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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方才和說書人剛乾完一架,憑借著強悍修為,占儘了上風的滕山海,這一會望著遠處那如死神般凝視自己的徐小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徐小受的凝視並不可怕。
但他背後的九龍虛影,伴隨著其話語聲,這一刻停止了舞動,將全部的壓迫力,通通撒到了他滕山海的頭頂上。
“哢!”
腳下地板率先開始紋裂。
被巔峰聖像之力完全鎖定的滕山海,這一刻感受到了太虛之力與聖力之間質的差距。
“哪冒出來的玩意?”
滕山海真的驚了。
他能瞧得出來,其實遠處的那青年,正是此前自己攔路之後,被迫倉皇逃離的那青年。
可是……
這才多久功夫?
怎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再度殺回來的時候,他背後還頂有了一個聖像?
有這玩意,早先你跑嘛呢!
戲弄人呢吧!
“刷。”
這時一道輕微的風聲響起。
前一刻滕山海還在內心腹誹。
下一秒,那道完要再殺一太虛的徐小受,已然臨麵。
“你想怎麼死?”徐小受腦袋一歪。
一步登天之後,他此時和滕山海的距離,僅僅一步之遙。
不見其餘絲毫動作。
可當乘勝追擊之氣勢積攢至巔峰,又有聖力威壓加持。
這一刻徐小受攜聖像而來,僅此一句,帶給滕山海的壓迫感,簡直就像是在“氣吞山河”幻境中,那一個帶給徐小受無儘壓迫力的巨人一般。
“轟!”
地麵猛然坍塌,空間以波紋狀扭曲蕩射開去。
滕山海雙腿一弓,脊背一彎,差點沒能承受住徐小受這一問之下,九龍焚祖帶來的可怕壓力。
“小娃娃,真以為有了聖像,打了異一個措手不及,你就可以無視太虛?”滕山海怒了。
然而太虛麵對聖力,有一道永遠不可逾越的鴻溝——聖道碾壓!
當下滕山海一邊抗衡聖力,一邊光速後撤,順帶著從戒指之中掏出了一個玉瓶,一把捏碎。
一點金光綻放。
聖血!
滕山海毫不猶豫,張口就要吞下。
他可以蔑視先天,但要和巔峰聖像之力打,率先要對抗的,就是聖力壓製。
否則,即將到來的一戰之中,他將處處掣肘。
然而。
這時場中發生的情況,卻完全出乎所有人預料了。
隻見滕山海一退,徐小受便心領神會,含笑著一步登天跟上。
滕山海一掏玉瓶,徐小受再瞬移,湊得更近,笑意更甚。
聖血一出。
徐小受臉上,更加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隨後。
“嘶!”
徐小受對著虛空猛然一嘬。
這一嘬不要緊,至少在太虛麵前,像是兒戲一般,最多最多,就隻是在場中多發出了一道滑稽的吸簌風聲。
可當徐小受背後的九龍聖像同樣聖力一引後,那本該飛至滕山海口中的聖血,當即在半空調轉了方向,直射徐小受嘴裡。
連帶著滕山海本人,整個人都猛地往前一挺,差點沒站住,就要葬身徐小受血盆大口之中。
此乃,呼吸之法!
……
聖血飛來。
徐小受自然不可能飲下這第二滴聖血。
這種不是燼照半聖特製的聖血,聽桑老的話說,其反噬之力是很恐怖的。
可能一飲,人就沒了。
畢竟,他隻是先天……
“嗒!”
但徐小受從容不迫,早有準備。
他掏出玉製丹瓶,將飛射而來的聖血裝入,再用瓶塞蓋上,最後放回到元府之中,用小世界之力,將聖血的反抗,死死壓下。
這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仿佛在腦海中預演過了很多遍。
所有人都看傻了。
才堪堪壓下體內靈元暴動的滕山海回過神來後,發現聖血沒了……
???
當下滕山海心態都要炸了。
這是什麼靈技?
這靈技有點惡心吧!
在使用之前,連半分靈元波動都無,天道波動也無?
便是他滕山海戰部首座,在此前徐小受那一吸後,還傻傻的以為這家夥,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開始了深呼吸……
可是!
尼瑪!
這哪裡是深呼吸?
這是要人命的一吸啊!
滕山海心頭還在發狂。
而此時收完聖血的徐小受邁前一步,便將滕山海整個人都壓得若負泰山,弓背如蝦,蒼神甲都哢哢作響,嗡嗡欲裂。
“還有嗎?”
徐小受微笑著,平和說道:“你若還有聖血,我可晚些斬你。”
這一下滕山海肺都氣炸了。
他堂堂一太虛,竟被一先天小輩,利用聖像壓製成這個樣子?
關鍵是,這家夥還一副若無其事,仿若我先天碾壓太虛,說話也如此平和,是一副世人都應該認可,理所當然的模樣。
後方的說書人看得傻眼了。
他早已經被滕山海可怕的一套蒼神甲,打得肉身龜裂,血流遍體。
可這一刻徐小受在他身前,小小一個先天,卻給足了莫大的安全感!
