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蘇時酒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機。
不過,聊天界麵靜悄悄的,馬主任推薦的那名報社負責人,依然沒有通過他的好友申請,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忙。
……或者對方並不想再回憶當年的事,故意假裝沒看見。
蘇時酒遲疑一瞬,並不想輕易放棄。
他點擊名片,重新添加了一次,才起身洗漱。
待接到蘇安喜的電話時,時間已經過去一整個上午,蘇時酒正收拾東西,準備和劉青鋒等人一起前往食堂吃午飯。
因著公安局和隔壁法院挨得近,兩家一商量,乾脆把食堂合並在一起,因此吃飯的人很多,夥食也相對好,十幾個窗口並排,和自助餐差不了多少。今天中午更是做了蘇時酒最近很喜歡的乾煸花菜。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高嘉遠的那點事嗎?”
隔著電話,蘇時酒都能聽出蘇安喜語氣中的疲憊。
後者淡淡道,“我最近非常忙,隻有今天中午能擠出一點時間。”
“行。”蘇時酒點了頭。
兩人約好見麵的地點,蘇時酒爽快放了劉青鋒鴿子。
劉青鋒幽怨道:“行。忙,都忙,忙點好啊。”
蘇時酒:“……”
又來?
他隻好道,“回頭有空請你吃飯。”
蘇安喜約的地方距離他開的工作室很近,是一家有單獨門麵的日料店,裝修精美,環境優雅,估計是價位有些高,因此到了飯點,店內的客人也不算多。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
蘇時酒的目光落在對麵。
一段時間沒見,蘇安喜瞧著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他神色疲倦,隻一會時間便打了三個哈欠,身上的衣服更是有些皺巴巴,像是穿了兩三天都沒洗。
這可跟蘇時酒印象中的蘇安喜完全不同。
——以前在蘇家,蘇安喜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樣,有時候更是奢靡的穿一次便扔,還說那種衣服的材質就是隻能穿一次,活脫脫的一副小王子的模樣。
蘇時酒完全將自己當做一名局外人。
他低垂眼睫,像是沒看出對方的落魄,伸手倒茶,開門見山道:“我之前聽說你的工作室出了點問題,後來是高嘉遠幫你解決的?能具體說說嗎?”
蘇安喜抹了一把臉。
他早先就知道蘇時酒的目的,猜測對方要查高嘉遠,這裡又沒有外人,因此沒藏著掖著,坦言道:“還是資金問題。我之前做的那款小遊戲,確實在很多方麵都有瑕疵,獎勵機製,玩法多樣化之類的,所以不算吸金。我偶然認識高嘉遠後,將我所處的困境告訴他,他人很好,給我提供了好幾個點子,我雖然心動,但沒有多餘的錢去開發了……後來那筆資金,倒也不算是高嘉遠幫我解決的。”
蘇時酒挑眉。
“嚴格意義上說,他隻是給我提供了一個平台。”
蘇安喜將手機打開,“一個借款平台。”
蘇時酒皺眉。
竟然是這樣嗎?
他朝蘇安喜展示的手機界麵看去,上麵確實是一個借款APP,界麵瞧著還算正規,就是利息很高,年利率足足32%,距離今年法律限製的最高利率隻差了4個點,可以說是卡著違法的邊界要錢了……
蘇安喜卻滿不在乎:“我不需要抵押任何東西,平台也不要我的裸照或者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視頻,隻要我正常上傳身份證,驗證人臉,就可以從這個平台上一次性借到兩百萬。年利率高一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蘇時酒有些驚訝:“不需要任何抵押?”
“對啊。”蘇安喜點頭,“這個APP真是我的及時雨。”
“高嘉遠說過,他當年也是偶然發現這個APP,在這裡借錢周轉,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在高家的底氣才逐漸足起來的。”說著,蘇安喜一頓,補充道,“這件事高嘉遠說隻告訴了我,你彆輕易傳出去。”
蘇時酒漫不經心應一聲。
……按照蘇安喜的說法,難道高嘉遠之前的錢,都是從這裡借的?
“等一下,我下載一下這個APP。”
蘇時酒拿出自己的手機。
“這個APP肯定沒問題,也不違法,我都用了幾個月了,正常還款,我還能不知道嗎?”蘇安喜忍不住嘟囔,“你可彆一個新聞,把這個APP給炸了,到時候你又不肯借我,我借錢都沒地兒借去。”
蘇時酒沒搭理他。
他在應用市場輸入APP的名字,搜了搜,卻沒搜到。
“嗯?”蘇安喜一愣,“我當時確實是聽高嘉遠安利後,搜到自己下載的……難道後來被舉報下架了?”
蘇時酒蹙眉:“可能是吧。”
他將這個借貸APP寫進備忘錄裡,決定回頭找人打聽一下。
恰此時,開始上菜。
兩人決定邊吃邊聊。
蘇時酒嘗了嘗擺盤精致的刺身,搭配醬油和芥末,入口還算爽滑細嫩,但他心中還是有些遺憾地想,不如食堂大鍋飯裡的乾煸花菜好吃。
他淺嘗輒止,不經意般問:“除了這個APP,高嘉遠還有介紹什麼其他的給你嗎?或者你覺得他有什麼異樣的地方?都可以說說。”
蘇安喜搖頭道:“好像沒有……”
突然,他想起什麼,“對了,他過幾天會開一個慈善晚會,你去嗎?”
蘇時酒:“去。”
蘇安喜正要說什麼,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
瞧著上麵的來電顯示,蘇安喜一頓,他皺著眉頭,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盯著屏幕半晌沒動,似是在猶豫不決。
蘇時酒隔著餐桌掃了眼,發現上麵的名字很陌生,叫李柏生。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蘇安喜的那位親爹?
終於,蘇安喜將筷子放下,拿起手機。
一接通,帶著恐懼與驚慌的聲音便傳來,大到即便坐在對麵的蘇時酒,也能隱約聽到幾個關鍵詞:“樂樂!樂樂!”
“蘇嶽林——”
“你、你媽——”
“快來!醫院……搶救!!”
蘇時酒耳朵動了一下。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也被嚇到了,說話時語無倫次。
蘇安喜倒是聽的再清楚不過,臉色蒼白如紙,他抿著唇,握著手機的手緊到指關節都泛著白,眼神中透著迷茫與無措,有些倉皇地抬頭。
“……哥,咱、咱爸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