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部電影或者電視劇，下一秒，周明祈就會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槍，抵在周燚的額頭上，是那種一舉報就會被抓起來的黑惡勢力形象。
而在這種危險的場合裡，蘇時酒完全不害怕，甚至還在想一些有的沒的？
真是有夠奇特的。
“……我有時候真想知道，你的腦子究竟是什麼構造。”
周明也無語。
他那隻布滿白翳的眼眸，明明無聚焦，此時卻像是在盯著蘇時酒在觀察，瞧著詭異又有點滲人。
蘇時酒輕眨了下眼，攤手：“可能是因為，這件事跟我沒關係吧。”
周明也一頓。
也是。
隻有局外人才最放鬆。
兩人說話間，周明祈神色散漫，將茶杯輕輕置於在辦公桌上：“所以……目前的情況是，李淨文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由你指使的，但你卻說，你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李淨文有意引導。”
“哈。”
周明祈行至周燚麵前，他蹲下身，微微偏了點頭，那張即便再紳士做派，也依然凶狠可怖的臉，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笑容，“周燚，你做這一切，或許是為了想要得到周家，那李淨文呢？”
“他有意引導你……”
周明祈伸出手，搭在周燚的肩膀上，“你覺得，他是想通過我們兄弟之間的爭奪，得到什麼呢？”
“不……不是。”
周燚機械般回複著。
他喉結滾動，不住吞咽，也就是這個時候，才突然想起來，周明祈也就是這幾年為了洗白，才蟄伏起來。
是啊。
周明祈從來都不是什麼良善的人，他當初可是——
想到這裡，周燚聲音顫抖，大腦飛速轉動著。
他猛然抬頭，誠懇地看著周明祈：“是，是這樣的。他是想得到我的助力！李淨文是私生子，不受重視，得到的資源完全不如李長竹這個婚生子。如果他扶持我上位，他就可以……我就可以幫他。”
蘇時酒微微蹙眉。
李淨文想上位，所以先去幫扶周燚……？
感覺怪怪的。
——如果是周燚想上位，許諾李淨文好處，讓李淨文幫一些無傷大雅的忙，那李淨文或許還會同意，也比較符合一貫人的邏輯。
可李淨文主動幫周燚上位，是想讓周燚助力他上位？
這也太迂回了吧！？
李家好歹是正兒八經做生意的家族，李淨文好好經營，未必不能分李家一杯羹，而主動幫助周燚在階級已經固定了的周家上位，再讓周燚顛倒回來幫助他鏟除李長竹……呃，等周燚成功，黃花菜都涼了吧？
這和一個斷了雙臂的人，想得到馬拉鬆獎牌，所以訓練一個斷了雙腿的人幫自己跑有什麼區彆？
又和一個人準備往東走，卻突然覺得地球是圓的，因此掉頭往西走，妄圖抵達目的地，有什麼區彆？
蘇時酒覺得離譜極了。
相對而言，他還是更相信李淨文那邊的說辭。
可轉念一想……
李淨文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有些傻逼。
這種事，萬一他真做得出來呢？
畢竟正常人永遠不能預測一個傻子的出牌順序。
正想著，不遠處的周明祈突然低笑出聲。
“周燚，難道你覺得，我們兄弟兩個都是傻子？”
他語調慢條斯理，將一隻手搭在周燚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似乎上麵有什麼灰塵需要撣掉。
一時間，周燚身體抖若篩糠。
外人都以為，周氏集團的周董麵容冷峻剛毅，難得一笑時，定是心情不錯，隻要彆在他發怒時湊近便好。
但其實，同為周家人，周燚最是清楚，周明祈這個人究竟有多虛偽。
他發怒時，其實反而不怎麼生氣，隻有如同現在這般——
麵上笑眯眯。
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十足溫和。
眼睛中透著一絲關切。
仿佛周燚之前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什麼過分的事，下一秒就會拉周燚起身，說大家都是兄弟，不需要計較這些小事的周明祈……
才會在起身轉過頭後，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情的，一腳把人踹下深淵。
他就是個魔鬼！
“還是說……”
就在這時，周明祈突然接上了之前沒說完的話，“你背後的那個蒙著麵具的幕後黑手，覺得我們兄弟兩個是傻子？”
蘇時酒一頓。
連催促蘇時酒上號的周明也也停下了動作，看向周燚。
……蒙著麵具？幕後黑手？
周燚一臉茫然。
“……明祈，你在說什麼？”周燚麵上肌肉抽動兩下，“我聽不懂。”
“既然聽不懂，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回去吧，等你的調任。”
周明祈站起身。
他不顧周燚的持續哀求，撥打了一個內線電話，很快，陳楊推開門出現在辦公室內，她穿著高跟鞋，一身職業裝，原本披散著的波浪卷長發紮在腦後，露出白皙細長的脖頸，比之前乾練許多。
衝在場人一點頭，陳楊乾脆利落地將周燚一把從地上拽起來：“周先生，我們周董還要工作，很忙，您還是請回吧。”
雖然用了“先生”“請”等字眼，但陳楊這話說的十分不客氣，最後，她相當於是把周燚直接“拖”出去的。
蘇時酒側目，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瘦弱”的陳楊手中，周燚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一個勁兒的說：“周董，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說什麼，跟我真的沒有關係啊——”
辦公室的門被陳楊關閉，聲音遠去了。
“哥，看來他真的不知道。”周明也開口。
周明祈“嗯”了聲。
“周董，那宋明宇呢？”蘇時酒問，“幕後黑手沒跟他再聯絡嗎？”
“沒。”周明祈回，“可能是被對方發現，我們已經查到宋明宇了。之後，他再也沒有聯絡過宋明宇。”
周明也不悅地“嘖”了聲：“他還挺聰明。”
“確實。”蘇時酒又問，“那您打算怎麼處理周燚？”
“處理？”
周明祈好笑地看著蘇時酒，“用的什麼詞彙？真把我當黑社會了？”
他垂眸，語氣淡淡道，“把他調去東南亞了。”
蘇時酒一愣。
周氏還在東南亞有分公司呢？
“怎麼，你不信？要不要我把你也調到那邊，給周燚做個伴？”周明祈抬眸，似笑非笑看了蘇時酒一眼。
蘇時酒：“。”
蘇時酒慢吞吞地捧讀道，“哇哦，好嚇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