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四章 染茗遺念絕人跡,帝劍獨尊鎮黑水(1 / 1)

“不對勁……”

“很不對勁!”

染茗遺址甬道口處,封於謹忽然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動作,徒留驚疑。

他本鎮壓著殺神未瘋,說是要留他全屍,讓未瘋放棄抵抗。

不知為何,他又將一身聖帝氣勢散去了。

就連震撼一界、捉住四象秘境的灰霧之手,也給他擺手揮毀。

未瘋還在地上嗷嗷嘶吼著什麼,突獲新生,不由一愣。

這算什麼?

新形態的侮辱?

殺戮之道,置之死地而後生,於他而言,這一戰隻是開始,並未結束。

未瘋撐著閻王宴就彈起了身。

可他刀還沒提起來,殺神領域也還未重新綻放,封於謹伸手嚴肅地望了過去:

“先彆動,暫停一下再打!”

暫停?

未瘋懵在了原地,持著閻王宴,一時竟不知是否還該出刀。

計?

何至於此?

他是聖帝,沒這個必要啊!

“怎麼了?”

儘人也循聲一問。

封於謹占了先手,明明可以殺未瘋,卻選擇放未瘋一馬,這其中定有古怪。

封於謹沒有解釋,隻是神情凝重著,將他背後半人高的斬神令抽了出來。

三人都看出來了,斬神令朝著甬道裡頭的方向微微傾拜,不住震顫著。

震動頻率,極為明顯,比之前高了不知多少倍。

“指引之力!”

封於謹驚眸回望著染茗遺址內部,多瞅了幾眼那被未瘋幾刀劈出的缺口,以及損毀的巨人壁畫。

“這力量很強、十分之強……哎,你們不是聖帝!”

封於謹說著煩躁了,分明一副想解釋,又怕耽擱時間的模樣。

他沒有過多再去說那“指引之力”是怎麼一回事,隻是緊緊抓著似要飛走射入染茗遺址當中的斬神令,盯上了徐小受:

“立即撤退!”

轟轟轟……

黑水澗之外,隱隱傳來巨響。

外界似乎也爆發了戰鬥,半聖在四象秘境交手?聲音大到穿越黑水澗,傳到這裡來了?

封於謹突然轉變的態度……

外界又忽然爆發的聖戰……

這令得儘人心生不妙預感。

但他卻瞥向了未瘋,這人還沒解決呢,怎麼撤退?

儘人得了本尊命令,生死已拋諸腦後。

沒有及時自爆,是因為擔心莫沫的限製導致封於謹打不過未瘋。

可眼下……

“你撤,我留!”

儘人瞬息做出了決斷。

不管封於謹是出於什麼原因說出“撤退”的話,他相信聖帝的判斷,這是對實力的尊重。

封於謹卻斷然搖頭,喝道:

“一起走,包括你!”

最後一句,他對準了殺神未瘋。

未瘋隻感到了一股不容置疑,險些邁步跟著離去。

但很快,他心生莫名其妙。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自己的任務是守住染茗遺址的甬道口,這封天聖帝戰打一半,忽然發癲想跑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他的戰鬥風格?

有心想說“想跑?你們一個都跑不了”這等話,可未瘋經過方才一接觸,已深知聖帝之力絕非自己一人可以抗衡。

他在天組作戰頻道中迅速發出了“請求支援”的信號,結果沒等到回訊。

他望著麵前緊張和茫然的二人組,遲疑了下,不太確定地開口道:

“那,你們走?”

任務前,道穹蒼並未提及過自己的戰鬥對象有聖帝,隻說過你可以守得住甬道口。

出於絕對的信任,未瘋哪怕是撞見了封天聖帝,也認為這亦在道穹蒼的預判當中。

——封天聖帝必是因為某些限製,導致他打不過半聖了,女兒身也是最好的證明。

於是乎,未瘋想都沒想就鐵著頭衝了,結局是他被一招製服。

所以他當下所思,隻剩一個:

道穹蒼讓我守住這裡,不放任何人進去,他也沒讓我阻止徐小受等離開吧?

