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的秋,是最適合秋遊的。
天高雲淡,陽光溫暖,雖沒有春天的鮮花盛放,風裡也沒有花草清香,但風景之絢爛,與春天的姹紫嫣紅相比,彆有一番動人的美麗。
或者說,秦嶺的秋天,是秋葉的姹紫嫣紅。
山林層層疊疊,一層一層的秋葉,呈現出各不相同的顏色,那些顏色隔一天就是一個變化,越往深秋就越明顯。
某些山中甚至一日三變。
那真是如同一副會流淌變幻的油畫一樣。
陳淩父子倆回村的時候,是從林場的路繞回去的,因為來的時候在校門口聽人說起,好像有人在晚上看到河裡鱉王爺出現過。
他覺得蒜頭最近出現的有點頻繁了,就想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結果轉了一圈,沒把蒜頭叫出來,估計是不在附近吧。
他也不介意。
瓦藍的天空,遠處美景如畫的山林,天上飛來飛去的候鳥,讓父子倆心曠神怡,心情大好。
大的吼山歌,小的哇哇大叫的。
早就把餅乾廠前的鬨劇忘到了腦後。
這裡的林場沒什麼人來,向來人少,他們這麼大呼小叫縱馬奔騰,那也很好玩的。
就這樣在中午前趕回村裡,到了自家院子,火炕的事已經不用他幫忙了。
陳小二他們在,趙玉寶他們也在……
來幫忙是一方麵,另外他們過冬也需要火炕啊。
就互幫互助吧。
但不管咋樣,來幫忙就得管飯呐。
當然今天是不用陳淩下廚了,丈母娘和二嫂婆媳倆已經弄好了。
做的蒸麵條跟蛋花湯。
回家就能吃。
今天晌午飯就屬於早的了,吃著飯,陳淩拉著王慶忠兩口子說起辣條機的事。
這件事他還沒從跟兩人說過。
兩人一聽辣條還能用機器做,就很驚訝也很奇怪。
一下子有點想不通。
陳淩也不多做解釋,就簡單告訴他們:“做辣條的機器短時間還做不出來呢,批量生產肯定不行,不過不著急,咱們現在不用想那麼多。
這些天我去山裡跑了幾趟,突然覺得咱們之前是有點鑽牛角尖了。
二哥二嫂,你們在家沒事了還是繼續弄吧,就算做不成功,達不到我做的標準、沒有我那個好吃也沒啥事……
咱們做出來了就拿出去賣。
哪怕稍微便宜點。
咱們慢慢練習嘛,你們說對吧?”
兩人聽到陳淩這麼說,一想也是,王慶忠更是一拍腦門,心說老擔心做不好了會浪費。
爹娘守著,又怕爹娘看到了嘮叨,做不成了,又對不住妹夫一片好心意。
還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做事急切了,就容易鑽牛角尖,走進死胡同出不來。
這人啊,最怕的就是這個。
陳淩也是最近去山裡次數多了,天天跑來跑去,架鷹遛狗的,心情開闊了,一下子想明白了。
原來還是自己要求高了。
想想前世見到的那些辣條吧,最開始起步的時候不也是五花八門、亂七八糟,好吃難吃都有嗎?
各種類型的辣條,種類繁多,那都是一步步演化過來的。
哪有一下子就做的特彆好吃的呢?
