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陽此刻感覺,跟一名辦案經驗豐富的警察坐在同一個石階,還跟他成為朋友,這是自己最大的敗筆。
尤其是在不知道顧晨身份的情況下,跟他掏心掏肺,講述自己創作道路的各種經曆,甚至將徐欣桐與自己之間的創作淵源透露給他。
可現在,這種掏心掏肺,反而將自己暴露無遺。
高明陽自知難逃檢測,也是長舒一口重氣,主動交代道:“好吧,既然你們已經知道,那我也就不隱瞞了,人是我殺的,也是我埋的。”
“我不配跟你顧晨成為朋友,也沒資格跟你坐在一起聊天說地,我甚至……”
說道最後,高明陽難掩內心的悲傷,忽然雙手捂臉,擋住自己沮喪的表情。
顧晨則是態度溫和的問道:“你既然那麼喜歡徐欣桐,那為什麼不早點跟她表白?”
“我以為,我們兩個最後會走到一起。”擦去眼角的淚珠,高明陽也是哽咽回道:
“說到底,我們兩個隻能算是有緣無分,從我搬到桂花巷老屋開始,我就發現跟隔壁的徐欣桐特彆有緣。”
“而且我們兩個無話不談,甚至可以徹夜長聊,我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給了我很多創作的源泉。”
頓了頓,高明陽也是長歎一聲:“可是,那又怎樣?”
“我原本以為我們兩個可以無話不談,我跟她掏心掏肺,她卻背著我跟其他男人……”
似乎是說不下去了,高明陽雙手搓了搓臉,感覺自己已經沒臉說下去。
盧薇薇將證物拖鞋用取證袋裝好之後,也是沒好氣道:“你說徐欣桐對你有所隱瞞,那也得看看你是什麼情況?”
“她家中變故,母親重病需要高額手術費,她那個時候能找誰幫忙?找你?可你那段時間,卻在忙於自己的維權,你能一下子拿出高額現金解她的燃眉之急嗎?”
見高明陽心生愧疚,低頭不語,盧薇薇又道:“她隻是不想讓你增加煩惱,他知道你過得並不如意。”
“在麵對兩難抉擇,的確,徐欣桐的做法並不可取,但是這也並不是你殺掉她的理由,因為你從來就不是她男朋友。”
這一句話,似乎是刺痛了高明陽內心。
高明陽此刻眼淚汪汪,也是哽咽著回道:“沒錯,我的確沒有資格說這些,當初我隻是想取得一定成就之後,再跟他表白。”
“雖然我倆之間的關係,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就差其中一個人首先表白,但是大家都把這份感情埋在心裡。”
“可是,她跟肖誌成那個混蛋偷偷在一起,還懷了他的孩子,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我不能接受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了金錢失去節操,何況她還是我歌曲裡的人物,這絕對不能。”
“你冷靜一下好嗎?”見高明陽又開始抓狂,顧晨也是提醒著說:“我就想問你,這就是你殺害徐欣桐的理由?”
“不。”高明陽搖了搖頭,也是痛哭不已:“那天晚,當我得知徐欣桐懷孕的消息後,我整個人都瘋了。”
“我去給她送吃的,結果卻得到這樣的結果,當地我得知徐欣桐肚子裡的孩子是領導肖誌成的,我整個人都快瘋了。”
“所以,我當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質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可是漸漸的,我發現,徐欣桐並沒有反抗,她就這麼痛苦的看著我,眼淚嘩嘩的流。”
“可那時候,她越是不反抗,我就越覺得她是在汙蔑我,直到她已經沒有任何動靜,我才發現,我已經釀成了大禍。”
“她不反抗,也是對你的愧疚,可你居然下得去手。”盧薇薇聽到這個結果時,眼淚也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轉。
高明陽吸了吸鼻子,哽咽回道:“沒錯,當時的徐欣桐,的確感覺自己對我有愧疚。”
“可我當時已經昏了頭,我當時的憤怒已經讓我失去理智,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就這樣,當徐欣桐沒有任何反應之後,我才漸漸發現,她……她已經斷氣了。”
“而那一刻,我真的快崩潰了,我坐在地哭泣,我試圖喚醒徐欣桐,可一切都晚了,徐欣桐已經沒救了。”
“所以你就把她埋到了荒野?”顧晨說。
高明陽默默點頭:“我當時整個人都慌了,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辦?”
