。
難道後來，顧殊鈞突然發病般選擇開車，並叫上所有人去追白色轎車，聲稱勞斯萊斯經過組裝，因此主動發難撞擊白色轎車，就是因為之前白色轎車直接撞擊蘇時酒所乘坐的警車，差點害到蘇時酒的緣故？
蘇時酒抿了下唇，神色再溫柔不過。
他抬手輕輕擦去顧殊鈞的淚，指縫間一片濕潤，寬慰道：“沒有如果。你看，我現在正好端端地在你懷裡呢。”
顧殊鈞沒吭聲。
隻再次緊了緊攬著蘇時酒的手。
蘇時酒沾滿了淚的指腹不禁輕輕搓了搓，忍不住想，明明顧殊鈞是個霸道總裁，怎麼這麼愛哭呢？
唔。
明明當初兩人婚後發生那麼多事，顧殊鈞也沒哭過，頂多發發病，如今倒是變得脆弱許多……跟人設真的好不符。
不過相對的，發病倒是少了。
這是好事吧？
*
白天輾轉一整天，顧殊鈞不想蘇時酒太累，但他又因為之前的事鬱結在心，還是忍不住緊抱著蘇時酒胡鬨了一次。
等蘇時酒終於拖著疲倦的身軀躺下，已經是四點多，好在明天一早可以如顧妲己所願，不用起床上班。
蘇時酒放心睡過去。
待迷迷糊糊醒來，蘇時酒伸出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忍不住崩潰地“唔”了聲，一頭紮進被子裡，窩在顧殊鈞懷裡繼續睡。
天殺的生物鐘！
回籠覺的含金量是非常高的。
日上三竿，蘇時酒終於起床，雖然稱不上精神抖擻，但最起碼缺的覺是補上了，翻了個身，身側的顧殊鈞早已經不見，蘇時酒白皙的手臂伸長摸過去，那塊床鋪是涼的。
——顧殊鈞已經起了好一會了。
洗漱完，蘇時酒噔噔噔下樓。
正在看新聞的顧殊鈞抬眸：“早。”
蘇時酒：“……”
他忍不住瞪對方一眼，嘀咕，“……您倒是精神抖擻。”
連敬語都用上了。
可惜顧殊鈞沒聽清：“嗯？”
蘇時酒懶得說第二遍，擺擺手。
好在美食能撫慰蘇時酒的心。
大概是顧殊鈞特意叮囑過，今天阿姨做的飯菜大都是相對清淡的。
清蒸鱸魚入口後沒有任何的腥味，口味鮮美，不過在蘇時酒看來，它的靈魂在於澆汁，撥弄下來的魚肉在入口之前，先沾上汁，配合肉質細嫩的魚肉，在口腔裡咀嚼，簡直就是一道盛宴！
湯也是很應景的魚頭豆腐湯。
奶白奶白的湯汁撒上點綴用的蔥花，讓人胃口大開。
除此之外，阿姨還大展拳腳，做了白灼蝦，西芹腰果百合，白灼菜心等，明明是最萬惡的青菜，阿姨也能做的很好吃。
毫不意外的，蘇時酒又吃撐了。
用過餐，他癱在凳子上不想動，卻被顧殊鈞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後者安安靜靜地給蘇時酒按腰。
念在蘇時酒剛吃過飯，顧殊鈞動作輕柔，任勞任怨按了半個小時，才終於鬆了口氣：“還有哪裡不舒服，晚上告訴我。”
蘇時酒：“……哦。”
這殷勤的。
蘇時酒都不好意思生氣。
午休時間差不多，蘇時酒叫了司機前往公安局上班。
在劉青鋒辦公室裡看錄像時，蘇時酒將整個視頻重新放了遍，在聽到麵具人口中的“清算”時，蘇時酒不由自主想到昨晚，忍不住麵容扭曲了下。
一旁，李洋一愣，忍不住多看蘇時酒兩眼：“怎麼感覺你麵色不太好看？昨天沒睡好？”
“彆提了。先看錄像吧。”
蘇時酒在心中歎了口氣。
經過昨天晚上，他對“清算”兩個字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雖然對顧殊鈞而言隻有一次，但對蘇時酒而言卻有足足三次！
沒辦法，顧殊鈞這個人未免太過天賦異稟！
尤其想到那個惡劣的人，當初第一次時，甚至還好意思說他的根本不大，也就是普通標準，讓蘇時酒不要害怕……
嘖。
待蘇時酒看完錄像，回到座位後，便開始思索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有沒有那種不傷身體，又能讓人早泄的藥？
顧氏集團。
臨近下班時間時，辦公室依然熱鬨。
顧殊鈞之前吩咐下去的一起並購案終於有了十成十的把握，項目組決定今晚聚餐慶功，不少人都將目光落在顧殊鈞身上。
