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這句說中了要害,莊強整個人身體一顫,很快陷入到回想當中。
車內,出奇的安靜,似乎連彼此之間的心跳聲都能聽清。
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都並沒有去打擾他,而是安靜的等待。
可片刻之後,莊強給出的回複,依舊敷衍:“不好意思警察同誌,我……的確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這種事情,是我牽製張達的殺手鐧,我又怎麼會泄露給其他人呢?”
“那就奇怪了。”聽著莊強的解釋,顧晨也是犯難道:
“如果按照那封威脅信來說,對方明顯是知道張達的這些秘密。”
“而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隻有你。”
見莊強臉色發青,似乎也在猶豫。
於是顧晨又道:“或者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你不小心說漏嘴,被其他人給聽見了?有沒有這種可能?”
“這……”
似乎連莊強自己都不太確定,此刻也是犯愁的說道:“警察同誌,說句實話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也不是很清楚?搞笑吧?這種事情,你怎麼能不清楚?難道說,自己說出去的話,你自己都不記得了?”
王警官感覺,這個莊強分明就是在敷衍,因此對於他的這番回答也是極為不滿。
可莊強卻是一臉苦楚,坦然說道:“警察同誌,我這人喜歡喝酒,有時候,喝完酒,也會跟朋友嘮嘮嗑什麼的。”
“至於有沒有在酒後說出這些話?這個……我不敢保證。”
“那你都有跟誰一起喝過酒?”盧薇薇也感覺,這種事情有些傷腦筋。
可畢竟喝酒之後吐露出去,會被誰聽見?或者說,被人謠傳出去?這都挺要命的。
莊強雙手抓了抓頭,也是努力回想。
片刻之後,莊強眼睛一亮,猛然看向顧晨方向。
顧晨也是扭頭問他:“想起來了?”
“呃,是……是我徒弟。”
“你徒弟?”眾人異口同聲。
莊強默默點頭:“對,我這人,自從手裡沾上一條人命後,我就經常自責。”
“對於我過失殺掉的那名無辜受害者,我一直深深的懺悔。”
“所以,出獄之後,我也不太想跟人打交道,平時也就顧客上門修車,會跟顧客隨便聊上幾句。”
“這要說跟誰交流最多?那隻能是我那個獄友兼徒弟。”
“所以,你喝酒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了?”盧薇薇問。
“不……不確定,但可能是他。”莊強現在說話也沒底氣,隻能含湖其辭。
顧晨沒有逼他,隻是澹然說道:“你再仔細想想。”
“好。”重重的喘了口氣,莊強雙手抱頭,也是努力回想。
又是片刻功夫,他不太確信的看向顧晨。
“有答桉了?”顧晨問他。
“呃,可能有跟他說起過吧?”莊強眯眼思考,也是實話實說道:
“因為平時我們兩個都是住在一起,一人一個房間。”
“吃飯都是一起搭夥,有時候生意好時,晚上會小喝幾杯。”
“你們要知道,自從喝酒犯錯之後,我都已經很少再沾酒,隻有高興的時候才喝點。”
“跟我徒弟,那是喝過許多次的,每次我倆都是酩酊大醉,醒來之後,之前說過哪些話?可能都記不太清楚。”
“所以,你們問我,有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過其他人?那肯定是沒有的。”
“但是,如果是酒後說出去,又正好被我徒弟聽見,那我不敢保證。”
聽著莊強的一番解釋,顧晨也有些犯愁。
畢竟,這種沒有依據的東西,很難作為證據依靠。
可如果按照正常邏輯推理一下,也隻有莊強的徒弟有嫌疑。
顧晨思考片刻,也是追問莊強:“莊強,你跟你徒弟是曾經的獄友關係,兩個人應該是知根知底吧?”
