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彆在心裡嘀咕我占你便宜。”
劉青鋒摸出一根煙來，卻沒有點燃，隻叼在嘴上，他砸吧了一下，漫不經心開口，“我總不能對外說跟你是兄弟。你看咱倆像嗎？”
一個皮膚黢黑，一個白的像瓷不說，五官也完全不一樣。
當兄弟肯定是當不了一點的。
不過……
蘇時酒心想，當父子也不像啊。
劉青鋒卻好似猜到蘇時酒在想什麼，他眯了眯眼睛，說話時，嘴巴裡的那根煙半掉不掉，開口道：“要是有人問起，就說你隨了你媽。”
蘇時酒：“……劇本這麼詳細的嗎？”
劉青鋒：“以防萬一。”
說著，他收到老徐發來的地址，確定了目的地，邊開導航邊說：“國內男性結婚的法定年齡是二十二周歲。我今年四十五，生你一個二十一的大學生剛剛好。今天你沒課，我休假，想起來郊區那邊有座不高的山，剛好去鍛煉身體，記住了嗎？”
說完，他故意加了句，“兒子。”
蘇時酒：“……”
蘇時酒早就知道劉青鋒看他不順眼。
應該說，整個大隊裡的警察，就沒幾個看他是順眼的。
——蘇時酒畢竟是被周明祈通過陳副局長的關係，強行塞進大隊裡當人形攝像機的，而周家祖輩裡混過黑，是江城大多數土著居民都有所耳聞的事情。兩方人馬本就勢不兩立，在這樣的情況下，劉青鋒一個鐵骨錚錚，不畏強權，性格也略微強勢的警察，能看蘇時酒順眼那才叫奇怪了。
或者說，他現在對待蘇時酒的態度勉強算得上溫和，已經夠讓人驚喜了。
蘇時酒早有心理準備，因此對這種話語中的擠兌並不是很在意，畢竟在他看來，他和警察根本不是真正的對立麵。
劉青鋒打拳，根本打不到他身上。
蘇時酒一點頭，乖巧回：“記住了。”
劉青鋒聞言掃蘇時酒一眼，見後者平靜清冷的麵容上確實沒什麼抵觸心理，而是看起來很沉靜穩重的模樣，這才收回目光。
兩人出公安局的大門時，時間才剛過上午十點，不知不覺，已經開了半個多小時。
江城冬日裡的陽光是很溫柔的，透過車窗灑在副駕駛的蘇時酒身上，暖融融的，再加上車內沒風，沒一會，蘇時酒便感覺有些熱。
他索性將外套脫下來，搭在身上。
一旁，劉青鋒瞥一眼蘇時酒，目光落在蘇時酒耳後的一枚吻痕上，皺眉道：“等會下了車就趕緊把衣服穿上。”
他用一種讓人厭煩的評價口吻，搖搖頭，“嘖，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蘇時酒：“……”
很好。
爹味兒已經上來了。
拳頭in了。
車輛越往目的地開，蘇時酒越覺得周邊的景色有些熟悉。
之前劉青鋒開啟導航時，正與蘇時酒說話，蘇時酒全部注意力都在對方臨時編造的劇本上，沒聽清目的地。
他立刻轉頭，看向對方放在車架上的手機屏幕，驚異地發現，這次的地點，竟然是之前李淨文坦白的那個毒品交易的提供人的住處！蘇時酒前幾天才跟著那對夫妻來過，跟對方攀談時，用的身份是江城大學學生，過去寫生。
蘇時酒離開後，還委托程拓幫忙查消息，目前程拓還沒查完……
“……”
這麼一看，劉青鋒的劇本，倒是正好對上了他上次胡謅的身份。
也不知道這次過去，還會不會再碰到那對夫妻……
因為不確定是否會見麵，又因為陳佑棠的父親陳副局長，正好是劉青鋒以前的師父，兩人應該關係匪淺，蘇時酒多方考慮，最終並未將之前的事合盤托出——反正他這次的身份和上次一樣，隨機應變就好，真遇到了再說。
終於，到了山腳下。
劉青鋒停好車，蘇時酒率先下車，兩人一齊遙望著麵前幾乎建在山上的居民區。
臨近中午，挨家挨戶都準備吃飯，一眼望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走得近了，眼前長長的台階仿若要倒著傾軋過來，看得人直眼暈，也不知道平日裡住在上麵的住家戶們，都是如何在這個地方爬上爬下的。
運動量超標了屬於是。
“有想法嗎？”劉青鋒帶人帶慣了，下意識開口問。
蘇時酒神色淡淡：“走吧。”