將人嚇退,似乎也是守護甬道口的手段之一?

“呼……”

封於謹聞聲後,長長舒出了一口氣,笑了一下,姿態無比放鬆。

未瘋卻頭皮一麻,預判提刀。

“六道·蒼龍封禁!”

封於謹果真暴然出手。

聖帝打半聖,竟真選擇了偷襲。

他刷一下越過了閻王宴,閃到了未瘋的身後。

可未瘋的戰鬥意識太強了,閻王宴反手一橫,橫向了自己的後腦勺。

封於謹的速度奇快。

他的一掌本是拍向未瘋的後腦,不曾想給預判到了。

於是隨機應變,身子矮下,如蛇般化作灰色霧氣穿行,選擇穿襠而過,一掌轟在了未瘋的腹部。

灰色的封印霧氣,化作彌天的蒼龍,悍然衝撞進了未瘋的氣海之中。

“可、恥……”

未瘋聲音都變得艱難。

他隻覺眼前黑了,耳朵聽不到聲音了,觸覺封閉了……

他六感齊喪。

就連神魂、精神,都如被置入死水之中,歸於無瀾。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猜中了!

封天聖帝竟真選擇了用“計”——聖帝對半聖,他竟放下了尊嚴,選擇偷襲!

這一波,未瘋大意了,沒有閃。

可直至被完全封禁時,未瘋還是想不明白……

何至於此?

他先前,明明就有機會殺我!

封於謹一招偷襲,徹底封了未瘋。

他如拎小雞一般,將未瘋一把抓起,扛到肩上,卻也不殺死,隻是回眸瞪向了徐小受:

“立!即!撤!退!”

這一聲一頓,著實給儘人喝得發懵。

最讓他摸不著頭腦的,其實還屬封於謹表現出的如此驚恐的神情。

這是聖帝啊!

他在害怕什麼?

當日遇到八尊諳,封於謹都沒表現得如此畏懼吧?

至此,儘人意識到事情恐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能讓封於謹失態的……

他回眸望向被幾刀劈碎的甬道口,想到方才未瘋那般撕天的殺生念,曾斬入過染茗遺址。

染茗遺址?

來自斬神官染茗的指引之力?

“走!”儘人一聲爆喝,一步登天跑得比封於謹還快。

“帶上本帝啊!”封於謹險些崩潰,他速度再快,快不過空間傳送,“直接出黑水澗,出四象秘境!”

“你瘋了?我得先出黑水澗,出禁法結界才能帶你!”

“……那就先出黑水澗。”

封於謹扛著人,心都在發涼。

貴為聖帝,自己怎會失算這等小細節?

他一手未瘋,拚命祈禱著這人不要突然暴斃掉,一手則緊攥斬神令。

聖帝之力,這會兒竟快要壓不住斬神令了。

這半人高的令牌,死命在往染茗遺址內衝,想要脫手遠去。

“咻!咻!”

兩道身影從染茗遺址甬道口,飛掠破開了束縛,衝進了黑水澗當中。

上升、上升、還是上升……

千丈之距,於二人而言,不過瞬息可達。

“逃亡”途中,儘人再也忍不住了,選擇了最快速的意念傳音交流:

“我們為什麼要跑?”

“指引之力,那絕對是斬神官的遺念,而現在被本帝發現了!”封於謹的回應顯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我們為什麼要跑?”儘人不敢多作廢話,隻是重複一問。

“被發現的指引之力,要麼消失,要麼更強!而斬神令若真被其召回,本帝不等同於入了虛空島?”封於謹臉上多了被支配的恐懼,那是一段他不堪回首的噩夢。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跑?”