王慶忠他們這才剛上手,怎麼能要求太高。
況且,現在這時候的娃子們,口味也沒後世的刁鑽,就算二舅哥兩口子做不到自己那個標準,也比大多數零食好吃了。
畢竟配料在那裡擺著呢。
“先這樣,沒啥事了就在家繼續做起來,咱們就撿著那些特彆簡單的來做。”
陳淩說的簡單的辣條,就是豆皮的那種,不弄麵筋了。
隻需要簡簡單單的豆皮泡發起來。
在炸好的料汁裡麵過上兩遍,吸足了味道之後,裹上一層紅彤彤的辣油就能去買了。
“好好好,這個簡單啊,這個我跟你嫂子有信心。”
王慶忠聽了就很高興,說:“到時候接送真真的時候,我跟你嫂子就能順便去賣辣條。”
“是啊,接送真真也能去。”
陳淩笑嗬嗬的道:“那什麼,新淩中門口也能去賣,咱們家小院子不就在那兒嘛,實在不行就在那邊院子裡弄,隨時做隨時賣,這太方便了。”
“哈哈哈,說得是啊,爹娘還說來著,你弄這到處是家,都住不過來了。”
王慶忠越聽越覺得可行。
二嫂郭新萍也說:“是啊,這房子裡還是得有人氣兒才好,我跟你二哥到時候每天去轉轉,在那邊燒燒火。”
“也不用每天去,辣條這東西重油重鹽重辣,保質期比一般的小食品長的多,弄得多了賣不完,也不怕。”
陳淩應著趕緊把一缽子蒸麵扒拉完,又去盛了一大碗蛋花湯,一邊喝,一邊剝著鵪鶉蛋吃。
現在自己當創始人了,就不能被局限住啊。
又沒人跟自家競爭,味道好了,想咋弄就咋弄唄。
用豆皮取巧又咋了。
慢慢來唄。
什麼辣條、辣片、辣條絲,先把這買賣做起來再說。
這買賣小歸小,做起來容易。
總比二舅哥兩口子大冬天趟風冒雪在山裡到處收糧食來得好。
其實最開始的辣條就是豆製品做的。
那時候也不叫辣條,就是醬豆乾類的,茶乾那種,當吃辣的湘贛地區很受歡迎。
但是麼,後來九八年大洪水,把黃豆的價格一下子給抬上去了。
翻倍上漲。
價格高了,那就沒法用豆製品了,所以才改成用麵粉替代大麵筋,也就是後來的辣條了。
……
這天的下午,老周他們都陸續走了,臨走前,西遊記劇組的專門又來找陳淩,簽了個簡單的協議。
他們相中了二禿子,給的條件還是比較優厚的。
有周衛軍兩個懂行的,他們自然不會玩什麼手段。
隻需要明年春天,陳淩去一趟北亰就行。
陳淩因為要在北亰買商鋪的事情,早晚要去北亰一趟。
所以今天離開,陳淩就跟到村口去簡單送了送。
同行過去送的,還有陳小二,陳寶栓兩個。
陳小二是衝周衛軍去的。
陳寶栓麼,當然是因為老周跟那些老板們沒少讓他和陳大誌賺錢了。
什麼平安符、筆筒、鳥籠、花籃各類東西。
還有雕琢著陳王莊當地風物的小飾品,什麼千年巨黿、龍子龍孫了,什麼仙鶴、不老鬆了……
甚至還有陳淩家的小白牛、小青馬,以及鷂子的形象,連那野豬王、梅花鹿也上像了。
要不是鐘教授那邊不賣畫。
他們那些人恐怕要把鐘老頭畫的本地風物,弄一個雕刻的版畫了。
儘管沒弄成,也讓陳大誌和陳寶栓賺大發了。
主要還是鄉下人經的世麵少,他們做的活兒不賴,價格卻不敢要太高。
那些老板都有錢,覺得這麼好的東西這麼便宜,就弄了一樣還想弄彆的。
最後肯定就越弄越多。
周衛軍也這個德性,弄了個陳淩版的武鬆打虎,還弄了好多鳥籠子,車上都裝不下了。
“你們說富貴叔弄那麼多梅花鹿賺錢不?俺看那個小方收的梅花鹿價格也不很高啊,養這鹿吃的也不少,這最後不合算啊。”
“是啊,最後算下來還不如養牛養羊嘞。”
“可能富貴叔就是想養著玩的吧,他家那小麂子不就是給真真、睿睿玩的嗎?”
“那肯定是……不過俺是想著,現在山裡抓鹿比較容易麼,再說也不花錢麼,要是養鹿賺錢,俺家也抓幾頭圈在家裡養上。
讓它們多生,到時候賣肉。”
陳淩下午的時候,在村裡的院子,和二舅哥他們一塊,給火炕一塊收了個尾巴。
這時候院子外就有一幫年輕的小子摘完野果回來,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著走了過去。
“聽到沒?說你呢淩子,人家想不通你養鹿乾啥。”
王慶忠用鐵鍬鋤著剩下的爛泥巴,笑道。
“管他們說啥呢,我就養著玩不行嗎?”