“對,知根知底。”莊強說。
“那你有沒有發現,你徒弟平時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嗎?”顧晨又問。
“這個……”短暫思考幾秒後,莊強搖搖腦袋:“這個倒是沒有,我徒弟這人,當初也是跟著一群混混打架鬥毆,犯事之後被抓進去的。”
“但是,他人還是不錯,主要是年輕不懂事,出獄之後,也洗心革麵,他這人沒什麼心眼。”
“你確定?”王警官反正有些遲疑。
但莊強卻是態度堅決:“我確定,我徒弟是不會有問題的。”
“我們兩個在一起很久,我也沒發現他在做什麼異常的事情。”
“平時就是待在車行裡,幫忙修理車輛,也很少出去與人交流。”
“反正,你們懷疑他,我反對。”
“這個得我們問清楚之後才能做決定。”見莊強態度如此堅決,顧晨也相信,莊強的徒弟或許真的沒問題。
但是現在的種種跡象表明,張達收到的那封威脅信,顯然是知道他把柄的人寄來的。
而那個人,如果排除掉莊強,也就隻剩下他徒弟。
因此,顧晨不想放過任何線索。
讓莊強待在車內,由王警官看著,顧晨則帶著盧薇薇,重新下車,走向車行內部。
此時此刻,年輕男子正在那兒收拾物品,主要是將莊強從外頭采購過來的汽車零部件歸位。
可以說,由於在大型修車行乾過,莊強將自己的修車行打理的井井有條。
許多貨架上都有清晰的編號。
顧晨知道,這些編號,最終都會輸入電腦。
需要尋找哪件物品,隻需要在電腦存檔表格裡一查便知。
然後在根據編號找到所需要的零配件。
而年輕男子現在乾的就是這件事情,也就是零部件歸位。
見顧晨和盧薇薇已經來到身後,年輕男子將一盒零部件歸位後,這才扭頭問道:“是你們啊?你們找我師傅聊的如何?”
“還行。”顧晨微微點頭,這才又道:“這次過來,是想找你聊聊。”
“找我?”年輕男子有些遲疑,可很快便答應下來:
“哈哈,你們找我,是想從我這裡,多了解一下我師傅這人吧?我之前不是說過嗎?交代的也差不多了,你們想要了解的,我也都已經告訴你們。”
“不。”見年輕男子似乎是誤會了顧晨的意思,一旁的盧薇薇趕緊糾正道:
“這次就是來找你,專程找你聊聊,我們聊的是你,不是你師傅。”
“我?”似乎也明白了顧晨和盧薇薇的用意,年輕男子愣了愣神,表情略顯僵硬。
但很快,他又笑出聲道:“你們找我到底什麼事情啊?”
“你師傅莊強,當初跟那個張達在後山樹林裡約架,都有誰知道具體情況?”顧晨問。
“害!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聽聞顧晨所說的事情就是這個,年輕男子也是歎息一聲,這才又道:
“之前不是說了嗎?就他倆自己進去的小樹林,其他人不讓去,也不知道兩人最後決鬥的怎樣?”
“反正,最後是我師傅走出後山的樹林,被打敗的是他張達。”
“就這?”盧薇薇問。
“就這。”年輕男子也是肯定的說。
盧薇薇搖搖腦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交代?”
“什……什麼什麼沒交代?”感覺有些聽不懂盧薇薇的意思,年輕男子也是愣了愣神。
盧薇薇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截了當的道:“就是,他們兩個在樹林裡的決鬥細節,都有誰看見過?”
還不等年輕男子接話,盧薇薇立馬又補充道:“我是說,偷偷看見的那種。”
“害!”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年輕男子也是微微一笑:
“我說女警同誌,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沒人進去。”
“當時我就站在外頭,維持秩序,誰都不讓進,這還有假?”
“好吧。”也是見年輕男子肯定的說,盧薇薇轉而又道:
“那我問你,你師傅有沒有跟你提及那天打鬥的細節?”
“啊?”似乎感覺有點懵,但很快,年輕男子又回過神來,這才趕緊解釋說:
“沒有,那天我師傅替我報仇之後,從樹林中走出來,我當時可高興壞了,也想問問我師傅具體情況如何?”