“悖逆!”封於謹終於說到了重點上:

“本帝本來沒時間給你解釋,可越是不想說,本帝就越得給你解釋。”

“徐小受,你記住,對抗‘指引之力’最好的方式,就是‘悖逆’。”

悖逆……儘人若有所思,感覺思路一通百通:“所以,你本想殺未瘋,現在卻不能殺他?”

“對!”

“我想留在那裡,也得做出‘悖逆’之舉,選擇離開才行?而未瘋,也是?”

“對!”

“那我方才想要自爆……”儘人冷不丁憶起了什麼。

封於謹聞聲,握著小銅爐的掌心都涼了一下,瞥向徐小受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你他娘的有病啊!

無端端的,為什麼想要自殺?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本帝開玩笑?”

封於謹險些沒將未瘋一手砸出去,卻遏製了自己這個第一想法。

他感覺額前有些發癢,想將淩亂的發絲捋向耳後,猛然又遏殺了這般衝動,死死箍緊掙紮的斬神令。

“我沒開玩笑,我方才真想自殺,要不是怕你打不過……”儘人還在說。

封於謹簡直要瘋,完全無法理解徐小受的腦回路。

生命,如此美好!

“無論你現在想什麼,不要第一時間去做!”他氣罵道,“扼殺你的所有想法!包括最細微的每一個念頭——即便是捋頭發!”

儘人本來不想捋頭發的,聞聲真覺得可能是飛得太快了吧,臉頰被刮得有點小癢癢,伸手撓了一下,順帶捋了下頭發。

他的手定格在了耳側。

封於謹真不愧為聖帝,自製力太好了,那險些脫口而出的一連串臟話,硬生生給他憋了回去,憋成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對了!”儘人忽然想到了什麼,“假如我們的‘悖逆’之想,也是斬神官的指引之力的一部分呢?”

封於謹當場僵住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封於謹仿佛豬腦過載,頭頂都冒出了灰色的煙霧。

一頓之後,他徹底繃不住了,爆吼道:

“從現在開始,你給本帝住嘴啊!!!”

……

黑水澗上,黑霧彌繞。

北北提著她的劍匣,突感不適,心血來潮的不適。

隻不過是眉頭一蹙間,她便看到了下方黑水破開,衝出兩道身影。

“徐小受?”

“那個女人?”

北北瞳孔一緊。

她看到了什麼?

戰鬥結束得如此之快,未瘋前輩已經死了,屍體都落在了那個女人手上?

“哪裡跑?”

顧不得再多作思自己孑然一身,是否是對麵那一男一女的對手。

北北一拍劍匣,遵從了內心的第一選擇。

她在高崖之上就被徐小受當臉潑茶,羞辱了一番,而今新仇舊恨一並爆發,又怎麼可能放人離開呢?

“請求支援!”

在天組頻道傳出訊後,也沒等來回複,棺材般的劍匣大開。

“轟!”

驚人的劍意勃然而發,刺眼的金光從劍匣中綻放。

北北微肉的臉頰被劍氣掃得一顫,一襲白衣被染成了金黃,就連衣襟上那沾水勉強洗成了淡黃色的茶漬,此時都變得尊貴。

一刹間,她的氣質完全變了,如同戴上無形王冠的女皇,眸底一掃往日靈動可愛,歸於無情淡漠。

“帝劍,獨尊!”

鏗一聲,劍鳴聲起。

山崖間黑霧翻卷,匍匐於地。

黑水澗炸開波瀾,戰戰兢兢。

一抹金色衝天而出,吞納天地之精化,化作虛幻的帝王之影,融入北北靈魂之中。

與此同時,北北身後多了一柄比她人還高的長劍虛影。

她緩緩伸手至肩上,輕輕握住。

“嗡!”

四方劍意齊顫,長劍終於凝實,初現崢嶸。

此劍奇長,劍柄墨黑,劍格金紋,雕著睚眥怒目,儘顯莊重威嚴。

劍身八麵,比常劍更厚,除卻雙鋒為暗銀色外,中間四麵盤有黑金龍紋,既有天子般的尊貴,又不乏懾人殺機。

北北手握帝劍獨尊,目中更添幾分高貴,像是掌握了此界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她隻堪堪拔出此般帝劍,淩空一轉,再以雙手按壓此間劍柄,往身前一鎮。

“凡人,跪下!”

