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態·天機神使,隕落了?
在梅已人的這一劍下,他連半點防禦手段都掏不出來,心念皆被斬,成為了一具空殼?
這一刻,虛空島上所有人都覺匪夷所思。
如果說上一次薑布衣的聖隕,眾人隻看到了最後的結局——半聖化作漫天流雲,消散而去。
但不曉得之前發生了什麼,所以隻會感慨虛空島果真是個埋聖之地,卻也就僅此而已了。
那麼這回,解放態·天機神使的形象是如此神聖,能力是如此強大。
眾人對這位最強天機傀儡的記憶,分明還停留在他同閻王二人鏖戰的前一刻。畫麵一轉,梅已人一劍,將人帶走了。
何其恐怖?
何等驚悚?
所有人都在等,等貳號可能突然一顫,就再次借助天機道則之力或者其他,快速恢複。
整座虛空島,死寂無聲。
然而一息過去了,三息過去了,十息過去了
這回,天機神使儼然是真走了!
留下的,僅僅隻是那具穿著聖潔白鎧,背生十二光翼,執掌聖裁之劍,頭頂神聖光環的……天機傀儡!
這隻是一具軀殼、一個肉身,它失去了靈魂,甚至不能再以「他」來稱呼!
「夭機神使,不是號稱‘最強半聖,麼,怎麼可能一擊就被殺了?」有人怔神出聲。「最強半聖?那也是這個時代的最強半聖,還得是看跟什麼人比!這年頭誰沒個‘號稱,,你也不看看出劍的人是誰?」
「已人先生?他不是早過時了麼…」
「過時?老人家隻是與世無爭,你真當你開始修煉的時候,彆人就得停下來等你了啊!」
「可是,一劍?他就隻出了一劍啊…」
「你不是東域的人吧,可聽說過曾經還有個人,七劍梟首了聖神殿堂上一任殿主的故事麼?」
「侑荼?」
「對啊,已人先生同侑荼老爺子是一個時代的人,是足以並肩論道的同等高度,他一劍斬個新時代的天機造物,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這話叫人再無法應對。
誠然從客觀層麵上講,好像仔細一想,眼前之局不外乎也就是這麼個簡單的理兒。但是想歸想,客觀歸客觀。
老劍聖梅已人這一劍給到的衝擊感,還是太足了!
罪一殿炸碎後,落在虛空島上眾人眼中,梅已人基本就沒出過手,全在後場待著。徐小受、黃泉、天人五衰、顏無色、貳號、第八劍仙…
是人是鬼都在秀,惟有梅已人袖手旁觀。
他突然拔劍,於是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這怎能不教人抓狂呢?
「聖隕」
較之於薑布衣的隕落,貳號之隕,太過安靜,太過離奇。
若不是他之前彰顯過他的超強戰力,有人甚至會誤以為貳號是紙糊的。
所以,並非天機神使弱,而是那一劍,著實太強!
且若不是梅已人在出劍前,將島上所有人請離了心靈囚國的場,恐怕一劍餘波,還能帶走上千煉靈師。
這樣一回想,無人不驚慌。
戰局之內,退到了後方,但瞧得更細的黃泉,眼神一動不動盯著貳號。
「還有生機」
「但隻是身體還有活性,心念、意誌,全被清空了,就像是一張塗滿了墨的人生圖卷,被擦除到了初生時的空白。」
「即便他能複活,也許應該是另一個人……嗯,生命體了,是不是人,都是兩說。」黃泉觀察得很仔細比外人看見的也更多。
可他得到的,同樣是貳號被
一劍抹除了的結論。
這般結論,不由得讓黃泉緊緊蹙眉,感到強烈的不適。
「第二個了……
聖隕一個,可以有的。
聖隕兩個,同一天內?
這絕對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如此誇張的巧合——巧到了半聖一天內隕落兩位!
黃泉不留痕跡的側首,瞥向了眼神還留有驚顫的天人五衰。
他小小的挪遠了一些。
「總是沾了些因果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雖然看上去,這一切都和「衰敗之體」,和「血世珠」無關。
但細細一想……誒,有跡可循!
在南域收下天人五衰時,黃泉是知道「術金門」如何沒的。
看上去,那也和天人五衰半分錢關係都無啊!
可那樣的局麵,不正和虛空島上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形神相類麼?
「有一,有二,也許會有三呢?」
黃泉眼神掃向四周,看到了在場還有好多位半聖,個個臉上都有死相!
