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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陣勢!」
迷宮圍牆的儘頭處,一位老者正帶著一個小女娃,立於恢弘的大殿門外。
「算起來,這是罪一殿裡的第四座殿了。」
「本聖倒是不知,這罪一殿從外觀之不甚遼闊,內裡乾坤蘊藏,偏殿多不勝數…小娃娃,你說是吧?」
薑布衣觀這被大陣封禁了的殿門一會,回眸望向了身側的小女孩。
這是一位很特殊的存在,薑布衣和天人五衰因由罪一殿空間錯亂而分開後,便遇到了這個小女孩。
她不會說話,也不會自主行動,看著更加沒有半點威脅性,像是個人偶,修為目測也隻有王座道境。
但是,其體質十分特殊,內蘊的生命層次之高、質量之強,連薑布衣都動容。
透過現象看本質,薑布衣還隱約能察覺到這個人偶小女孩身上,隱隱有著世界之力。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薑布衣在虛空島一遭,已經遇到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人和事。
有可斬半聖的劍仙、有衰敗之體的天人五衰、有孕養了魔神之力的滕山海……可以說,能進到虛空島的,就無凡人。
而當下自己所處,更加是罪一殿,虛空島九大絕地之一。
在這麼一個地方,薑布衣從不認為會出現一個修為低弱、平平凡凡的小女孩。
要如此,這小女孩連罪一殿的絕地屬性都抗不過去,早就被抽乾生命力而亡了。
所以,要不她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類似於滕山海,覺醒魔神之力之後戰力飆升。
要不,她就是罪一殿隱藏的禁忌人偶,一旦觸動了某種特殊的玄機,她就會徹底蘇醒,瘋狂殺戮。
「還是老辦法,可以嗎?」
薑布衣溫和的俯下身子,遞過了一把蘊含特殊力量的鑰匙,望著那臉色慘白到沒有半點血色的小女孩。
他時刻不忘自己僅剩為數不多的出手機會,因而當這小女孩跟詛咒一般盯上自己,選擇一路跟隨自己時,他不敢拒絕。
他跟警惕天人五衰一樣,時刻警惕著小女孩可能會有的異樣舉止。
在發現沒有之後,他嘗試著利用起這小女孩的力量。
比如通過她的靈元,借助自己的「破陣之匙」,便可以打開各方大殿的靈陣封印。
這樣可以既減少自己的出手次數,還能進入殿中探索,尋找「免逐令」,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同前幾次一樣,薑布衣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人偶般的小女孩輕輕點頭,接過了鑰匙一一她好像生來不會拒絕。
木子汐現在很慌!非常慌!
比偷拍徐小受呻吟被發現後,給扔到大鼎裡去熬藥那時,還要慌!
明明前一息他還跟在三大保鏢身邊,下一秒空間一亂,身邊隻剩下一個老爺爺。
要是這老爺爺是巳人先生那還好,起碼安全有保證。
然而一抬望眼,腦海中塵封的記憶被打開,木子汐看到的是在淚家時,麵前這位老爺爺手撕了族中長老的畫麵。
薑布衣!
她心跳當即就停止了,渾身血液逆流,臉色慘白到跟個死了十天的屍體一樣毫無血色。
曾幾何時,木子汐問過自家師兄這樣一個問題:「你是怎麼做到在那麼多高手麵前,還能裝得那樣淡定的,絲毫不慌的,你是天生就會裝嗎?」
「我慌啊!」徐小受當時是這麼回答她的,「但慌有什麼辦法?你隻能想象你是比他們還吊的人,你是八尊諳麵前的個個都是廢物,都是大西瓜,你一根手指就能碾碎他們。」
木子汐覺得這回答扯到沒邊了,但她撇撇嘴不恥下問
,「在那種情況下,需要怎麼做才能保命?」
「彆人一說話你就打斷,彆人一問問題你就反問回去,總之,你不能回答、不要按理出牌,不得給人以受製於人的外象。你必須將話語權握在手裡,主導場麵,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結果,不留痕跡的引導。」臭屁的徐小受侃侃而談。
「懂了」木子汐若有所思。
徐小受再又說道:「但如果是你的話,就不用想了,我若不在你身邊,你等死就好了,畢竟你懂了我說的這些,也根本做不到。」
木子汐還記得這話一出,自己腦袋當即就被撐住了。
而後果不其然,自己拳打腳踢的,都踢不到這個該死的徐小受。
「萬一我真遇到了這種極限情況呢?」末了木子汐又問。
「那得分情況,得看天時、地利、人和等各種情況。」賤賤的徐小受笑了,「簡單點說吧,就如果對麵是個蠢人,你怎麼做都沒用,等死就好,但如果對麵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怎麼啦?」
