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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受？</p>
他，是徐小受變的？</p>
饒妖妖半怔半懵地望向了薑布衣，似乎重新認識了這個人。</p>
鶴發蒼髯，慈眉善目，聖力波動毫無疑問是半聖等級，容貌、氣質、舉手投足，更都不像是另一個人假扮。</p>
這樣一個人，你跟我說他是徐小受？</p>
指薑為受？</p>
“放肆！”</p>
饒妖妖忍不住回眸，嗬斥了滕山海一聲。</p>
哪怕薑布衣確實有罪，但在罪名還沒定下來之前，也不是尋常人等可以褻瀆的。</p>
這位，可是半聖！</p>
“他就是徐小受！”</p>
滕山海見狀急了，高高舉起了手中蕭神槍，道：“我就是通過蕭神槍定位到他的，這家夥先前還親口承認了，他就是徐小受，而我的蕭神槍，也正是從他身上召喚回來！”</p>
這？</p>
饒妖妖更懵了。</p>
她清楚知道，滕山海的蕭神槍是在王城夜戰之時，被徐小受強取豪奪走的。</p>
現在蕭神槍回到滕山海手上……還有什麼比這更鐵的證明？</p>
哪怕再不信徐小受能偽裝成半聖，還惟妙惟肖到這個地步，當下饒妖妖也信了九分。</p>
“你有什麼想說的。”玄蒼神劍入手，饒妖妖橫在身前，盯上了薑布衣，目中有了敵意。</p>
要說法？</p>
薑布衣此時隻覺好笑。</p>
這事太荒謬、太滑稽了。</p>
荒謬到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滑稽到直接刷新了薑布衣的三觀。</p>
若非認得饒妖妖和滕山海二人，薑布衣此刻真要以為麵前倆人是被哪個蠢貨組合給奪舍了，變得這般可笑。</p>
“徐小受……”</p>
薑布衣搖頭輕喃著，他聽過這個名字。</p>
聖奴一介小輩，在東域各地搞事，大名遠揚五域。</p>
隻要有點身份，想來此時煉靈界中人，都不會沒聽過“徐小受”這個名字。</p>
但聽過歸聽過，薑布衣自覺和徐小受沒有過半點交集。</p>
他也無法想象，那個徐小受能如何模仿自己，以假亂真到讓饒妖妖、滕山海都相信的地步。</p>
須知半聖資料，常人根本不可能獲得。</p>
薑布衣連和八尊諳都沒過多交集，他自然無法知曉，那個徐小受要從哪裡搜集到自己的資料，然後開始模仿。</p>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薑布衣冷笑道。</p>
摒棄掉麵前兩位其實是蠢貨的推測，他隻能猜想，饒妖妖、滕山海合謀自己，隻是為了再扣屎盆子。</p>
在“試圖染指聖帝位格”的罪名上，又扣一頂“和聖奴中人有所牽連”的帽子，這樣，就能更好出手消滅敵人了，不是嗎？</p>
薑布衣唯一不知曉的，就是聖神殿堂為何突然針對自己，仿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p>
淚家瞳還沒開始爭奪，整個世界卻都在與自己為敵了。</p>
“狗賊！”</p>
然而他話音剛落，滕山海就忍不住跳腳了，蕭神槍一指，怒喝道：“方才單打獨鬥的時候，你嘴臉可不是這樣的，怎的，現在饒劍仙來了，你開始推脫身份了？”</p>
哢一下，薑布衣拳頭攥緊，額上跳出了青筋。</p>
他給足了饒妖妖麵子，因為對方姓饒。</p>
可這不代表，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滕山海的出言不遜！</p>
“本聖，忍你很久了，知道嗎！”薑布衣麵布寒霜。</p>
什麼“你小子”、什麼“狗賊”、什麼“饒你一條狗命”……薑布衣發誓，他成就半聖以來，多少年沒聽過這種大不敬的詞彙了。</p>
而現在，滕山海一口一個，毫無任何尊重之辭，劈頭蓋臉就怒罵而來。</p>
這是太虛對半聖應有的態度？</p>
這就是聖神殿堂的教養？</p>
