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〇一章 盤珠衍算命改易,天曰蒼穹我當逆(1 / 1)

“哢嚓。”

徐小受反手將空間畫麵截取,收錄進自製的留影珠中,再把珠子藏進體內世界。

空間奧義後,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可以開辟成一方小世界。

哪怕周身道則崩毀,自身靈元虧空,意念一動,依舊予取予求。

徐小受現在基本很少使用空間戒指了。

最多淺裝一下,讓彆人誤以為他東西是從戒指中拿出來的。

實際上,除了杏界,他目前的珍藏基本都在體內世界中。

現裡頭有剖腹產子的月宮離,有小受救我的桑七葉,有很多很多個道穹蒼……全是可以兌現成現實資源的債!

收錄完卑躬屈膝的封於謹,他隻像是做了件無足掛齒的小事,從此在心頭把“封天聖帝”四個字踩於腳下。

“斬神官?”

轉頭看向那星河案桌之後的巨大身影,徐小受麵色變得凝重。

毫無疑問,這個巨人的形象,就是此前染茗遺址出世時展露過的那個。

彼時,祂以類聖帝金詔的星辰之卷,如此昭告世人:

“頌吾真名,接引輪回。”

“神官司命,眾生平等。”

於是,整個聖神大陸的人都以為,活了這麼多年,總算等來了一次真正的公平。

所謂染茗遺址,在四象秘境試煉的青年輩可進,在死海服刑的囚犯可進,在浮屠之城自困的死徒可進。

從上到下,由老及幼,不管是天潢貴胄,還是仆役賤民,隻要有靈元,就有了一步登天的資格。

現下看來……

“嗬!”

徐小受笑了。

半聖玄旨、聖帝金詔、神諭……他今個兒總算是明白,為何當時“斬神官”露麵時,隻動了類聖帝金詔的力量。

不止是因為用那星辰之卷來昭告世人顯得十分神聖,看上去就很“公平”。

半聖玄旨、聖帝金詔,都是可以被抹除個人標誌性的,十祖神諭則不是,標誌性太強。

斬神官,隻能掏出斬神官染茗的神諭來。

而眼前的這位斬神官,卻根本就掏不出染茗的神諭去昭告世人,因為……

祂本名,祟陰!

“徐小受?!”

刑柱上的封於謹靈魂體,似直至此刻,才從視見那幾人到來的錯愕中回過神。

他們,都聽到了……

嗎?

心思這般一閃,封於謹老臉通紅,已不知該如何作為才可挽回自己聖帝的高大形象。

而現下,他卻沒多少時間去顧及害臊之類的情緒了。

打從心底裡他就明白,祟陰邪神不是八尊諳,他便是投誠,下半輩子縱使能活,過的也是豬狗不如的生活。

如果說還有那麼一絲絲可能性,自己能脫離此間慘況。

希望不在他方,隻在那徐道二人身上。

封於謹扭過頭,狀若瘋癲地對著新來的幾人狂笑起來:

“桀桀桀,徐小受,道穹蒼,你等竟也落得如此境地,入了染茗的神庭?”

“這可是十祖神庭!涉足者十死無生,而今在我神祟陰的掌控之下,力量更是寸進不止半步!”

“苦海尚能回頭,在這裡,你們將永遠失去活命的機會,桀桀桀、桀桀桀……”

嘲諷大開。

諷完後的封於謹又迅速看向星河案桌前巨大而神聖的身影,不住以頭搶地:

“祟陰在上,賢身貴體,怎得親自動手掃除這幫宵小之輩,豈不太給他們麵子?”

“請給小封一個機會,許我從刑神柱上下來,容我為您鞍前馬後,誅殺此等惡僚!”

不得不說,如此前倨後恭,欺軟怕硬之態,當真給在場所有人開了眼。

封天聖帝!

你可是聖帝!

單從修為境界層麵上講,就連道穹蒼、月宮離,都遠不及你封於謹。

你已經是妄則聖帝、華長燈、有怨佛陀那個級彆的絕世大高手了。

可現下,這麼一看,你封於謹的表現,又和一條隻會狂舔人的哈巴狗,有什麼區彆?