說書人看得目中異彩連連。
此時背負聖像的徐小受,在他心目中,簡直要到了可以比肩哥哥的地步。
他的身形變得如此偉岸……
他的話音變得這般磁性……
他的舉止,簡直沒有一下,不在撩撥人心!
“受到愛慕,被動值,+1。”
……
“欺人太甚!”
另一麵的滕山海扛不住了。
麵前這青年,太可憎、太可惡!
失去聖血,並不代表著太虛沒法與聖像對抗,僅僅隻是要多分出來一些心力,前去對抗聖道壓製罷了。
而拋卻這些。
滕山海自覺,他便是以壓製修為至斬道……不,王座的地步,去對付徐小受,也能將這家夥,像隻螞蟻一般,用兩指給狠狠碾碎。
“蒼神力,開!”
一聲頓喝。
滕山海身上蒼神甲道紋,以高光驟亮乍現。
這一刻他像是遠古魔神附體,黑紅玄光印照,將他整個身軀覆蓋在巔峰蒼神力之中。
而後,他後背猛然一挺,竟在徐小受幾步開外,做到了……筆直如槍。
太虛,直視聖力。
恐怖如斯!
“蕭神槍……”
滕山海右手虛空輕輕一放。
蒼神甲鏗鏗作響之際,其掌心之中,驀然出現了一杆粗若磐石,長有丈許的霸王槍。
這槍太霸氣了!
同樣的黑紅邪神之色,同樣的殺生戾氣繚轉,落在此時蒼神甲玄光高綻的滕山海手中,如虎添翼。
蕭神槍,遠古遺紋碑載記之失落神器。
槍下亡魂,經年累月,得有百萬之數。
其一個槍頭,能抵常人三頭之巨。
尋常人等,若被此槍洞穿……說是洞穿,還不如直接說成一槍刺去,能將人捅成兩半!
“蕭神槍,神斷滄海!”
當下滕山海暴怒一吼,雙手輪起粗碩的蕭神槍,臨空腰下一旋,蒼神甲都被盤成了扭曲之態。
這一下氣與力合、力與意合。
太虛之力自大地橫生,入腳而上,穿越合一腰馬,得到升華,後至雙臂,再傾情灌注入了玄光大作的蕭神槍當中。
“殺!”
九天無名之地,似有幻影頓生。
枯骨哀鴻,血流漂櫓。
生靈塗炭,伏屍百萬。
天地間飛沙走石,虛空中戾氣四溢。
蕭神槍當空一掄,幻影像旋即破滅。
而那破滅了的幻象殺生之道,竟在此刻化作了實質,以一道血色流光的形式,風鳴呼嘯間注入了蕭神槍當中,似要助滕山海一臂之力。
“給本座死!”
這一刻掄圓了武器的滕山海目眥欲裂。
蕭神槍乃遺紋碑失落神器。
這一槍,他要讓蕭神槍的名號,重綻天地。
這一槍,他要抗聖、指聖,乃至滅聖!
……
“受到威脅,被動值,+1。”
說話講,徐小受被嚇到了。
自打滕山海蒼神甲火力全開,更是掏出蕭神槍,他感覺時間流速都變了。
太虛之力,不僅在影響著天道,更加是在影響著自己的判斷。
而幾乎是一轉眼的功夫,又似永恒。
麵前滕山海已經蓄力完畢,那攜斬百萬之數的血腥一式,也已臨麵。
場麵極端駭人。
徐小受僅僅先天,便有虛像,又哪敢強接這太虛的奮命一式?
他下意識的動作選擇,是要一步登天避開。
可當下腳步一動,靈念便是察覺,此方天地,已完全被蕭神槍封鎖至死。
更為重要的……
聖像怒了!
是的。
徐小受感覺背後這聖像,像是突然有了生命。
麵前的太虛不肯匍匐,甚至持槍掄來。
這是在蔑視聖道!
這是在無視尊卑!
徐小受心頭範開了這般荒誕感覺。
他甚至來不及自我抵抗這荒唐的,想要幫助聖像去抹殺麵前宵小之徒的想法。
鬼使神差的,手就抬了起來。
“辱聖者,死!”
明明是腦海中響徹著的一道蒼老之聲。
徐小受亦是以一種波瀾不驚的口吻,讀了出來。
這一聲像是死神在讀人,判官在催號。
天地間的輪回秩序,也在徐小受這一聲過後,被徹底顛覆。
不管死魂隊伍如何,下一個需進入地府輪回的,在當下,必須是麵前這一個辱聖之輩!
聖言出,天地蕩。
龍驚海,鳳朝南。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說書人、梅巳人,乃至遠處的汪大錘、邋遢大叔,亦或者是在交易會現場,迫切攜劍趕來的饒妖妖。
這一刻,同時看到了自徐小受九龍焚祖之後出現的又一天地異象——龍鳳異象。
隨後,眾人各自驚覺自己的身形……凝滯了。
不!