“饒妖妖，管好你下麵的狗，他再敢亂叫的話，本聖，將不會再給你留半點麵子！”薑布衣最終還是忍住了，隻盯著饒妖妖說話。</p>
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p>
“哈哈哈哈……”</p>
一側，饒妖妖紅唇才微張，尚未說話，滕山海已經爆笑出口，一步越過她，怪聲說道：</p>
“喲喲喲，你好大的臉呢！也不知道方才是誰在本座槍下，有如喪家之犬？”</p>
“徐小受，你除了那一手消失術，以及瞬移的靈技，膽敢正麵接我一槍嗎？”</p>
滕山海斜槍而立，根本不覷那半聖威壓，忍著微顫的身子，不斷告訴自己，那隻是徐小受的虛張聲勢。</p>
“本座倒是想你對我出手，可你敢嗎？你敢近我身，動我一下試試？”他右臂嘭一下爆脹，澎湃魔神之力便將那半聖威壓頂開，睥睨山河。</p>
“滕山海……”饒妖妖秀眉微蹙，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p>
她認可滕山海的話，但現實卻是，對麵的半聖威壓太真了！</p>
薑布衣驚怒之餘，天地變色，此時整片奇跡之森，已經陰沉得不似原樣。</p>
這根本不像徐小受能做到的！</p>
可蕭神槍就是從對麵這“薑布衣”身上拿回來的，滕山海早先也有說過，他的“以槍定位”之法，不可能有錯……</p>
這到底，都什麼跟什麼啊！</p>
怎麼兩種可能都在同時成立，總不至於徐小受就是薑布衣，薑布衣就是徐小受？</p>
饒妖妖感覺自己的腦子又有些不夠用了。</p>
“饒劍仙！”</p>
對麵，薑布衣實在是忍無可忍了。</p>
他怒目盯著饒妖妖，想不明白，這女人怎會容忍她的手下對半聖如此褻瀆！</p>
可饒妖妖迷茫，欲言又止。</p>
“好，你不說話是吧？”</p>
薑布衣微頷首，袖袍一抬，聖力便在手上彙聚，“那今日本聖對聖神殿堂出手，不關乎其他，隻針對滕山海，隻因為他的出言不遜。”</p>
滕山海看樂了。</p>
他知道饒妖妖要他注意什麼。</p>
可他就是個粗人，哪裡會措辭？何況是麵對徐小受！</p>
他就看不慣徐小受這副嘴臉，明明裝模作樣，連動手都不敢，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真以為你是真半聖？</p>
“有種你過來啊！”</p>
滕山海手一勾，譏諷道：“本座今日就站這裡，你碰我一下試試？”</p>
話音剛落。</p>
轟一聲，天地驚變。</p>
薑布衣須發飛揚，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p>
“且……”</p>
饒妖妖終於意識到不對了，薑布衣身上的聖力層次，真不像是嗑聖血可以模仿出來的。</p>
然而，她“且慢”二字不曾出口，薑布衣一動，聖域所囊括的時空，完全定格。</p>
“嗤！”</p>
滕山海完全不曾反應過來，麵前視線就變得晦暗，被一道身影遮擋住了。</p>
薑布衣貼身靠來，裹挾了雲係聖力的一掌有如利劍，破那蒼神甲如穿紙簍，一掌當胸刺過，透體而出。</p>
沒有半分留情！</p>
“我……”</p>
滕山海獨眼盾劍瞪得滾圓，目中焦距消散，腦海一片空白。</p>
直至胸口處鑽心的疼痛侵襲而來，他才“噗”一聲，噴出了糊臉的血。</p>
“不、不可能……”</p>
徐小受，真打過來了？</p>
他，一掌破了我蒼神甲的防禦？</p>
半聖之下，蒼神甲堅不可破，徐小受才宗師，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所以他不是徐小受，他是真的薑布衣？</p>
“不！！！”</p>
滕山海不信！</p>
若這家夥是薑布衣，先前為何要戲耍自己？</p>
還親口承認了他就是徐小受，還道出了孤音崖上的那些事……孤音崖上，薑布衣可不在場！</p>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p>