“但是我師傅並沒有說,他也不肯說,隻是告訴我,事情已經解決了,讓我以後不必擔心,也沒人會來找我們麻煩。”
“後來吧,我也多次去求證過師傅,但是他就是沒說細節,隻是告訴我,那個張達,他已經替我教訓過,也讓我以後不許再提起此事。”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變得格外安靜。
顧晨犀利的眼神死死盯住麵前的年輕男子。
而年輕男子也感受到了來自顧晨的犀利眼神。
兩人隻是簡單的對視一眼,年輕男子便很快收回目光,他壓根不敢直視顧晨,總感覺顧晨的眼神出奇的可怕。
顧晨也是歎息一聲,這才又問:“那你師傅跟你喝酒的時候,有沒有有意無意的提起此事?”
“沒有,絕對沒有。”這邊顧晨話音剛落,年輕男子便失口否認。
顧晨又問:“你確定?”
“當然,我確定,我師傅從來就不會跟我說這些,哪怕是喝醉酒也不會,這似乎是他跟那個張達之間的秘密。”
“有時候我也很奇怪,師傅為什麼跟那個張達的關係很微妙?
感覺這兩人,好像似曾相識,但又不太熟悉,反正,這種感覺我也說不好,就感覺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的那種。”
“反正在這一帶,大家都是公認的,這兩人就是死對頭,尤其是張達在打輸了那場約架後,從此也開始變得低調起來……”
年輕男子一股腦的說了許多,顧晨也利用許多審訊技巧,旁敲側擊的追問年輕男子。
但是得到的都是否定。
也是在車行待了大概20分鐘,顧晨這才帶著盧薇薇,重新來到警車外頭。
王警官將車窗落下,忙問顧晨:“如何?”
顧晨搖搖腦袋,瞥了眼車後排的莊強,說道:“你可以出來了。”
“好。”見顧晨要放自己出來,莊強非常配合的打開車門,來到顧晨跟前。
顧晨伸手指了指車行內部,說道:“你徒弟在那邊忙碌,你可以過去幫忙了。”
“呃。”聽聞顧晨的這番說辭,莊強愣是愣在當場,好一會兒都沒緩過神來。
盧薇薇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忙問道:“怎麼了?”
“我……我沒問題了對嗎?”莊強問。
“嗯。”顧晨微微點頭。
“那……我可以離開了對嗎?你們不會再找我麻煩對嗎?我是沒問題的對吧?”莊強此刻也並不確信,依舊用不太確定的口吻問顧晨。
顧晨依舊默默點頭。
這下莊強總算舒上一口氣,也是努力平複下心情,對著顧晨幾人做了一個抱拳的手勢,這才快步的走向車行。
王警官來到顧晨跟前,看著莊強離開的背影,也是好奇問顧晨:“怎麼?他徒弟沒問題?”
顧晨搖頭:“目前來看,好像沒有什麼太大問題,我總感覺,這個寄信人,或者說,給周曉彤發送邀請函的人,可能另有其人。”
“而且,這個人目前肯定還在這片區域。”
“那可怎麼辦?”聽到這樣的解釋,王警官有些著急。
盧薇薇則是無奈搖頭:“沒辦法,顧師弟的意思是,先去鑫鑫旅館後山看看,看看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現在?”聽到這樣的結果,王警官低頭看了眼時間,又扭頭瞥了眼天空,說道:“顧晨,現在過去,可能沒走幾步就天黑了。”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顧晨也是在這一帶調查了許久,眼看天色漸漸暗澹,顧晨感覺,有必要根據那天周曉彤行走的路線,過去看看具體情況。
盧薇薇也是拍了拍王警官肩膀,說道:“老王,你就彆抱怨了,周曉彤如果是獨自一人進入後山的,那肯定就在後山。”
“你沒聽那鑫鑫旅館的人說嗎?那鑫鑫旅館的後山,也沒有什麼東西,就是有許多墳墓而已。”
“如果你沒做什麼虧心事呢,鬼是不會找你麻煩的。”
“你才做虧心事呢。”見盧薇薇調侃自己,王警官當場反駁道:“不就是夜裡去有許多墳墓的後山嗎?有什麼好怕的?”
“想當年我跟著趙局去調查桉子,為了確認死者的身份,還挖過墳,在棺材裡確認過死者身份呢,那時候我都沒怕過,現在還怕什麼?你也真是小瞧我了。”
得瑟和嘴硬,一直是王警官的特點,即便在任何時候,都需要保持足夠的優雅和麵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