他率先往前上去，“這個點過來，當然是吃飯。找個農家樂吧。”
劉青鋒一聽，竟然和他想的差不多，頓時笑了：“行。”
他抬腿上台階，“走。”
劉青鋒身為刑偵大隊隊長，身體素質同樣強硬，隻不過年紀大了，膝蓋稍微有點費，上了段時間就扶著自己的腰，喘著氣說：“我、我歇會。”
蘇時酒“嗯”了聲，順勢跟劉青鋒一樣坐在台階上往下看。
過了會，劉青鋒起身：“繼續。”
很快，兩人路過一處住戶，劉青鋒簡直是個E人，看見窗戶邊有人影一晃而過，當場走過去敲了敲對方的窗戶，出聲：“你好？請問這附近的住戶有誰開了農家樂嗎？或者隨便一個能吃飯的地方。”
窗戶邊的人腳步一頓，卻故意無視了劉青鋒，走了。
“怎麼回事。”劉青鋒與蘇時酒對視一眼，嘴上損道，“我嗓門這麼大，他都沒聽見嗎？該不會是耳背吧？”
他又看向窗戶裡，“朋友，你該買助聽器了！！！”
蘇時酒：“……”
草。
沒想到刑偵大隊隊長，竟然是這麼個性格。
兩人又等了等，見裡麵依然沒動靜，便繼續往上。
劉青鋒吐槽：“該不會咱們連頓飯都吃不到嘴，要直接空著肚子上山吧？”
一語成讖。
麵對劉青鋒，村裡的人大多都選擇直接無視，任憑他又是主動敲門，又是大聲呼喚的，都沒什麼反應。
“更有問題了。”劉青鋒壓低聲音。
若是一兩戶村民麵對陌生人是這個反應，那還無可厚非，但遇到的全部都是這番模樣，連句話都不回，那絕對是提前聽了誰的指使……
就在劉青鋒一籌莫展時，一道有些驚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你！？”
蘇時酒聽到這個聲音，率先抬眸看去。
劉青鋒也轉身。
隻見曾在這裡遇到過，蘇時酒還幫對方丈夫扛過包裹的那名阿姨穿著一件薄款黑色羽絨服出了院子，正往下走。
——之前的事情才沒過去幾天，蘇時酒又長得好看，很有辨識度，因此女人一下子就給認了出來。
她邊打量蘇時酒和他身邊的劉青鋒，邊開口：“你這是又跑來寫生了？要我說你就應該夏天來，這大冬天的，樹都光禿禿的，就一堆石頭，能畫什麼啊？”
蘇時酒啞然失笑：“不是。”
他白皙的手抬起，指了指身旁的劉青鋒，“這我爸，今天他調休，我倆都有空，尋思著過來爬山鍛煉下身體，不過早上起晚了，想著乾脆來這邊吃農家樂，吃完再爬，不過還沒找到農家樂在哪。這也是巧了，剛好碰見您了。”
他表情誠懇，“姨，你就住這裡，應該知道哪戶開著農家樂吧？或者現在能開灶接客的？家常菜就行，我們給錢……主要是餓了。”
“原來是這樣。”
女人聽到“爸”這個稱呼，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到劉青鋒臉上。
這……
歹竹也能出好筍的現實版？
她心中有些好奇，但這想法太冒犯，便沒提，隻問：“我記得你上次不是來過我家嗎？怎麼不直接去問我？”
蘇時酒羞赧一笑：“對不起姨，我之前過去時沒記路，這裡的房子又長得差不多，忘了您家在哪兒了……”
女人見蘇時酒一雙目光澄澈，不似說謊，這兩次的見麵又似乎都是意外，笑著回道：“我們這兒確實開了倆家農家樂，不過這不是入冬了麼？來爬山的人少，生意不好，就乾脆關門回老家了。你要是不嫌棄，直接去我家吃吧！我這正做著飯，發現家裡醬油沒了，出去買醬油呢。”
蘇時酒連連搖頭：“不不，這多不好意思，還是算了……”
蘇時酒一拒絕，女人便更放心了。
“哎呀，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上次的事還得謝謝你呢。”她熱情道，“就一頓飯而已，不礙事的。”
一旁，張嘴了好幾次，卻根本插不進嘴，隻能乾聽著劉青鋒，忍不住狐疑看向蘇時酒：“？？？”
怎麼回事？
還能在這裡遇到了個熟人啊？
好小子，你們倆該不會是一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