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兒子找您有話要說。”

奈何看著李修擎，雖然隻有十三歲，卻已經高了自己一個頭。現在站著都要仰頭看他，何況自己坐著他站著，這個角度太費頸椎。

“坐下說話。”

李修擎嘿嘿一樂，坐到下首的位置。

“母妃，您今天的心情好嗎？”

“說吧，又有什麼事？”

“母妃，兒子渴了，您先賞兒子一杯茶水，讓兒子潤潤喉再與您細說。”

“世子爺請喝茶。”

欣蘭將茶杯放到李修擎麵前，換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向來不會品茶，永遠如同牛飲的他，此時像模像樣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茶水。

“有什麼事就直說，用不著這樣裝模作樣。”

“母妃，您知道禹城有外敵入侵的事情嗎？”李修擎握著手中的茶杯，試探著開口。“吳將軍即將要帶兵出征，”

“然後呢？”

“兒子……”他停頓一瞬，然後如同豁出去般一口氣將話說完，“兒子想和表哥一起加入吳將軍的麾下，上戰場殺敵。”

李修擎說完就觀察著母妃的表情，想從她的表情中窺探出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可惜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你表哥15歲，他想去戰場曆練一下，還情有可原。你才13歲，你現在去上戰場，早了些吧。”

“母妃，兒子雖然年紀小，但兒子武力遠超表哥，兒子有自保的能力。再者吳將軍是祖父的舊部，他承諾會好好照顧兒子。”

奈何看著麵前的李修擎，這是她忍痛生下來的孩子，從嗷嗷待哺的嬰兒，到一天要喊幾十上百遍母妃的兒童，再到十萬個為什麼的少年，現在已經長成……像個剁尾巴猴子一樣的青年。

不對，是即將奔赴戰場的青年。

“你想好了？”

“兒子想好了，希望能夠得到母妃的認可。”

“我若不認可，你能不去嗎？”

李修擎神色黯然一瞬，語氣肯定道，“能。若是母妃不同意，兒子就不去。”

母妃每天都去祖母院中看望，還要檢查王府的商鋪及田莊的賬目，還有府內大大小小的各項事宜，母妃已經很辛苦了，他不會，也不想惹母親生氣。

奈何在李修擎忐忑的視線下，走到他麵前。見他要起身，又一巴掌將他按回到座位上。

然後拿出一塊穿著紅繩的玉佩，將紅繩套在他的脖子上。

“母妃，這是什麼？”

“這是我親手給你雕的，可以保你平安歸來的物件，你戴好彆弄丟了。”

李修擎原本還在想，他又不是小娃娃了，怎麼還往脖子上掛紅繩。

他剛想把玉佩摘下來，掛在腰間，就聽到這是她母妃親手雕刻的，原本想摘玉佩的手，立刻改成了撫摸。

指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玉佩上麵雕刻著的紋路，他的心底逐漸泛起一絲絲的酸澀。

“母妃。”

“你這是要哭嗎？你若是哭了，戰場就彆去了。”

李修擎：……

他剛才那一瞬間，感動得眼淚差點流出來，結果他母妃的一句話，生生將他的眼淚給堵了回去。

“母妃，您真的同意兒子上戰場？”

“嗯，你不是一貫自詡自己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嗎？男人上戰場很正常。”

此言一出，李修擎瞬間咧開嘴笑出聲來，“謝謝母妃。”

“去收拾收拾你的東西，缺什麼少什麼，找管家去要。”

……

沐欣蘭輕輕揉捏著奈何的肩膀，語氣中滿是擔憂。

“王妃，戰場上刀劍無眼，您真的放心讓世子上戰場嗎？”

“哪怕我現在拘著他不讓他去 ，幾年後他也一樣會去。我又管不了他一輩子。

再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許其他人都不理解，但那卻是最適合他自己的路。”奈何拍拍沐欣蘭的手，“彆捏了，過來說說話。”

“就像你一樣，當年所有丫鬟都勸你和他離開，覺得那是最好的出路，你卻選擇留下，你後悔過嗎？”

沐欣蘭一愣，片刻後搖搖頭，“欣蘭不後悔，能在王妃身邊伺候是欣蘭此生最大的福分。”

她是真的不後悔，年少時的那段感情，在她入王府為妾的時候就已經斷了。哪怕再相遇時的她已是自由身，哪怕那人對她還有情。

但男人的情又能有多長久，他現在許諾除了正妻之位，其他什麼都可以允她，但她不信。

與其拿自己的下半生去賭一個男人的諾言，她寧可一輩子在王妃身邊伺候。

至少在王妃身邊，讓她覺得自己是個人。而不是被關在籠中，任人把玩或拋棄的妾室。

……

奈何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儘管笑容轉瞬即逝，卻仍然被沐欣蘭看見。

“王妃笑起來真好看，您應該多笑笑的。”

“欣蘭，那兩個大丫鬟，你調教得差不多了，明兒個就把她們調到我身邊來伺候吧。”

“王妃，您真的不要欣蘭了嗎？”

“你知道的，這幾年我一直讓你著手管賬，就是想放你出去。”奈何指著一直放在桌上的木盒。“打開看看，這是給你的。”

欣蘭沒有動，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王妃，欣蘭哪也不去，就跟在您身邊伺候著不行嗎？就像老夫人身邊的於嬤嬤一樣，陪著您一起到老。”

奈何：……

現在的問題是，她不能到老啊。

她拿出袖中的手帕，塞到沐欣蘭的手中，“快擦擦，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看人哭。”

“嗯。”沐欣蘭慌忙擦乾臉上的淚水，才反應過來，自己用的是王妃的帕子。

“王妃，欣蘭把您的帕子弄臟了。”

“你留著用吧，你給我繡了那麼多的帕子，我一天用一個，這輩子都用不完。”

沐欣蘭想了一下她給王妃繡的手帕數量，急忙說道，“我那些最多隻能用幾年，怎麼可能用一輩子，欣蘭以後每天都給王妃繡。”

奈何：……

她就剩下幾年的壽命了，要那麼多帕子做什麼。

她笑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指著桌子上的木盒。“給你的東西有些變動，你打開看看吧。”

沐欣蘭打開木盒，入眼的是一個房契及一遝銀票，還有幾件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