……

封於謹甫一破開黑水澗,瞅見這裡還有一個人等著,下意識想要出手捉下北北,驚出一身冷汗後,他立即開口:

“徐小受,拿下她,以最快的速度,用第二選擇!”

悖逆悖逆悖逆悖逆……

儘人一路過來,不斷呢喃這兩個字,感覺快要不認識這倆字了。

他望向北北,腦海裡閃過這姑娘被自己畫像分身潑茶的畫麵,下意識想要嘲笑。

哪知這此前看著傻乎乎的姑娘忽然一拍劍匣,完成了華麗蛻變,眼神冷漠得像換了一個人。

一句“凡人,跪下”,帝音如雷,滾滾而出。

金黃高貴的劍意如潮般蕩擴而出,整個黑水澗為之一顫,草木山石,眾生低頭。

封於謹險些都雙膝一軟,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去。

凡、凡人?

這天底下,自己若是凡人,誰敢稱帝?

他卻發現,那令自己下意識膽寒的,不是北北,而是其手上的劍。

帝劍獨尊?

這是什麼劍,好像在哪裡聽過?

封天聖帝尚且如此,隻是某受第二真身的儘人,更顯不堪。

他默念了出聲“悖逆”後,緊閉著雙唇不敢譏諷,可一步登天還沒踏出,第二念頭靈魂讀取也才堪堪出現。

那帝劍獨尊,僅憑氣勢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差點沒如飛鳥斷翅般墜水而去。

持握帝劍的北北,僅僅隻是這般拄劍一鎮。

那深諳了萬劍術第一境界“絕對帝製”的力量,比儘人記憶中的任何一位古劍修,都要恐怖!

“什麼鬼?”

“這,還是那個傻白甜?”

儘人腦袋有那麼一瞬的空白。

他一眼看出來,北北和帝劍獨尊的適配度,絕非饒妖妖與玄蒼神劍,梅巳人與太城劍可以相比。

前者根本不配,後者隻是代為保管。

這必是徐小受和藏苦的關係——從小養到大!

不!

這還不夠準確。

藏苦,根本沒有這麼強。

該說是,年少八尊諳,和成名之後、斷劍之前的青居的關係?

“你在開玩笑嗎封於謹……”

儘人邊說,眉眼一抬,目中劍意飆射。

直至劍念和氣吞山河那不落下風的氣勢當空頂上,他這才能夠在帝劍獨尊的威壓下,找回自我。

他反手就掏出了一柄全身上下品質最好的三品靈劍。

“嗚……”

靈劍一蔫。

在這劍中帝皇的威壓下,它如賤民一般不敢抬眸,劍身都彎下去在表示臣服。

儘人沉默。

藏苦不在,有估計也要被帝劍獨尊壓死,哪怕它很會反抗。

自身唯二該是能對抗這柄八麵劍的,隻有焱蟒和有四劍,但全在本尊那裡。

天祖之力、龍祖之力約莫也能對抗帝劍獨尊,然而第二真身也沒有。

徹神念的位格倒是夠了。

劍念肯定能打,畢竟來自曠古爍今的八尊諳。

但劍念的力量也無法繼承,隻有第二真身出世後,短短時間內修出來的量。

況且,劍念的載體呢?

拿什麼去打?

拿十段劍指?

對付其他人,儘人有信心憑借聖帝Lv.0的鋒利,化身劍人,狂人如砍菜。

但他不會蠢到用肉身去和混沌五大神器硬碰硬,更何況持劍人是純粹的古劍修,是剛接任苟無月位置的北北。

這是傻子才會做的選擇!

儘人偏頭,略顯無語地看著封於謹:

“我或許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她,但這起碼要一天,你等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