滕山海滿嘴囫圇是血，口齒不清，卻感覺自己廢掉了，在薑布衣的一眼之下，連動，都動彈不得，遑論反擊？</p>
“你要的‘試試’，本聖成全你。”</p>
薑布衣一手穿胸，卻不曾抽離出來，隻是冷聲道完後，冷冷擎著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個頭的滕山海，側身轉過，盯上了饒妖妖。</p>
“我出手，因為半聖不容褻瀆。”</p>
他頓了一下，眯眼斂起了目中森冷寒意：“我不殺他，因為你姓饒。”</p>
“咕嚕~”</p>
饒妖妖一吞唾沫。</p>
她隻是劍仙，是太虛，近距離麵對半聖，跟常人麵聖無異。</p>
隻是一眼，便覺麵前人形象無限放大，帶來精神壓力，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可抗力！</p>
半聖……</p>
凡人，不容褻瀆之！</p>
饒妖妖垂下了眸子，不敢正麵對視。</p>
她心頭已然明白，這不是徐小受，這就是真的薑布衣。</p>
可是……</p>
滕山海，真的認錯人了嗎？</p>
“我乾你娘！呸！”</p>
就這時，滕山海突然出手了，怒而拔槍，一口唾沫就噴上了薑布衣的臉，還想要反擊。</p>
“聖血、鍛體、無袖·赤焦手！隻有這些結合，才有可能破開蒼神甲的防禦……饒妖妖，你還看不出來，徐小受在裝嗎？！”同時，滕山海厲聲咆哮，狀若瘋魔。</p>
這一聲出，場麵霎時間安靜了。</p>
那一口含著濃痰的血沫糊了薑布衣半張臉，有的還射入了他耳孔之間……薑布衣死都沒想到滕山海直至此時還沒醒悟，還敢血口噴人，還在混淆是非！</p>
他懵了，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及時閃躲。</p>
饒妖妖也懵了。</p>
滕山海太篤定了，他真的太拚了！</p>
可王城夜戰之時，徐小受聖血、聖像、聖力齊聚，確實用“無袖·赤焦手”硬接過蕭神槍一擊……滕山海說的，沒錯啊？</p>
潛藏在半空見到這一幕的徐小受也懵了，緊緊攥著手裡還在“滴滴滴”的通字符，隻覺世界突然一片開朗。</p>
原以為這三人隻需靜下心來交談一番，自己必然暴露。</p>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p>
滕山海這廝……太敬業了！他就是男一號！他就是任何導演心目中的唯一！他太讓人有安全感了！</p>
“連‘無袖·赤焦手’都給我圓出來了？我也沒給過你劇本啊，你怎麼能讓我本來已經演不動了的戲，變得如此流暢？”</p>
徐小受激動了。</p>
他覺得或許這一波自己真能導出來個大結局，出人意料的那種。</p>
沒看到嗎？</p>
滕山海連血沫濃痰都糊人半聖臉上了！</p>
哪個半聖忍得了這種屈辱？這下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他！</p>
徐小受死死盯著場內三人，輕聲數數：“三、二、一……誒嬸！”</p>
轟！</p>
奇跡之森突然爆發巨響，方圓萬裡之地大地下沉，山川崩裂，九天之上空間如鏡，分崩離析。</p>
還隱藏在這方古林中的所有煉靈師，齊齊仰頭望天，不約而同看到了一道聖光從天而降，落在遠方某地。</p>
“嗡——”</p>
戰場之內，道音靡靡，聖力翻湧。</p>
薑布衣顫動著另一隻手，抹去了臉上、耳中的腥臭血沫，這一刻瞳珠都在震動。</p>
“你、在、找、死！”</p>
嘭一聲響，他身上聖力不再壓製，化作衝霄聖光，和天穹上的交相輝映。</p>
聖力彙聚，在其身後化作一尊高可擎天，直入蒼穹的虛幻巨人身影——正是薑布衣本人。</p>
“半聖意誌！”</p>
饒妖妖猝不及防，砰一下雙膝砸地，竭力抬眸，卻看到了那虛幻巨人額頭上，有一個虛幻縹緲，色澤透明的晶核。</p>
“半聖位格！”</p>