甚至不需要理由合適,他們之中的某一位突然暴斃、躺下,就此消失,都是成立的。
因為天人五衰在場,衰敗之體無聲無息能給周圍人帶來厄運,不分敵我。
血世珠在場,十大異能武器之一,特殊到了足以號稱「禍世之根源,死亡之指引」。這不,指引成功兩個了!
還都是半聖!
「不是我……」天人五衰顯然是察覺到了黃泉大人怪異的目光,也意識到了什麼,低聲搖頭說道,「我沒施法。」
黃泉麵具下眉頭一皺,離得更遠了些,「從現在開始,不要同本座說話。」
天人五衰一時語塞。
黃泉一頓之後,又想起了什麼,悄聲問道:「你方才不是獻祭了麼?」
「對。」
「你又活了?」
「是。」
「你這」
話至此,黃泉靈覺一動,觸發了自己對自己設下的危險限製開關——沒必要,不能同天人五衰交流超過三句話。
他理智的沒有再多問,怕再沾染上些什麼,低聲吩咐道:「找個時間先逃。」「你呢?」天人五衰一愣,這是不打算一起走了?
「本座先行離開虛空島,之後再接你出來,至少這樣我們有一個人可以脫離此地,且在外構築時空通道,本座不會被外力打斷。」
「那我呢?」
「說了,你得先留在這裡,找個地方藏起來就行,你似乎不會死…嗯,不必回答本座這個問題了。」
天人五衰:「……」
黃泉趁機隱入第二時空之中,身形淡去臨走前留下一個任務:
「再亂一些,最好這裡再多死幾個,你能做到的,但不用特意去做,你藏好在場就行。」
天人五衰:「……」
他停了下,想起了什麼,陰惻惻笑道:「黃泉大人,有沒有想過,是什麼指引著你現在要離開,且去往何方的呢?」
黃泉身形瞬間凝實回來,麵具下眼神裡布滿了驚怖。
此行赴往死亡?
這是血世珠的指引?
可回眸瞧了一眼虛空島上之局,哪裡還有比留在這裡更危險,更容易隕落的地方?「閉上你的臭嘴。」
「那我祝您一路順…」
「閉嘴!」
「哦。」
「對了,如可能,把時祖影……呢?」
黃泉話音一滯,聯想到
時祖影杖必然牽連到那位,他身形陡然消失,半分不敢再多停留了,「沒什麼,就這樣吧,沒事不要聯係本座了……嗯,有事也不要。」
與此同時,梅已人總算收了太城劍。
般若無斬掉了解放態·天機神使,沒能給他古井不波的心境帶來多大波瀾。
對外人而言這是無懈可擊的六邊形戰士,是最強半聖。
在梅已人眼裡,這就是一個年輕小輩製作出來的玩具罷了。
很強……
但有限。
可針對的地方其實有很多,也就放在虛空島上,這玩具變得十分難纏。
但限製一解除紅梅三流可以打,般若無可以打。
其他的方麵,自然也有其他的劍術可以針對。
找不到可以打天機神使的點,覺得天機神使無敵,這隻能反向證明古劍術的修行還不到家。
畢竟劍道三千,囊括一切。
從這種層麵去看,天機術也隻是大道中的一種,僅此而已。
「不知道這些,徐小受能否跟著體悟到……」
餘光不留痕跡收走了八尊諳高徒眼中殘留的驚歎,梅已人右邊嘴角微微一掀,迅又壓下。
他甩開紙扇,穩著節奏,悠然的輕搖兩次,任由清風拂麵捎走心頭的酣暢淋漓,這才順勢看向了徐小受。
一息、兩息……
等了三息,這足夠了。
梅已人已很有經驗,至此才微笑開口:
「如何?」
徐小受眼神直了又直,在失去了「靈魂」的貳號和已人先生身上來回打轉,兜繞了好幾次,才能勉強出聲:
「好、好強」
就這?
梅已人壓住抬起眉頭的衝動,依舊麵帶春風。
很快他意識到並不是徐小受給不出更高的評價來針對這一劍,針對他老師。
而是太受震撼,導致一時之間,隻能用匱乏的詞彙來形容他所見所感。
這很合理。
梅已人遇見過太多次類似情況。
當老師的成就感,說白了,不也就由此而來麼?