陳淩無語。
現在村裡這些人看到他乾點啥,都研究是不是能跟著賺錢。
倒不能說這種情況不好。
隻要不是什麼事情都來找他問東問西,不煩人,他也沒覺得有啥。
尤其村裡有這種心思都是年輕的小子,勁頭足,肯上進,領頭乾點事,村裡的氛圍還是比較好的。
就是現在聽到耳朵裡,被人猜來猜去,還是覺得比較無語的。
郭新萍插話:“要我看,還是博明,跟聚勝家的小舅子二愣子,這兩個踏實,淩子你帶著他們賺了錢,他們還肯用心思學,跟著買報紙看新聞,用心思打聽外邊消息,這比村裡這些強遠了。”
“是啊,博明這小子就不說了,前陣子二愣子家挖了不少好藥材,給送過來,我一看那手都爛了,當時問他,他也沒說啥。
後來還是聚勝哥說,這小子在家也學做辣醬、做鹹菜來著。
說就算弄不好,怎麼也得把啥配方順序搞明白了,有點知己知彼的意思了。”
陳淩笑道。
總之,他覺得自己看人還算不錯的,反正一個個都挺踏實,不是啥白眼狼。
這就挺好。
主要他自己又沒啥野心,乾什麼買賣都沒想過一定要做到多大,賺多少錢的地步。
也就是帶著親朋賺點錢,以後各家弄兩套房子或者商鋪,放著收租就行了。
這個起碼能穩妥個二三十年,而且穩賺不賠。
他自己呢,還老一套的計劃。
有房子和商鋪保底之後。
他接下來就為保留自己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而努力,把狗、牛、蜜蜂之類搞得好好的。
剩下就種種花,種種果蔬,養養魚,打打獵的事。
這也是他的樂趣所在。
尤其是在他發現天坑之後,那裡麵很多植物勾起他很大興趣。
還想著跟洞天的一些草木瓜果雜交一下玩一玩呢。
就比如他上半年留在洞天沒往外搬的西瓜之類的。
到時候也可以種在天坑,自己培育、鼓搗一番。
那邊去的人可太少了。
培育出新品種,往外拿的時候也好拿。
“記得那瘴氣山穀裡麵花草樹木長勢也比較好,或者我轉完天坑,也可以去那邊搞點新玩意兒。”
陳淩心裡琢磨著。
韓教授他們今年太忙了啊,瘴氣山穀之前沒弄出來個所以然。
今年說秋後再來做個調查的,也沒動靜了。
現在倒是跑雲貴地區去了。
“他們不來,我自己搞點事正好。”
村裡這邊沒什麼事了,王慶忠兩口子就興衝衝的回去接著試驗辣條去了。
陳淩就留在這邊,澆澆花,喂喂鳥,再給小白牛撓撓癢癢,摟著他的大腦袋撫摸撫摸,揉搓揉搓,一番玩鬨夠了,就靠在它寬闊的身軀上,曬太陽。
趁著下午的陽光,眯著眼睛,翻看本地雜誌上的民間鬼故事傳說。
很快就昏昏欲睡。
小白牛也蜷縮著腿臥在水槽旁,眯著眼睛打盹。
睡得正香的時候,就聽一陣‘啪啪啪’的清脆撞擊聲,陳淩順著聲音睜眼一瞧,原來是一群麻雀圍在了烏鴉和杜鵑的籠子前,隔著籠子的縫隙去裡邊偷吃東西呢。
這小烏鴉跟小杜鵑沒啥野性,從小被王真真撿了蛋回來,從孵出來養到大,也沒怎麼出籠子,麻雀搶食也沒啥反應,更沒反擊的意思。
“去去去。”
陳淩手一揮,嚇走麻雀,並順手從洞天掏出一把彈弓,隨手一打,一隻麻雀就應聲而落。
“嘿,看咱這準頭,就是厲害。”
自誇一句,陳淩連續拉開彈弓,一陣亂射,近來村裡這邊晚上不住人,這些笨蛋老家賊不會搭窩,估計已經在家裡找地方住下了。
所以剛開始也不知道躲避,讓陳淩連番打下來好幾隻,這才嗡棱一下,全部驚慌飛走。
“好一陣沒打彈弓,也沒退步哈。”
陳淩喜滋滋的把這些麻雀撿起來,一邊撿,一邊往洞天裡丟,撿完之後,自己也閃身進去。
打了鳥,趁新鮮去喂豹子去。
一進洞天,好個刺激的場麵。
就見那斷尾豹子,正帶著那隻剛放進來的小豹子,跟一幫豺狗子對峙呢。
那斷尾豹子,彆看在陳淩跟前溫溫吞吞,一副慫包軟蛋的模樣。
現在陳淩給它找了伴。
還是一隻沒成年的小母豹子。
一下子精神抖擻了起來。
現在這模樣,趾高氣揚,齜牙咧嘴,配上臉上的疤,那叫一個凶殘嚇人。
隻是看到陳淩一出現,立馬像是老鼠看到貓一樣,尾巴一夾,轉頭就跑,連心愛的小母豹子也不顧。
“謔,小尾巴你怎麼又慫了,彆跑,過來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