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幾乎所有的賓客，都聚集在遊艇大廳內。

多數人觥籌交錯間，都會注意自己的分貝，說話聲音儘量控製的不高不低，免得惹貴人厭煩，或是顯得不夠有修養。

也因此，周明也的聲音，在廳內尤為刺耳矚目。

眾人下意識望去。

什麼情況？

周二少帶頭喧嘩？

而且……

如果沒聽錯的話，他似乎是讓一個人滾？誰？

就連周明祈，也用那雙冷漠的眼，掃向大廳角落。

角落裡，周明也顯然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

他抿了下唇，警戒起來，不再繼續言語，整個人如同河豚般，氣的走向一旁，不與周燚對視交談。

蘇時酒在周燚身上掃了眼。

——周燚仍舊站在原地。

他表現的尷尬委屈極了，似乎完全不知道周明也為什麼生氣，張了張唇，最終還是頹然地歎了口氣，想要再次上前。

同時開口：“明也，你已經大了，不能總像個小孩子鬨脾氣，萬一那位生氣了，最後倒黴的，不還是周家嗎？難道你忍心給周家樹敵……”

蘇時酒突然擋在兩人之間，出聲喊：“周燚先生。”

周燚一愣。

他似是沒想到蘇時酒竟然會阻擋，視線打量蘇時酒，雙手交纏，拘謹道：“怎、怎麼了嗎？”

蘇時酒淡淡道：“明也哥說了，讓你滾，你沒聽見？”

周燚臉上一僵：“……”

周圍傳來隱隱的議論聲。

周燚沒再繼續糾纏，乾脆利落地轉身走了——周明也剛剛已經聽到他說的話，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周燚走後，整個大廳內恢複了秩序。

有人蠢蠢欲動，想湊近後打聽一下剛剛周明也和周燚之間發生了什麼，卻在觸及蘇時酒警告的視線後，停下了腳步，嘀咕一句：“這個人是周明也新聘的助理？長得不錯，還挺凶……”

蘇時酒坐在周明也身側：“周燚已經走了。”

周明也沒吭聲。

蘇時酒：“再來一杯？”

周明也猛然奪過蘇時酒手中的酒杯，灌了幾口，紅酒從他的唇邊溢出來，順著揚起的脖頸和喉結，滑至他的襯衫領口。

蘇時酒再去倒第二杯，周明也又喝了。

直到第三杯，一頭粉毛的rapper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卻沒立刻喝，他扭過頭，玩味看向身邊麵龐精致，一臉順從的蘇時酒。

一開口，周明也聲音有些啞：“蘇時酒，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哥交代過你的話？還是說，你現在灌我酒，是想讓我等會當你的狗？”

蘇時酒眉梢動了動：“啊，被發現了？”

周明也：“……”

周明也深深看蘇時酒一眼，他身體向後靠，喉結微微滾動，煩躁地扒拉了下頭發，低聲說：“以後離周燚遠點。”

蘇時酒反問：“二少，你覺得我和他還會有什麼交集？”

“……也是。”

周明也沒再吭聲。

不多時，宴會到達尾聲，眾人有序散場。周明也原本情緒還算穩定，但隨著時間推遲，他愈發急躁不安。

他帶著蘇時酒出甲板吹了會海風。

蘇時酒突然問：“大少知道這件事嗎？”

周明也瞳孔微縮。

他扭頭看向蘇時酒，突然笑了聲。

周明也沒回答蘇時酒的這個問題，隻抬手，似乎想摸一下蘇時酒的頭，卻在看到蘇時酒偏頭躲避的動作後，停在半空中。

慢吞吞地收回手，周明也壓低聲音說：“回去了。”

這艘遊艇統共有六層，最頂層是駕駛室和衛星通訊係統，往下才配有房間。來這裡的貴客，例如陳永安副局長等，都被安排在五樓的豪華房間內，而蘇時酒和周明也，則住在三樓，其餘另有多種娛樂設施，例如棋牌室，劇院，餐廳，酒吧等，分布在遊艇的各處。