「那你就閉口不言,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說,這就是最好的保命之道,你隻需要裝深沉,讓他們去胡思亂想就行了。」
「這能有用?」
「有用!賊有用!聰明人總喜歡胡思亂想,他們對於不明白的、不理解的,第一反應總是會高估對方,覺得其實是大智若愚,畢竟慎重對待麻煩總歸沒錯,聰明人總是小心謹慎。」
木子汐再一次若有所思。
她感覺徐小受說的都是屁話,但好像有點兒小道理。
隱約間又覺得徐小受好像用這句話損了自己,可在哪裡損的,又捋不清。
徐小受則樂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唏噓道:「大智若愚啊,這是一個高明的境界,有的人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才能修煉出來這層境界,你不同……」
「我哪裡不同?」木子汐當時眼睛就亮了,感覺自家師兄接下來是誇讚之言。
果不其然,徐小受褒讚有加,毫不掩飾他對自家可愛小師妹的欣賞和認可,「你生來就掌握了這個境界!」
後續隔了一天後再醒悟過來的木子汐,對於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忘了,反正肯定是自己打贏了徐小受,而不是被拿去煉丹熬湯了。
她現在隻慶幸自己曾經問過徐小受這個問題。
對異時,木子汐假裝自己是徐小受,從徐小受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去糊弄異,然後她就被異弄死了。
現在木子汐吃一塹長一智,麵對「肯定是個聰明人」的薑布衣,她選擇了徐小受同她講過的第二種保命之法。
出乎意料的,方法很管用。
薑布衣問她什麼,她不回答。
薑布衣跟她聊天,她不理睬。
薑布衣想要動手殺她,甚至釋放出了半聖威壓,她直直盯著薑布衣,眼神空洞,然後釋放出了半聖之力。
薑布衣嚇死了連連卻步,好聲好氣叫自己「小祖宗」,可卑微了!
他再也不敢亂來,最後選擇離開。
木子汐怕這是試探,怕自己一個人獨處時暴露了什麼,結果一回頭,薑布衣原來一直在盯著自己,然後發現了端倪,殺了自己。
或者薑布衣一離開,自己遭遇了另外的不測。
總之她不敢放薑布衣這個禍害離開了,她隻能咬咬牙,忍著害怕將自己想象成一塊狗皮膏藥,然後黏上了薑布衣這個大西瓜,將之當成保鏢來用。薑布衣離去被跟,旋即暴怒,再次想要出手。
木子汐就盯著他,目光放空,平靜的盯著他,眼裡半點殺氣都沒有。薑布衣叫她「姑奶奶」,勸她自己走,在得到的是沒有回應後
,又半商量半試探的提議一起同行。
木子汐終於有反應了,小腦袋一點。
薑布衣臉色轉瞬煞白,而後長長吸了一口,轉身走人。
薑布衣為什麼吸氣,木子汐不明白。
他為什麼叫自己「小祖宗」和「姑奶奶」,木子汐也不明白。
但木子汐記得自家師兄的另一波教導,他說「當一件事情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運行起來了,你就再不要去強行乾涉和改變了,你隻遵循結果就好」。木子汐不明白為什麼。
她當時對自家師兄的這波「教導」那是嗤之以鼻,連問為什麼的興趣都提不起來,因為這話根本就是在扯淡嘛!
現在,她將之當成了寶貴的經驗,以生命在踐行著。
「受寶快來救我哇,我真的快死了,嗚嗚嗚…」
內心哀豪著,表情卻平靜得跟個木偶似的木子汐,木訥無比的接過了薑布衣遞來的鑰匙,輕車熟路的注入靈元,將之插入到麵前大殿的靈陣之中。「真煌殿!」
眼珠不動,靈念一掃,木子汐記住了這座大殿的名字。
她也不知道記這些有什麼用,但這是她目前惟一能主動去做的事情了,或許沒有意義,但很有意義。
薑布衣的能力很強!
跟著徐小受、已人先生、參月仙城大師兄他們,木子汐知道這三位還困於迷宮,找不到路。
可跟著薑布衣……
短短一天時間,薑布衣不知用何種方法,從迷宮裡走出來好多次。就連大殿,算上眼前這個,都是遇見的第四座了。
木子汐同樣記過前三座大殿的名字:「毋虛廳」、「非元廳」、「卻冥廳」。跟眼下的「真煌殿」一比,木子汐感覺自己做的很沒有意義卻強行給它賦予上意義的那件事一一記名字,變得真的有意義了。
她找到了不同點。
前三座大殿的後綴是「廳」,而現在這座大殿的後綴是「殿」。
這是肉眼可見的不同!曆史性的突破!極具重大意義!
隻是,這由自己悟出來的意義有什麼內在意義,木子汐就想不出來了。薑布衣好像是在找什麼。
但他十分謹慎,讓自己開了靈陣,進入到每一座大殿後,麵對寶物絲毫不動心,什麼都不拿。
他就像個閒散遊客,進去殿內逛了一圈,發現沒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就
退了出來,還很禮貌的將靈陣還原到最初的樣子,跟印象中手撕淚家長老的那個有著雲泥之差。
這點,跟徐小受一比,也是兩個極端!