“可殺了徐欣桐,我的前途,我的一切都將毀於一旦,我甚至有一首新歌,得到了一家經紀公司的賞識,他們甚至向我拋出橄欖枝,想跟我簽約。”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如果我被抓,那我的人生將徹底魂滅。”
“所以在抉擇的時候,我……我開始猶豫,我開始動搖……”
似乎是情緒過於激動,高明陽難受的捂住臉頰,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痛苦。
顧晨見狀,也是替他回答道:“所以你拿工具,開始將徐欣桐的屍體搬到附近的荒野地帶,然後將她掩埋在那兒,順便將工具丟棄在荒野溝壑?”
聽聞顧晨的說辭,高明陽並沒有說話,但卻點頭承認。
顧晨歎息一聲,又問:“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你認識我的時候,知道我是警察,你還會跟我提及這些嗎?”
“不會。”高明陽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回道:“我隻是在掩埋了徐欣桐之後的這段日子,一直過得心不在焉,渾渾噩噩。”
“我隻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我需要傾聽者,而你顧晨,正好對我的音樂頗為欣賞,所以我才願意跟你分享這些。”
頓了頓,高明陽又道:“可是當我跟你回家,去你家吃飯,打聽到你是警察的身份之後,剛開始,我心裡還是有些警惕。”
“可是看你年紀輕輕,似乎也剛入警沒多久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所以你一直抱著僥幸心態?”顧晨問。
高明陽微微點頭,也是實話實說道:“我的確是抱著僥幸心態,可是當昨天晚,我看著你穿著警服出現在現場,而且所有警員都對你言聽計從。”
“你甚至可以隨意調動現場警力部署時,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可能失算了,或許會擺在你小子手裡。”
搖了搖腦袋,高明陽也是後悔說道:“果然,悔不當初,我就不該小看你。”
“你不是在小看我,你是在小看我們警方的辦案能力,你是在抱著僥幸心理,想著如何逃脫追責,但你錯了,我們江南市警察就是乾這個的,你逃不掉的。”
“我承認,是我的失算。”高明陽擦去眼角的淚水,突然破涕為笑,說道:“擺在你顧晨手裡,我也認了,我不覺得丟人。”
“隻是親手掐死徐欣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這些都是因為這該死的暴脾氣,讓我很難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的確該死。”
話音落下,高明陽也沒再說什麼,主動將自己的雙手握拳,舉到顧晨的麵前。
顧晨也沒有廢話,直接從自己的腰間取出玫瑰金手銬。
……
……
高明陽被抓,桂花巷,也再次恢複了平靜。
趙大爺呆呆的站在院落中,看著高明陽和徐欣桐的房間,愣愣發呆。
而另一邊,做燒烤生意的兩夫妻,正整理著行李,從房間內拖出。
剛開始兩夫妻還有交談,可當看見房東趙大爺後,兩人忽然又閉了嘴。
趙大爺發現二人,也是微微一笑:“要走了?”
“是啊。”中年女子走前,也是有些尷尬道:“實在不好意思啊趙大爺,院子裡死了人,我們……我們兩夫妻住得害怕。”
“而且做生意的,比較忌諱這些東西,所以我們兩夫妻,就想換個地方。”
“我知道。”趙大爺默默點頭,也是有些無奈:“攤這事,也算我倒黴。”
從口袋裡掏了掏,趙大爺將一打鈔票遞了過去:“這是你們的房租押金,還有折算成天數的剩餘房租,拿去吧。”
兩夫妻麵麵相覷,有些驚詫。
平時極為摳門的房東趙大爺,如今卻慷慨的將剩餘房租也拿了出來,這讓兩夫妻很是意外。
可想到大家居住子啊桂花巷老屋這麼長時間,突然搬走也有些無奈。
中年男子直接說道:“要不,我們隻拿押金,剩下的房租就算了,住您的屋子,總有些折損……”
“拿著吧。”還不等兩夫妻把話說完,房東趙大爺直接一把拉過中年男子的右手,順勢將錢砸在他掌心。
也就在此時,平時很少回家的許華,頓時也冷冷的站在院子門口。
看到這一幕,幾人瞬間又是尷尬。
趙大爺扭頭一瞧,笑臉盈盈道:“回來了?”
“哦!”許華默默點頭,也是緩緩走到眾人麵前。
看著兩夫妻手提行李,也是調侃的笑笑:“你們要搬走了?”