“難怪八尊諳看不上你。”

徐小受總算明白白窟一戰後,為何即便是在最落魄時,八尊諳都從未給過封於謹好臉色看。

甚至若非必要,他感覺八尊諳都不屑於跟此人去搭話,仿佛那會臟了自己。

莫不成,彼時在虛空島內島之時,封於謹就是依靠這般舔技活下來的?

“神庭……”

道穹蒼卻基本不關注封於謹的惡心表現,隻在意自己從進入此地後觀察得來的有用信息:

祟陰邪神穿了斬神官的皮,還執掌了祂的神庭,強到連封於謹都如此卑躬屈膝在懇求活命。

這怎麼和自己之前最壞的預想有些相像?

“道嬰?”

“還是,染茗的屍體?”

如果是前者,事情還不到沒有挽回餘地的地步。

若為後者,道穹蒼也不想掙紮了。

染茗若隕,連完整屍身都給祟陰邪神得到,便是他道穹蒼此時吞下祖神命格強封祖神,恐都回天乏術。

他覺得得看一下封於謹的生死了,如果跪地求饒能活下來的話……

男兒膝下有黃金,到用時,方恨少。

或也並無不可一跪?

數道目光欲抬而不敢抬,欲注視而不敢注視,卻都在等待一個結果。

忽地,死寂的星河神庭之中,響起斬神官一聲厭棄:

“聒噪。”

但見星河案桌後的染茗一拂袖,嘭的一聲,封於謹靈魂體碎裂作八塊。

“啊啊啊——”

“放過我,放過我,我給您當狗,我最會當狗了,請放過……”

嗤嗤嗤嗤!

八塊靈魂,又被迅速裂分為三十六塊,封於謹徹底失去聲音。

隆隆聲響間,四麵拔空而起三十五數的刑神柱,同此前的一柱交相輝映,勾勒成一方詭異陣勢。

三十六塊聖帝靈魂碎片,分彆被捆烙於這三十六刑神柱上。

大陣激活,星河神庭,威壓更甚,刷得空間黑洞滾滾爆開,道法消匿無蹤。

“嘭!”

岑喬夫肉身炸掉,尚未開口驚呼求救,魂體跟著崩解。

緊隨其後……

“嘭嘭嘭!”

水鬼、白胄、桑老,肉身先後也被壓爆,有魂體氤出。

道穹蒼一驚,左右環掃一眼,剛欲跟著自爆,隱藏起來。

卻發覺桑水岑白乃至月宮離的靈魂體,都給那刑神柱分解、吸附了過去。

他忙忍住了爆體苟安,讓徐小受一人去抗困難的衝動。

欲抗祟陰,單憑靈魂之道,道穹蒼真沒有那個自信。

能保肉身,儘量保一下吧。

配合徐小受,或許尚有幾分生機。

“好強!”

重重威壓從高空之上刷來,單是站著,徐小受信息欄都噔噔彈框:

“受到壓製,被動值,+1。”

“受到攻擊,被動值,+1。”

“受到掠奪,被動值,+1。”

“……”

氣勢被全麵碾壓。

肉身被神庭鎮得扭曲欲碎。

就連自身各般力量,都在隨時間推移而流失。

“嗡!”

陣道盤一啟,契進天人合一。

徐小受感知觀向那三十六根刑神柱,發覺力量的流失,乃是被此陣掠奪。

這陣不僅在奪自己的力量,也奪道穹蒼的。

然實際上,這隻是附帶。

它本是以抽汲聖帝靈魂碎片為主,將所有彙聚起來的力量,供予了不知名處。

染茗?

還是,神庭?

“三十六神刑汲魂陣?”

身側邊,道穹蒼忽地抬起了眸。

這一次,他選擇了直視祖神,並且隻爆掉了兩顆眼睛,就保全了自己的腦袋。

他的手上,死死抓住岑喬夫拚死抓來的祖神命格,不住地抽汲、借調力量,以彌補自身聖力流失後的虧空。

“不錯。”

星河案桌後的斬神官垂眸往下,似有笑意。

祂高可遮天,其視下,那兩個人類真如螻蟻般渺小,微不足道。

然三十六神刑汲魂陣,壓爆了諸多半聖的肉身,連聖帝靈魂體拚命抗衡,都無法幸免於難。

這二人,卻得已堅持下來。

孰強孰弱,高下立判。

便是較那蠢死的締嬰聖株,於祟陰眼中,此二者猶有過之:

