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拍照(1 / 1)

鍵盤清脆的敲擊聲在酒店房間內不住響起。

蘇時酒坐姿端正,漂亮的棕色眼眸緊盯電腦,最後潤色了一遍有關網紅蛋糕店食品安全的稿子,確認無誤後發給了龔信和馬主任。

之後他拿起手機,給蛋糕店的老板打了個電話,聲稱自己這邊臨時有事,不能繼續乾了。

一番挽留與推辭後,辭職的事情終於敲定下來。

眼看時間不早,蘇時酒收拾東西起身。

一出門,司機正等著。

對方躬身道:“蘇先生,這邊請。”

蘇時酒一頓。

……這幾個小時,司機一直都在走廊裡等著?

或者說,是在監視?

蘇時酒心中不悅。

他低垂下眼睫,麵容瞧著更冷,一邊整理袖口,一邊走在酒店柔軟的地毯上,正想著心事,驟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哢”。

蘇時酒腳步一頓,略微偏了下頭。

細碎的黑色柔軟發絲遮擋住了部分視線,但蘇時酒依然能清楚看到,身後的司機正舉著手機,對著他拍照。

蘇時酒麵無表情。

而在距離蘇時酒一米遠的位置,原本專心致誌的司機在鏡頭裡觸及蘇時酒的冷淡眼眸,心臟瞬間漏跳一拍,手機都差點沒拿穩。他飛快將手機收起來,嘴唇顫了顫,勾著頭:“蘇先生,我……”

蘇時酒站定。

一時間,酒店的走廊內落針可聞。

司機的頭更低了,他的額頭情不自禁冒出汗來。

——雖說照片是顧總讓他拍的,但說到底,偷拍是非常令人不齒的行為,而且顧總之前也特意叮囑過,做事小心些,彆讓蘇先生發現……而他在這方麵沒什麼經驗,剛剛竟然忘了關拍照的音效!

且不說顧總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責罰他,就說麵前這位蘇小少爺,平日裡便是一副冷冷清清的,不容靠近模樣。

難保蘇小少爺不會遷怒於他……

果不其然,蘇時酒開口:“偷拍是一種違法行為。”

蘇時酒聲音清越明朗,帶著十足的冷意,也讓司機的心更加惶恐。

然而下一秒。

“所以下次拍之前,先跟我說一聲。”蘇時酒看了眼時間,轉身朝電梯走去。

司機一愣,神色有些恍然。

這……

蘇先生竟然沒怪他?

“叮”的一聲響。

電梯抵達。

蘇時酒走進去,看到還愣在原地的司機,挑了下眉。他神色平靜,語氣淡淡道:“我知道這是顧殊鈞的意思。”

司機“啊”了聲,終於反應過來,快步走到蘇時酒身側。他想到剛剛以為蘇時酒會遷怒他的小人之心,當即有些不好意思,一咬牙,司機低聲說:“蘇先生……抱歉。顧總隻是想確保您穿的是他親手挑的衣服。”

蘇時酒:“……”

確實是顧殊鈞這個變態能乾出來的事。

他心下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去傳媒公司。”

明景傳媒去年搬到了江城高新區,這裡高樓林立,錯落有致,大麵積的玻璃幕牆在太陽光的反射下發出耀眼的強光。

蘇時酒步入明景傳媒的大樓,從口袋中摸出工牌,“滴”的一聲輕響,刷開閘機後,他乘坐電梯抵達辦公室。

此時還不到下午上班時間,辦公室內人不算多,留下來的基本都趴在桌麵上爭分奪秒地補覺。

蘇時酒還沒來得及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見一旁辦公室內緩步走出一個端著茶杯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到蘇時酒,當即招招手:“小蘇啊,你來一下。”

蘇時酒:“馬主任。”

他走過去,將玻璃門關好,“是稿子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那個。”馬主任坐在座椅上,關切地看著麵前的蘇時酒,開門見山問,“你結婚了?”

蘇時酒:“……”

蘇時酒的手指蜷縮了下,遲疑兩秒,才微微頷首:“是。”

“結婚這種大事,之前怎麼也沒聽你提起過?要不是今天小顧打電話來幫你請假,我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馬主任麵上笑眯眯。

說話間,他從抽屜裡拿出兩張票來,“公司福利。”

蘇時酒:“?”

福利?

蘇時酒伸手接過來掃了眼,是全國通用的兩張麵值50塊的電影套票。

馬主任說:“你既然結婚,以後這種福利就可以拿兩份了。”

蘇時酒:“……謝謝主任。”

“不用客氣。”

馬主任擺擺手,“對了,你中午發給我的新聞稿我也看了……”

話題剛開,馬主任的手機卻突然響起,鈴聲在辦公室內聽著略微刺耳。他看著上麵的來電顯示,眉頭一皺,並未立刻接通,而是抬眼看向蘇時酒:“稿子有幾點細節還需要修改,我待會發文檔給你,你自己研究研究,不懂了再問我。還有,關於那個網紅蛋糕店,你寫一份詳細報告給我。”

“是。”

蘇時酒應一聲,為了不耽誤馬主任打電話,快步走出辦公室。

坐在工位上,蘇時酒開始認真寫報告。

專注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等蘇時酒看完馬主任發過來的稿件修改意見,並做出相對應的更改後,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他身體往後靠,抬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頸,想到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之前馬主任給的電影票。

盯著看了會,蘇時酒起身。

辦公室內燈光很柔和,蘇時酒一眼就看到對麵正打哈欠的龔信,後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老龔。”蘇時酒隔著中間的擋板,將電影票遞過去。

龔信下意識伸手接過,待看清是兩張套票時一愣,發揮記者特長,炮彈般冒出一連串疑問:“這不是公司剛發的電影票福利嗎?你給我乾什麼?你不去看啊?怎麼有兩張?”

說著,龔信意識到什麼,大驚失色中又帶了點八卦地問,“你結婚了!?”

“不去。”蘇時酒神色平靜,隻回答了龔信的其中一個問題。

龔信:“?”

龔信狐疑地盯著蘇時酒,視線中帶著打量。

蘇時酒卻已經收拾好東西:“走了。”

“等一下!我送你!”龔信連忙起身。

蘇時酒隨口回:“不用,又不順路。”

兩人一個家在江城東邊,一個家在江城北邊,來回一趟就是一個多小時。

而且,蘇時酒今天還要在家裡“反省”之前沒伺候好老板的事,不用去會所,因此完全沒必要讓龔信送。

龔信卻表情嚴肅:“不。順,可以順。”

蘇時酒:“……”

老龔都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那麼八卦?

不過。

蘇時酒低頭,掃了眼手機上,顧殊鈞之前發來的那條控訴他“夜不歸宿”的消息,歎了口氣。

——他今天不回濱江花園。

而是要去顧殊鈞居住的臨山河畔。

關於這些,蘇時酒並不太想讓同事知道。

總覺得……一旦被察覺出些許端倪,那他混亂的家庭現狀,以“養育之恩”被逼迫著與一名男人聯姻,甚至被顧殊鈞當做所有物般看待的那些毫無尊嚴的事,都將被眾人知曉。

他會像一件展品,在透明的玻璃罩裡,將自己完全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蘇時酒抬眸,再次看向龔信。

他精致的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棕色的眼眸也透露出平靜,卻在這一刻,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

“不用,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