這是遲緩!
“時間,變慢了……”
徐小受靈念之中,同樣突覺天地的一切,都變得如同龜速。
遠處的人,長街的風,麵前的槍……
儘皆如此!
他甚至心有餘力,能目觀被聖力蕩落的戰局之外的殘屋牌匾,在下跌之時驟然變慢。
而煙沙,遲緩了飛揚。
能耳聞場中之人的心跳聲驀然停下。
而眾人肌體之內,那潺潺的血流之聲,交織成了美妙樂章。
能輕嗅王城四方雨後的芬芳夜色,草木之清幽,蛇蟲之腥臭……
而時間和空間,在此時一同彙聚,幻化出了一種獨特的香。
那是萬物有靈的香。
那是聖道理解下的生與死。
那是一種超凡脫俗的對無和有的認知、對時空間的定義,對過去和未來的判斷。
朝問道,夕死可矣!
這一刻。
徐小受感覺自己什麼都沒有明白,卻又什麼都恍悟了。
他真正做到了從靈魂、精神方麵超脫於世,然後俯瞰蒼生,波瀾不驚。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平等、無為、順其自然……
如是。
即可。
……
龍鳳異象持續一瞬,現實回歸。
蕭神槍從左麵抄來,徐小受淡漠抬起了左手。
他感覺先天太弱,力量需要加強。
於是心念未曾動,燼照原種的力量,便瘋狂彙聚到了左手,天道、聖道之力,也同樣彙聚於左手。
他感覺此時應有一式,用來阻隔生死。
於是腦海中桑老在八宮裡的晦澀傳承出現,這一刻,卻洞若觀火。
“撲撲~”
微微白炎聲起。
徐小受左袖衣物,開始化作點點黑灰,片片如花,隨風凋零。
而後,他的左臂,開始從指尖、到手腕、到手肘、到肩膀。
一寸寸,化作焦黑、糜爛之態。
那是白炎極致的壓縮,是天道、聖道徹底的斂聚,是力量的絕對把控!
“無袖·赤焦手。”
徐小受低聲輕喃。
一聲落下。
聖言解,天禁除。
所有人駭然色變,承接著前一息思考著的意識,隻驚悚於這一記蕭神槍的來襲,徐小受怎可徒手去接?
然而,下一秒,隻有梅巳人、饒妖妖這等站在世間之巔的七劍仙,也才能反應過來。
徐小受這條左臂,內裡充斥著的,竟是無儘的聖力!
“這……”
轟!
眾人思忖之際。
場中槍掌相接,驟響爆徹。
然而僅是霎時,音聲全無。
天地間,完全被滕山海這一槍,抽成了真空。
眾人張唇開舌,驚掉下巴。
目前所見,僅僅隻剩在爆開餘煙之後,徐小受那完全被蕭神槍抽爆、抽爛了的整一個軀體。
“沒了?”
所有人呆滯。
召喚出了聖像,先前還在以猖狂姿態,想要連斬太虛的徐小受,被一槍抽爆了?
“哈哈哈!”
滕山海抱著蕭神槍,張聲大笑:“聖像?依本座看,也不過如……嘎?”
他話語聲戛然而止。
因為這時想要抽回蕭神槍,滕山海卻發覺。
槍,竟然完全抽不回來了。
仿佛蕭神槍被聖人鉗製,無法再能拔回……
不!
不是仿佛!
當餘煙終於全進消儘時,所有人駭然見著,徐小受的的確確,是被蕭神槍給一槍抽爆了整個軀體。
可是,此時蕭神槍的槍身之上,竟還留有一條焦黑糜爛的,無有袖袍遮裹的左臂……
巋若泰山,紋絲不動!
這一槍抽爆了人,卻不曾抽爆人的一條臂膀?
忽爾風聲揚動。
星光點點,聖力彙聚。
從那焦黑的左臂上,一點點肉身在開始修複。
不過三息時間,徐小受的身體,被聖力修補如初。
而他的左臂,此時正抓著比他人還粗的蕭神槍!
真疼啊……
回過神來的徐小受在心頭腹誹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式是如何做到的,但現下眾人注視,驚駭莫名。
氣氛烘托至此,他也不好讓所有人失望。
於是徐小受轉頭望向了滕山海,對著這呆若木雞的太虛咧嘴一笑,而後左臂一拔,將蕭神槍從滕山海雙手當中抽出,收入了元府之中。
“謝謝,你的槍,我也收下了。”
徐小受上前一步。
滕山海轟一聲被其身後九龍怒力之聖道威壓鎮得雙膝砸地。
這時蕭神槍的反噬之力也終歸傳來。
滕山海渾身顫抖,血流不止。
甫一抬眸。
卻見頭上的徐小受已然俯身,一臉親切、看寶貝似的在言道著。
“滕山海是吧?再送一神物,我可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