有人忍不住探口風：“林特助，顧總今晚會去？”
林耀頷首：“這起並購案對顧氏目前的資源優化起到了決定作用，之前顧總就非常重視，如今項目塵埃落定，為表彰大家，顧總特意提前調整行程，將今晚的時間空出來了。”
對於顧殊鈞的加入，員工們有喜有憂。
喜的是顧總雷厲風行，運籌帷幄，與他這樣的人相處，多多少少都能學到點東西，萬一在交流時討到好，對未來晉升也有幫助。
憂的是——
顧總看起來也太難以接近了吧！？冰塊在高溫下還能融化，顧總是一點都融化不了啊！總覺得就算是聚餐環境，自己到他麵前敬酒時，被他雙眼盯著，也是一句多餘的話都說不出口……
不過……
顧總在蘇小先生麵前，倒是一點都不冷呢。
啊。
這該死的戀愛腦！
那人偷偷摸摸看顧殊鈞一眼：“不過我看顧總似乎不太高興？”
林耀：“有嗎？”
他回頭看了眼，“嘶”了聲，“確實。”
顧殊鈞確實不太高興。
他能高興才又鬼了。
瞧瞧。
蘇時酒都給他轉發的什麼玩意兒？
——xing能力太持久，很可能是疾病導致的！
點開一看，裡麵列舉了不少疾病因素，比如輸精管炎症，射/精障礙，興奮障礙，輸精管堵了等等……
蘇時酒：「不要諱疾忌醫。」
顧殊鈞愣是從這短短的六個字裡，看出了對方的苦口婆心。
嗬嗬。
疾病是吧？不要諱疾忌醫是吧？
顧殊鈞磨了磨牙。
團建是早就定好的行程，何況要參與團建的所有項目組成員，都為這一次並購案付出良多，顧殊鈞不會寒了他們的心，因此並沒有鴿，甚至在聚餐中途，稱得上和顏悅色。
隻不過……
當天晚上，某個“出言不遜”的人，屁股遭殃了。
*
年二十八。
醫院。
蘇時酒拎著樸素的看望病人套裝，一箱牛奶和水果走進病房。
李淨文正在病床上躺著發呆。
他住在單人病房，身邊跟著名護工，因為沒什麼事，便坐在凳子上玩手機，是李家聽說李淨文被槍擊後特意雇傭來照顧他的。
護工照顧了大半月，李家卻沒一個人來看過，說不上是有情還是無情。
“……你來了。”李淨文看到蘇時酒，嘴唇動了動。
“感覺怎麼樣？”蘇時酒問。
“還行，就那樣。”
“看你情緒不高？”
“……我總覺得，他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李淨文的情緒又與上次見麵時不一樣了，整個人無端透著一股暮靄沉沉的死氣。
“那就再說。”蘇時酒開口，“我的建議是，乾脆去監獄躲一躲。”
李淨文：“？”
蘇時酒：“？”
李淨文搖頭：“你不懂。像他那樣的人，就算我躲進監獄，他也能找到機會直接殺了我。”
蘇時酒又提議：“那不如趁著你目前還沒死，趕緊把你知道的所有，包括之前對我隱瞞的那部分，全部透露給警察，這樣警察才能以最快速度抓到麵具人，幫你報仇。也算死得其所？”
李淨文：“？？？”
蘇時酒：“。”
李淨文：“……你。”
他憋了憋，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最後仔細想了想，竟然有點被蘇時酒說服了，“可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們了。”
“有些事情，你或許覺得不重要，但恰恰是最重要的。”
蘇時酒搬了張椅子坐在旁邊曬太陽，晃了下手機，“怎麼樣？讓我現在幫你把警察叫來嗎？”
“……不用了。”
“行，那你什麼時候改主意了告訴我。”
蘇時酒還有事要忙，沒在李淨文這多留，走出病房門時，他突然開口，“如果麵具人雇來的人，甚至能在監獄那種環境裡把你乾掉，那你覺得醫院……”他目光瞧了瞧四周，“會是安全的嗎？”
他低垂眼睫，心想，至少當初何慧，就是當著周明也等人的麵，直接從病房的那扇剛好損壞的窗戶……跳樓自殺的。
李淨文：“！！！”
故意的！
蘇時酒絕對是故意的！！！
在蘇時酒即將走出病房時，房間內的李淨文大喊：“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