“爾二者,閱識不凡,資質亦可,較於聖帝封天,可入本祖祟陰門下。”

“此諭,僅示一遍,誠納魂血以供,亦或神隕魂裂,終焉於此。”

“三十息,作以權衡,時至而亡。”

不見斬神官唇齒有動,那浩瀚縹緲的聲音從星河與黑洞的四麵八方響起,帶著重重回音,令得場麵頓時化出無儘的肅殺感。

徐小受聽完後腦殼一陣發嗡,連幻滅一指蓄力值都漲了一些。

他左右看去,桑老、水鬼等智將已然不在,分裂的魂體在三十六神刑汲魂陣上扭曲掙蜷,連發聲都做不到。

他看向道穹蒼,道穹蒼捂著腦門,眉頭緊蹙,表情無比痛苦,連身軀都在陣陣發顫,得依靠祖神命格才能堅持得下來。

他再看向星河案桌後的巨人,高大、偉岸、法力無邊……

第一次,徐小受感受到如此強大的壓力!

他輕易讀得出來,在祟陰邪神眼中,自己和道穹蒼真不算什麼。

不過是因為祂需要手下幫忙做些雜事,締嬰聖株已死,封天聖帝又不配,所以才騰出來兩個位子來罷了。

祂的高傲,祂的不屑,祂的淡然……

全建立在“祟陰邪神”與“斬神官染茗”的結合之上,這可遠比那什麼邪神亦還要恐怖上無數倍!

恍惚之間,連徐小受腦海中都閃過了這般想法——從祖神,不屈辱,可聖奴,亦神仆。

便這時,身著萬千苦痛,扛著無儘威壓的道穹蒼出聲了:

“你得到的,隻是染茗的道嬰吧?”

道嬰?

徐小受思緒納回。

一瞅信息欄,果然其上有“受到指引”、“受到影響”一條又一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屏住呼吸,全神貫注不敢再分心。

連道穹蒼都可以在這般鎮壓之力中繼續冷靜分析,找尋祟陰的破綻。

自己真要先從了,那才是死路一條!

很明顯,祟陰邪神確實不在乎腳底下兩個螻蟻,自顧自念道:

“二十息。”

道穹蒼猛一握祖神命格,整個人似有了死前回光返照之象,語速加快:

“締嬰聖株已隕,這是你最後可利用的道嬰了吧?”

“如我所料不差,你複蘇之後力量著實低微,所以才需要等我們過來,在我們麵前殺雞儆猴,斬封於謹的靈魂體吧?”

此言一出,徐小受眉頭高高一揚。

好你個騷老道,你是真什麼都敢往外抖啊,那可是祟陰邪神·染茗!

可抬眸視向那位染茗,祂麵上依舊無有半分波瀾,四下已再有神音降耳:

“十息。”

道穹蒼端著祖神命格,便若是端上了他的天機司南,一整個智珠在握,散發著智性的魅力光芒。

他踱步往前,修複了的雙眼瞳光熠熠地掃向那三十六根神刑柱,輕笑道:

“依我拙見,這三十六神刑汲魂陣,主要是用來維持染茗的神庭吧?”

“你也力窮吧?”

“或是這其中尚分了幾分力量,用以彌補你跨越現下複蘇初階段,強行使用斬神官神庭而導致的消耗吧?”

“你並不能有大動作吧?”

祟陰邪神·染茗聲聲入耳,不見有異。

隻有那死神數數般的倒計時不時響起,給予了星河神庭內二人莫大壓力:

“五息。”

道穹蒼反倒哈哈大笑,抬眸指天,擲地有聲一喝:

“第三十三重天,你應該還見到了我的朋友吧?”

“神亦的一拳,滋味不好受吧?”

“受爺!”

他再指向徐小受。

徐小受一凜,心有惶惶,我?

“這位,天祖傳人,龍祖垂青,襲承劍道,執掌時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的爆發力與意外性,你見識過了吧?”

“有沒有想過,你在這裡同我、同他一戰,戰後若損,第三十三重天被你拘住的那位,你真還拘得住嗎?”

徐小受聞聲,雙目爆出精光,胸膛猛地一挺。

我!

我很有用!

他隻覺十死無生的窒息之境下,硬生生給道穹蒼用言語撕出來一道裂口,得以逃生。

好你個騷老道,圍魏救趙,還能這麼用的?

