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也臉色鐵青。

何慧自殺的事在周明也的心中泛不起任何漣漪，對他而言，何慧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死不死的，跟他有什麼關係？

真正讓他不爽的是，這一切顯然是有人設計好的，否則怎麼會那麼巧？他剛來，人就在他的眼前向窗後仰倒，自殺了！？

所以，到底是誰這麼想讓周家不痛快？

亦或者，對方的目標其實隻有他一個人？

周明也深吸一口氣。

一旁，護士聽到尖叫衝進來，聽說何慧跳樓，也呆住了。

“怎麼回事……”

護士瞧著那扇等人維修的窗戶，臉“唰”的一下也白了，她後退一步，連忙轉身去找何慧的主治醫生。

樓下，何慧後腦著地，血跡和白花花的腦漿混在一起，眼睛直勾勾瞪著，仿若死不瞑目，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周圍圍了不少人指指點點，猜測何慧是不是付不起高昂的醫藥費，直接自殺。

醫務人員滿頭大汗上前，嚷嚷著“讓一讓”“彆擋路”，開始對何慧進行緊急施救，眾人見沒熱鬨看了，才四散開來。

蘇時酒麵上雖不顯，心臟卻不禁揪緊。

他轉頭看向助理：“你先帶二少離開。”

助理點頭。

——事已至此，他們留下倒顯得有些礙事，說不定還會徒惹一身腥，不如趕緊走，剩餘的事情，蘇時酒應該能處理好。

二人走後，待蘇時酒領著雙腿發軟，半晌都站不起來的何慧外甥女下樓時，何慧已經被推進手術室。

“能、能救活嗎？”何慧外甥女問這話時，有些哆嗦。

蘇時酒抿了下唇，拍拍對方的肩膀，寬慰道：“彆怕，這所醫院是江城最好的醫院，救治又很及時……”

聽到這話，外甥女卻突然沉默下來，不知想到什麼，她神色有些複雜，站起身，走到外麵打電話。

蘇時酒看著她的身影，歎息一聲，也給景譚發了消息。

何慧的姐姐是和景譚前後腳抵達的，姐姐快步走進手術等待室，一看到自家女兒就抱過去，還未說話先流淚，哭了一會，喃喃道：“怎麼會這樣……人好好的，不是說都快出院了嗎？怎麼就突然跳樓自殺了呢？”

景譚與蘇時酒站在一處。

蘇時酒小聲將之前的事情說了。

景譚：“彆怕。”

蘇時酒一怔。

他小聲回：“我沒怕。”

不多時，廣播喊何慧的名字，何慧的姐姐和外甥女立刻上前，蘇時酒和景譚對視一眼，也跟上去。

喊她們的人是醫生，見到人來了，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圈，開始細細跟她們說著何慧目前的情況：“所以，治療費用可能會比較高，而且患者傷到的是後腦，植物人的幾率也很大……”

何慧的姐姐麵露為難，開口道：“這種事……得跟她兒子說吧？”

“那她兒子呢？”醫生問。

在場眾人都沉默了。

何慧的兒子王勇，現在還在局子裡關著呢。

“我，我去打個電話。”何慧姐姐提議。

醫生點了頭。

景譚低聲對蘇時酒說：“幾率不大了。”

蘇時酒沒吭聲。

正如景譚所說，何慧給王勇打了個電話，最終決定是——不救了。

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何慧的姐姐代替王勇簽字時，醫院方麵也找過來，就窗戶剛好損壞一事，表明隻要何慧一家不鬨事，可以給予他們一些人道補償。

看到何慧姐姐臉上的笑容，知道這件事塵埃落定，景譚帶著蘇時酒出醫院，找了家快餐店吃飯。

景譚掰開筷子，歎了口氣：“何慧的醫保是新農合，報銷比例相對不高，這種情況，高昂的醫藥費會直接拖垮一個家庭，何況王勇不在，照顧何慧的重擔會落在何慧姐姐和外甥女頭上。有的時候，人活著，還不如……”

剩餘的話，景譚沒再說，蘇時酒卻已經知曉。

估計之前何慧的外甥女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麵露複雜……

蘇時酒點頭：“我理解。”

“我下午再去問問，何慧自殺前有沒有接觸什麼人，或是接到電話之類，有消息了告訴你。”

景譚一邊吃麵條一邊含糊開口。

蘇時酒：“好。”

吃過午飯，蘇時酒回到周氏集團，兩兄弟都不在，蘇時酒坐在電腦前，開始梳理何慧的整件事。

下午，景譚給他發來最新消息。

——警方這邊來人調查，何慧的外甥女和病房內另一個病人作證，何慧確實是自己坐在窗台上想事情，突然向後仰，掉下去自殺的。

而在何慧自殺前的24小時，何慧並沒有接觸任何人，電話也隻有一通打過去的，倒是何慧的外甥女接到周明也助理打來的電話，知道他們要來詢問情況，所以提前告訴了何慧，讓何慧有個準備。

兜兜轉轉，又回到周明也身上。

隻是不知道，警方之前詢問何慧時，有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蘇時酒心中想著，給還在豪庭小築裡的江樂發了條消息：「陳佑棠最近還去豪庭小築嗎？」

江樂顯然還在上班，沒回。

蘇時酒歎了口氣。

何慧的死終究還是在蘇時酒心中留下一道劃痕。

他一下午都有些提不起什麼勁兒，下班後回到家，便直接窩進沙發，將毯子蓋在臉上，腦子裡亂糟糟的想各種事情。

不知道過去多久，門口傳來動靜，應該是顧殊鈞回來了。

蘇時酒卻有些懶得動彈。

輕微的腳步聲摩擦著地麵，停留在他身側，緊接著，一條手臂將蘇時酒拉起，顧殊鈞坐下，把人牢牢圈在自己懷裡。

“怎麼了。”顧殊鈞低聲問，“今天心情不好。”

蘇時酒“嗯”了聲。

他抿了下唇，將整件事簡單對顧殊鈞說了。

“我之前，其實見過不少生離死彆。當初剛進明景時，老龔帶我跑過一個小姑娘得癌症的新聞。”

“那個女孩還沒滿18歲，她那麼想活，無情的病魔卻剝奪著她的健康……我，或許是我太過冷情，我沒法做到跟何慧感同身受，我不理解，何慧的整件事疑點重重，為什麼她寧願自殺，也不願意把誰在威脅她的事情說出來。”

“警方……”

“或者說正義的這一方。”

蘇時酒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顧殊鈞，“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