「學了多少?」他再問道。
「一點點……」徐小受回憶著方才那一劍,隻覺記憶也給般若無了,竟記不起來更多。但這些東西,卻又牢牢被劍道盤吃下,激活了劍術精通裡相關的大量信息。
忘記的不一定是失去了還有可能是沉澱了下來,到了某個時候,厚積薄發,類似的一劍便也就能水到渠成。
「一點點?」梅已人些許不滿,因為他聽出了這回的徐小受不是謙虛,不是在秉持著古劍修優良的品格。
「一點點。」徐小受嘿嘿笑了一聲,再道了一次。
梅巳人也便滿足了。
他還想說點什麼,但再次壓製了這些衝動,將紙扇搖了搖後合起,負在身後,退到了後場。
徐小受頓時感覺這才是大佬啊!
哪有什麼真大佬一出場自吟著什麼「我自西天來」,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是個大佬似的。
瞧瞧!
這才是真正的劍聖風範。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注)
話都不帶多說一句,功過是非,任由後人評說。
徐小受已經能聽見虛空島上在死寂過後,到處響起了各種讚歎已人先生的話語,粗暴的、思辨的、感慨的,什麼的有:
「臥槽!好劍!」
「這就是第二境界,這就是般若無?」
「誰說古劍修沒落了,這特娘的還算
沒落,那煉靈界拎出來,有幾個能打沒落古劍修的?」
「是古劍術沒落了吧,不是古劍修……你隻看到了人家這一刻的輝煌,哪知人家背地裡的辛酸?」
「確實,不過方才要不是已人先生大發慈悲,我們豈不是出不來?」
「是啊是啊,那等灰色的心靈囚國,簡直教人窒息!」
議論之音一浪高過一浪,徐小受聽著聽著,又懂了一層。
原來刷被動值不一定得站到人群中高呼一聲「我其實是半聖」,還有像已人先生這種潤物細無聲的裝…呢,刷法。
暗自瞅了一眼已人先生,徐小受心頭評價更高。
絕了!
已人先生真當得上「劍聖」二字,竟麵無表情,仿佛方才那一劍於他無關,眾人議論的並非是他。
同在此時,見虛空島上之人都清醒回來,笑大嘴也適時藏好了眼中的波瀾。
他挺著胸,昂著頭,上前一步,斜睨了那個隻剩傀儡之身的貳號一眼,再瞥眸朝向了三象拘帝之景,嗤了一聲後道:
「說了,對付你們,甚至不用我親自出手。」
徐小受一時都驚呆了。
這你也能蹭?你可太會了!
能不能跟我老師學一學啊,那才叫「風度」,你這是嫌自己暴露的不夠早吧!
可是島上煉靈師不得不說尊崇八尊諳的還是有,大家也不可能單憑一句話多聯想到什麼。
有「三象拘帝」的意象在前,一時間,耳聞這本該是自喃之聲,不知為何還能傳到眾人耳裡的聲音,大家各自也都驚歎了起來。
針對「第八劍仙」的議論,自然也多了,分掉了「已人先生」的幾乎一半。
梅已人眼眸一眯,無聲無息的瞄向了某道背影。
某道背影明顯感受到了什麼,背脊一涼,但脫口的話如潑出的水,他除了繼續保持他的風度不能回頭外,實在沒什麼能做的了。
風雲際會後,霽雨須臾時。
一劍斬無了貳號的釋然和鬆懈,並不能持續太久,因為現場還有一個顏無色沒有完全搞定。
三象拘帝,僅僅隻是拘住,並不能完全鎮死、封死顏無色。
要想得到真正解脫,在仇恨值完全拉滿了的如今的局麵下,將這位三帝之一徹底埋葬於此,打通逃離虛空島的道路,二者必不可少。
抹除貳號,徐小受卻連八尊諳的後手都還沒見著,他實在不想這麼待下去繼續被人坑了。
他輕而易舉能聯想到八尊諳的打算:
要麼他真沒其他後手,梅已人就是他計劃中最大的棋子了。
要麼這局還不到他預想中的最後時刻,所以後手,乃至他本人都不必出現。
但第二者更可怕!
聖隕了兩位,棋局還未終了,這破地方怎麼還能繼續待下去?
到時候名氣是賺夠了,被動值也夠了,沒命花啊!
「老師,老……啊呸,八尊諳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徐小受有了決斷,卻還是開口詢問。
便這時,不待已人先生和冒牌八尊諳回話,遠天飄來一道嬌喝之聲,蘊含壓抑的憤怒。
「黃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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