“三息。”

道穹蒼聞聲,語速加快,竟還沒完:

“祖神榜,曹二柱,神之命星數一,你記得吧?”

“他不在第一重天,不在第十八重天,隻可能是同神亦在一塊了吧?”

“我見過那個孩子一麵,天縱之資,煉靈奇才,身兼雷係奧義,羽升三境去你老巢的時候,你也嚇了一跳吧?”

“他的悟性,配合他的肉身基礎,跟神亦待在一塊,短時間內培養出一個小神亦來,有可能吧?”

徐小受節節聽完,已感到頭皮發涼。

騷包老道你才不對勁吧,你這是開了上帝視角吧,怎麼這麼多“吧”!

人在神庭,你憑什麼什麼都知道,連曹二柱都算到啦?

還彆說,道穹蒼不提,徐小受真忘了曹二柱也跟著自己進入神之遺跡來了。

當時他在桂折聖山上先走一步,後腳曹二柱追上自己,在遺跡中找來時,因為悟道而錯失一麵。

桑老等說,二柱立地感悟,先行羽升上境了。

便是這麼小一個細節,道穹蒼也知道了,也算計上了?

天機大腦,恐怖如斯!

時間分明已到。

祟陰邪神·染茗眼皮微微一動,目光往下一垂,竟是沒有繼續數數。

說到祂心坎上了?

說到祂痛點上了?

徐小受當真想給道穹蒼豎個大拇指,也真懷疑起如此腦袋怎可能活到現在。

他不該在微末之時,因為展露了某些異常力量,就被族中的邪惡長輩抓去解剖研究,看看是怎樣的基因才能生出如此鬼才,好大批配種麼?

道穹蒼隻如得倚仗,肆意而言:

“實不相瞞,曹二柱的老爹,才是真正的天才,有沒有想過你一動那孩子,他一死,又一位媲美神亦的天驕,將進此遺跡,與你對峙?”

“屆時,受爺、神亦、曹一漢,三者並立,而你已是重傷垂死之軀,更無道嬰可換,縱是最後能抹除此三者,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這是否,又會將你紮根神之遺跡,欲染聖神大陸的計劃,往後再推遲千年呢?”

“那麼,你此番強行蘇醒,並納諸聖位格,哪怕折損些氣候也要將計劃推前一步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計劃……

邪神,還有計劃?

祂什麼計劃,你又怎麼知道的?

關了吧,沒意思,真的……徐小受聽到此處,嘴唇張大,已是自愧弗如。

他感覺身前的斬神官形象如此巨大,身邊的道穹蒼也變得十分巍峨,襯得自己人在神庭,渺如綠豆,活像一個沒腦的莽夫。

我應該算得上是聰明的吧?

徐小受三省吾身,得出一個結論:

十尊座級彆的腦子,它還真不是尋常天才拍馬能及的!

道穹蒼直視祖神,拋出最後籌碼,定定道:

“現在,開門,放我和受爺離開神之遺跡,你至少能吞下一個神亦,再釣來一個魁雷漢,足夠你恢複力量了。”

“這,就是我的誠意,以兩命換兩命,彼此雙贏。”

徐小受餘光瞥著道穹蒼,心下已是木然。

你這哪叫誠意啊,這是最高級彆的空手套白狼!

還有,跟你當朋友,關鍵時刻是真危險啊……他默默在心頭將道穹蒼的危險等級拔到最高,高出八尊諳一頭,列為“SSS+”。

“有趣。”

星河案桌之後,祟陰邪神·染茗習習搖動了腦袋,嘴角勾勒出幾分可視的笑意來:

“締嬰若類爾三分,此局已終。”

道穹蒼捧握祖神命格,像是扼住了命運的喉頸,成竹在胸。

他並不曾言語,因為他知道,祟陰邪神定還有話說:

“然,命不可改,天不可逆。”

“揣神者,但曉神諭,能竟幾分?能改命逆天耳?”

我,自有我的方法……道穹蒼放下祖神命格,深深吸了一口氣,目露微光,朗朗而道:

“天曰蒼穹,我名穹蒼。”

“我生來,便注定逆天而行。”

“既然你給我三十息時間,那我也給你三十息時間……選擇在你,從與不從,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