木子汐甚至能想象得到,但凡換作徐小受進了前三個殿,那殿恐怕連牌匾都不剩了。
牌匾上刻字鑲著的金邊都有可能被他摳下來找「意義」一一為什麼要鑲金邊,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含義,會否破開這個機關能得到獎勵、寶藏?
心頭思緒翩翩,手上動作木子汐卻不敢停下。
這「破陣之匙」來自薑布衣,品質很高,可能已臻至聖品。
總之連罪一殿這種遠古大殿裡的各種偏殿的靈陣封印,都能一匙開之,但需要注入很多的靈元。
好在木子汐什麼都缺,就不缺靈元。
她抽調著白窟小世界之力,哪怕使用這鑰匙能抽乾一個正常的王座道境,對她來說也消耗不大。
薑布衣安靜的在一旁等待著,沒有半點不耐,哪怕麵前小女孩注靈元於鑰匙的速度奇慢無比。
這禁忌人偶也就這個好處了。
在自己沒法出手的時候,用來代替自己,成為一個特殊的靈元釋放機器。
嗯,她的靈元,無窮無儘這跟罪一殿的未知一
般,真的很詭異!薑布衣根本不敢惹這小女孩,他現在最怕意外,畢竟有天人五衰在前。擺脫了那個衰敗之體的左右後,薑布衣就打定主意找到「免逐令」之前,任何詭異但凡能以一種平穩的方式運行,他都不會隨意打破。
哪怕這來自罪一殿,表現形式是一個禁忌人偶。
「哢!」
靈陣裂開。
不多時,靈元注入完畢。
木子汐感覺隻要手中鑰匙一扭,麵前大陣就會同先前三次經曆一般,裂開一道可供三人通行的大門,讓人進入。
她沒有請示,更不曾回頭,平靜無比的旋起了手中鑰匙,輕輕一扭。
「轟!」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劇烈炸響,一股濃烈的劫難之意從天穹蓋下,氣浪從周邊破碎的空間內翻湧而來,橫掃此地。
「噗」
木子汐不敢反抗,連靈元都沒有動用,被這股肆虐的風暴橫掃,小身體被拋飛,重重砸在了地上,口噴鮮血。
好在這風暴經過迷宮圍牆的阻擋,已經被削弱了好多層,木子汐傷勢不重,就是屁股有點疼,內臟也一陣痙攣。
但有體內濃烈的生命力在,這算小傷。
「聖劫?」
薑布衣驀然回首,瞳孔驟縮,「何人敢在此地渡劫封聖?瘋了不成?」這聖劫氣息中又夾雜了一絲劍意,不甚明顯,都經過罪一殿的各處阻礙層層削弱。
但薑布衣豈是常人,依舊看出來了。
「劍意、封聖…」
一下子,奇跡之森的遭遇湧上心頭,薑布衣驚疑不定,「梅已人?」
就在聖劫落地不久,遠遠的,薑布衣感受到了同為半聖的氣息。
有道冰冷的半聖氣息以一種極致之速,從左麵突破迷宮圍牆,悍不畏死的衝到了另一麵,撞碎了無數阻礙,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舉動會否引發絕地屬性的攻擊、懲罰。
而在其後,那蘊含半聖劫難的劍意氣息愈發明顯,窮追不舍。
「嘰一一」
淒叫聲響起。
哪怕不曾看見,隻遠遠感受著,薑布衣都略微心驚。
罪一殿內,發生了半聖追逐戰?且其中之一,還是正在突破劍道半聖?「真瘋了…」
腦海裡頂著個「放逐倒計時」的薑布衣根本不能理解這種自殺行徑,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思,反正自己不去摻和就好。
此時,真煌殿的靈陣已有門扉洞開。
薑布衣沒有多想,轉身就想要進入,結果一偏頭,身後禁忌人偶不見了!
「臥…」
這一刻,薑布衣心臟驟停,嚇得頭皮發麻。
他就被轉移了注意力這麼一小會,那禁忌人偶,消失了?她會去哪裡?然而一轉眸,薑布衣驚訝發現,禁忌人偶小女孩就躺在了不遠處,口角溢血,她人沒有消失,也沒有滲入自己的靈魂之間。
「呼~」
薑布衣長長舒出了一口氣,那種背脊發涼的感覺這才消散。
他立馬走去,伸手想要將小女孩扶起來,卻在半空止住,像意識到了什麼,不留痕跡收回了手。
「你沒事吧?能起來不?」沒敢觸碰到這個精致的禁忌人偶,薑布衣隻是溫聲詢問。
木子汐緩了一陣後,平靜的站了起來,也沒有說話,也沒有搖頭,伸手拍拍屁股灰塵的動作也被她強行扼殺了。
「你…」
薑布衣遲疑了下,盯著這小女孩嘴角,伸手示意著,「有血。」
木子汐平靜的望著他,過了許久,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薑布衣眼皮猛的一跳,選擇了直
接轉身,拉開距離。
「來,我們先進大殿裡麵,外麵有點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