周明也和蘇時酒的房間挨著。

兩人沉默著回房。

剛推開門，周明也想到什麼：“對了。”他靠在門前，麵上帶出個幾近妖冶的笑：“你帶耳塞了嗎？”

蘇時酒一怔：“沒。”

周明也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他隨手丟給蘇時酒一副耳塞：“你會用得到的。”

蘇時酒：“？”

回到房間，蘇時酒低垂著眼睫，去把房間門反鎖了，他隨手把耳塞放在桌子上，將整個房間細細檢查了遍，沒看到針孔攝像頭或是錄音筆等物，才去衝了個澡，倒在柔軟的床上。

晚上的這場宴會，蘇時酒一直跟在周明也身邊，但他期間隱晦的觀察過，沒發現什麼特彆的地方。

隻幾點——受邀前來的李家那位私生子，晚上並沒有出現。

至於那位與周家交好的副局長，似乎有些暈船，臉色不太好，在以周家世交長輩的身份露個臉後，便很快又回去了。

之後便是周燚口中說的“那位”，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身份。

這意味著，遊艇上其實有很多隱在暗處的人……

蘇時酒思索片刻，打開手機。

馬主任終於跟蘇時酒說了龔信離職的事。

馬主任：「小蘇啊，目前咱們部門呢，不打算再招人了，你……你也彆想太多，放寬心，好好乾，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保證咱們的揭發報道永世長存！當然了，最重要的是注意自身安全。」

蘇時酒抿了下唇：「我知道，謝謝馬主任。」

他歎了口氣，還未點開江樂的聊天框，一條視頻請求彈出來。

是顧殊鈞打來的。

蘇時酒一頓。

雖然他已經檢查過房間，但保險起見，他沒有直接接。

從床上下來，蘇時酒蹲下身打開行李箱，從裡麵翻出耳機戴上，再一看手機，顧殊鈞已經彈出第三個請求。

蘇時酒眨了下眼。

這麼急？難道是有什麼事？

剛一接通。

“怎麼這麼慢？”

顧殊鈞的背景顯然是在臨山河畔的家裡，他一身居家服，像是剛洗完澡，看著鏡頭時眉頭緊鎖，聲音冰冷，“還是說，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敢給我看，忙著去藏了？”

蘇時酒：“……”

顧殊鈞一開口，蘇時酒就知道對方又犯病了。

他重新回到床上，靠著牆盤腿坐下，揉了揉太陽穴，簡單解釋道：“有點暈船，找耳機的動作慢了點。”

顧殊鈞一頓：“沒吃藥？”

“吃了。”蘇時酒回。

“暈船藥的藥效一般是4-6小時，你如果暈的厲害，記得補。”

“好。”

“遊艇上好玩嗎？”

“一般。”

“周家為難你沒？”

“沒。”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過了會，蘇時酒忍不住多看顧殊鈞兩眼。

他漫不經心想，顧殊鈞之前從未這麼跟他視頻過，瞧著手機裡一邊辦公，一邊問話的顧殊鈞，蘇時酒突然感覺有些怪怪的——兩人聊的內容完全沒什麼營養，像是小學生跟家長報備行程……

顧殊鈞今天吃錯藥了？

他遲疑問：“顧殊鈞，你心情不好？”

顧殊鈞突然抬眼。

他那雙煙灰色的眼眸，盯著手機裡的蘇時酒，淡聲道：“蘇時酒，我沒有那種奇怪的癖好。”

蘇時酒：“？”

什麼？

顧殊鈞再次垂眸，薄唇裡吐出兩句話來：“我的妻子會跟彆的男人在遊艇上待夠三天兩夜。”

“我連看他一眼都隻能通過手機實現。”

“蘇時酒，你覺得我的心情會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