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酒完全不信顧殊鈞的鬼話。
他狐疑盯著對方。
顧殊鈞脊背挺直。
他沒跟蘇時酒對視，起身去上了個廁所，又乖乖回來看書，目光盯著微積分的內頁，略微有些發直，耳廓染上緋色——大概是在為之前說“今晚直接看到大結局”的話羞赧。
蘇時酒見狀，更覺得顧殊鈞怪了。
他忍不住心想，顧殊鈞會不會和他目的一樣，也在等他睡著，好偷偷去聖誕樹下放禮物？
思及此，蘇時酒索性開門見山：“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顧殊鈞終於合上書。
他伸長手臂，將那本微積分放到床頭櫃上，特意將封麵朝下，頗有種眼不見心不煩的意味，轉頭便找蘇時酒貼貼，把人牢牢攬在懷裡，用一種深夜emo的口吻道，“我隻是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比如……比如聖誕老人今晚會不會出現。”
蘇時酒：“。”
你還是睡吧。
要是睡了，“聖誕老人”早出現了。
不然誰能熬得過你啊？
蘇時酒哭笑不得，提醒道：“在西方神話中，隻有乖乖睡覺的孩子，才能得到聖誕老人的關顧。”
顧殊鈞“唔”了聲：“那我們一起睡。”
蘇時酒：“好。”
說是這樣說，但趁顧殊鈞不注意，蘇時酒打開手機，悄悄定了個淩晨三點半的鬨鐘。
震動的。
他將手機塞到枕頭底下，腦袋枕上去，保證能在震動的第一時間醒來並關掉鬨鐘。
之後，蘇時酒閉上眼。
大約是因為心中藏著事，蘇時酒的睡眠質量並不算好，鬨鐘震動時，倒是第一時間醒來，趕緊摁了。他怕吵醒顧殊鈞，半晌沒動，幾秒後，才悄悄回頭看。
床鋪上與蘇時酒大約一條手臂之隔的位置，鼓起一個包——顧殊鈞並沒有攬著他，而是挪到他那側睡了。
蘇時酒鬆了口氣。
這樣就更好辦了。
他輕手輕腳掀開被子。
開了暖氣的彆墅內溫度不低，蘇時酒怕踢踏著拖鞋走路時發出聲音吵醒顧殊鈞，想了想，乾脆赤裸著腳踩在地上，幸好今天臥室門沒關，不用擰動把手。
蘇時酒出了門，緊繃的身體總算放鬆些許，他徑自前往客房，將藏在床下的幾個禮物盒拿出來。
這是他周日就準備好的。
抱著禮物下樓，蘇時酒剛準備開燈時，腳步一頓。
隻聽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大，但彆墅內除卻蘇時酒和顧殊鈞，應該沒其他人了，至於顧殊鈞，正在樓上睡覺……
蘇時酒心中一緊，抿了下唇。
他再次放輕一切動作，小心將禮物放下，拿起茶幾上沉重的煙灰缸，躡手躡腳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走。
黑暗的客廳中，有一道黑影坐在角落裡，突然，那處亮起暖黃色的燈光。
黑暗中驟然出現的光明，讓蘇時酒下意識閉上眼，連呼吸都屏住了。
待睜開時，隻見角落中，冷杉掛著的燈帶散發出漂亮的暖色調的光，一閃一閃，比起白日，在黑暗中顯然更加好看，而在冷杉的一角，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盤腿坐著，將旁邊散落的禮物一個個在冷杉下擺好。
燈帶的光落在他的臉上，能清楚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被燈光虜獲的溫柔眼眸。
蘇時酒心想，之前在床上，顧殊鈞一直不睡，還在微積分裡找結局的原因，終於真相大白了。
果然如他所想。
——他想當聖誕老人，送顧殊鈞禮物，顧殊鈞也想當聖誕老人，送他禮物。
他們心靈相通。
突然。
那人似有所感，轉過頭來，看到牆角邊立著的蘇時酒一怔：“……我吵醒你了？”說罷，他正要起身，目光落在蘇時酒的手上，狐疑道，“你拿煙灰缸乾什麼？”
蘇時酒：“……”
呃。
我總不能說，是想在你腦袋上開個瓢……
蘇時酒下意識把煙灰缸往自己的身後藏，他挪了兩步，連忙將煙灰缸放在一邊的櫃台上，假裝無事發生，之後走過去，調侃著轉移話題：“聖誕老人來我家了？”
顧殊鈞低笑出聲。
這原本是個驚喜，卻沒想到提前吵醒蘇時酒。
不過……
這些禮物本就是要送給蘇時酒的，提前讓他發現，也沒什麼，心意到了就好。
“是啊。”顧殊鈞坦然回，“聖誕老人正在給你封禮物呢，沒想到被你看到了，這怎麼辦呢？”
蘇時酒看他。
“隻好給點封口費了。”
顧殊鈞湊上去，輕輕吻了下蘇時酒的唇角。
蘇時酒唇角的傷口還沒好，顧殊鈞原本不想深入，免得加重傷口，蘇時酒吃飯時不方便，沒想到就在他想退開時，蘇時酒反手攬住他的脖頸，主動追上去。
顧殊鈞心中一動。
兩個人纏綿又溫柔地吻著。
耳鬢廝磨一陣。
“其實……”
蘇時酒眨眨眼，輕聲說，“我也是來當聖誕老人的。”
顧殊鈞：“？”
既然都已經撞見，蘇時酒也不拘泥於驚喜了。
他轉身將之前拿下來的禮物抱過來：“看，這是聖誕老人今年給你的禮物。”
顧殊鈞一怔，喉結滾了滾。
“沒想到……”
他以為是他之前的動靜不小心吵醒了蘇時酒，卻沒想到，其實蘇時酒和他的想法一樣，兩人挑選時間甚至也相同，在樓下放禮物時撞了個正著……
兩人對視，不約而同笑起來。
蘇時酒與顧殊鈞一樣盤腿坐著，兩人膝蓋若有似無地落在一處。
蘇時酒瞧著冷杉下大大小小，堆放了十幾個的禮物，又想到自己挑選禮物時，選擇困難症的模樣，忍不住問：“上次我過生日，你已經送了那麼多禮物，現在還能想到送什麼嗎？”
“當然。”顧殊鈞開口，“我在日常生活中，看到所有好玩的，新奇的，好看的，都想買給你。”
“這樣東西，不一定貴重，你也不一定需要。”
“甚至不一定會喜歡……”
“但每一個禮物，卻帶著我對你的……思念。”
“所以，送給你的其實並不是這些禮物本身，而是……我購買這些時，想到你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