她瞳孔失焦，失聲叫出，嬌軀都開始顫抖。</p>
——誤會，大了！</p>
這是真半聖，絕對不是徐小受！</p>
半聖位格都被氣出來了，薑布衣，怎麼可能是裝的？</p>
“住手！”</p>
“薑半聖，千萬住手！”</p>
“滕山海不是有意的，這其中，定有誤會！”</p>
饒妖妖撐著玄蒼神劍，接引出來了氣運之力，這才勉強能在半聖真身麵前直起身子。</p>
此刻她什麼都不想，隻想要半聖息怒。</p>
滕山海不能死，這家夥哪怕瀆聖……</p>
瀆聖……</p>
聖……</p>
他真該死啊！他剛才都說了什麼？我要是半聖，我也殺他！</p>
饒妖妖捂著腦袋，神情紊亂，已經要瘋了。</p>
她也以為對麵是徐小受……滕山海如此篤定，罵一個徐小受，真沒什麼的。</p>
可誰能想到，他不是！</p>
既然不是，那方才滕山海的汙言穢語，就是全部傾瀉到一個半聖上了。</p>
堂堂半聖，怎能忍受這種褻瀆？</p>
“饒妖妖，閉嘴。”</p>
薑布衣頭都不回，仰眸盯著被自己穿胸而過的手擎起的滕山海，感受著這具身體在聖力的威壓下瑟瑟顫抖，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p>
他此刻，目中隻剩殺意。</p>
“薑半聖，我代滕山海給你道歉，你不能動他，這其中一定有誤會，給他個機會，我欠你一個人情，可以嗎？”</p>
饒妖妖腦子，很快眼睛一亮，補充道：“是了，徐小受！絕對是他在搞鬼！滕山海無緣無故，不可能認定您就是徐小受的，他有他的理由……”</p>
“我管他什麼理由？！”薑布衣回眸咆哮，溫文爾雅的風度已經維持不了了，因為他左手又從耳孔一挖，挖出了一坨黏糊糊的血沫。</p>
“他……”</p>
“他……”</p>
薑布衣左手顫動著，話都說不下去了。</p>
這太屈辱了！</p>
堂堂半聖，被一個晚輩用最臟的語言斥罵，用最臭的唾沫糊臉，還射入了耳孔之中，這叫他薑布衣，以後還怎麼在半聖圈子混？！</p>
饒妖妖提著玄蒼神劍，緩緩靠近，俏臉滿是凝重：“薑布衣，你絕對絕對，不能動他……”</p>
“連你，也要對本聖出手嗎？”薑布衣厲喝，還不待饒妖妖靠近，臟亂的左手一引，背後半聖意誌凝聚的聖像爆出洶湧聖力。</p>
饒妖妖連抗衡都做不到，玄蒼神劍直接脫手，落入了薑布衣掌心之中。</p>
“給本聖，滾——！！！”</p>
薑布衣儼然也是有些瘋了，渾然不顧饒妖妖背後是誰，也根本不睬玄蒼神劍在他手中的瘋狂掙紮。</p>
一拍。</p>
“咻！”</p>
神劍玄蒼化作流光，狠狠刺入了饒妖妖胸口，帶著她的身子釘上了百裡之外的聖域壁障。</p>
“鏗——”</p>
“噗！”饒妖妖一口鮮血噴出，美目中寫滿了不敢置信。</p>
薑布衣，不僅真想出手，他還傷了自己？</p>
“饒妖妖……”</p>
渾身顫抖的薑布衣將礙事人拍飛，再高高舉起了滕山海，聲音如從九幽地獄中穿透而出，滿是冰寒。</p>
“我不想動你，不代表你也可以瀆聖。”</p>
“而今日，本聖不僅要殺滕山海，來日還要提著他的頭顱，親自登臨桂折聖山，質問道穹蒼手下，為何會有培養出這般人！”</p>
“……”滕山海死命掙紮，獨眼滿是恐懼。</p>
徐小受……</p>
徐小受怎麼可能這般強大？！</p>
“看好了！”薑布衣冷聲言道，不再廢話，穿胸的右手上下一切。</p>
“嗤啦~”</p>
世界，安靜了……</p>
血肉和著蒼神甲的碎片崩飛，漫灑天穹，觸目驚心。</p>
抽象的恐懼幾乎凝成實質，放大在被釘於聖域壁上的饒妖妖眸中，也在消失狀態下徐小受的瞳珠之內，倒映出實實在在的影像。</p>
滕山海，一分為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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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