“是啊,就在附近,不遠。”中年女子說。
許華則是撓頭笑笑:“我……我們工地那邊又接了個新活,在城西那邊,有點遠,所以,我……我也可能要搬走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趙大爺一臉沮喪,知道許華也是來收拾物品,心頭說不出的委屈。
老屋一共住著4戶人家,結果一戶死亡,一戶是凶手,這還誰敢住在這裡?
租戶搬走,那幾乎是板釘釘的事情。
目送兩夫妻帶著燒烤推車和行李離開後,趙大爺瞥了眼裝修工許華的房間,這家夥也開始在收拾行李。
院落中,似乎又要變得安靜起來。
這幾年,短期租戶特彆多,流通性也很大,唯獨這幾位租住時間較長。
可現在,所有人又要搬走。
這原本是兒女們買給自己退休收租的房產,可現在看來,並不順利。
趙大爺搬來一把小木凳,坐在院落中間,愣愣的看著麵前的兩棵榕樹,心裡不由感慨。
“難道是這兩棵榕樹影響風水?”看了眼左側的榕樹,又看了眼右側的榕樹,趙大爺若有所思:“要不砍了,在院子門前改種棗樹?”
……
……
結束了短暫的假期生活,王警官和袁莎莎生龍活虎的回到芙蓉分局。
王警官直接帶來一些土特產,分發給眾人,說是自己老家種的棗子。
盧薇薇吃得津津有味,也是提議著說:“老王,你老家這棗子好甜啊,比市場賣的那些可甜多了。”
“什麼時候摘點來賣?光咱芙蓉分局一百多號人,分分鐘可以采購一空的。”
“這也不是我家的棗子,是我隔壁鄰居家一個老人種的,他家院子門前就有兩棵棗樹。”
王警官擦了擦書中的棗子,直接啃一口。
袁莎莎聞言,也是好奇不已:“這棗子太好吃了,怎麼說也是品,可為什麼聽王師兄說,那棗樹的棗子都一直爛掉沒人摘呢?是老人沒有什麼銷售渠道嗎?”
“如果沒有,我們這些分局的同事們,也可以幫忙購買一下,大家說是不是?”
“是啊,這棗子也太好吃了,肯定很多人買的,與其爛在樹,還不如賣給我們。”何俊超也是吃得津津有味,提議著說。
王警官想了想,回道:“你們的主意倒是不錯,要不我想想吧,等下班打個電話給那鄰居,看看他賣不賣?”
“主要是自家種的,老人平時也沒這打算,夠自家人吃就行,平時親朋好友路過,他也會送一些,但他沒想過做這買賣。”
“老王,你都說人家院子門前有兩棵棗樹,而且看這大棗的質量,這棗樹應該種的很多年吧?”盧薇薇問。
“唉,這你可說對了。”王警官甩了甩手指,也是不由分說道:“這我可是吃著他家棗子長大的,小時候這兩棵棗樹就在。”
“而且當時因為棗子太好吃了,所有村裡的,和隔壁幾個村的小孩,都喜歡跑到他家院子門前偷棗吃。”
“那時候,我這鄰居就經常守在院子裡,但凡發現有偷棗的小孩,就拿著掃把追出去打,但依然有很多棗子被人偷走,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
回頭看向眾人,王警官又道:“有人說呢,是老人家門前的風水好,所以泥土養人,也養樹。”
“同樣是棗樹,村頭那家人種的,味道就差了很多。”
幽幽的歎息一聲,王警官也是有些無奈:“這次休假,我帶著你嫂子和小貝回老家,跟老人也聊了很多。”
“老人說,這以前是怕孩子來偷棗,可現在呢,他是天天盼著孩子來偷棗。”
“前幾年他老伴也走了,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而現在村裡的年輕人都在城裡工作,小孩也都跟隨父母住在城裡,農村現在都是老人居多。”
“所以現在,但凡有路過的陌生人帶著小孩,他都會主動拿出一些棗子送給人家,我家小貝就得了吃,愣是拿著麻袋裝了不少。”
“我是怕小貝吃壞肚子,所以才帶了一些分享給你們。”
聽著王警官講述,所有人剛才還笑臉盈盈,可一聽到老人現在天天盼著孩子們去他那兒偷棗吃,頓時又變得有些沉默。
何俊超也是默默點頭,調侃的笑笑:“沒錯,我記得小時候也會去老家村裡偷摘人家的枇杷,還被那個老爺爺罵。”
“如今枇杷樹不長枇杷了,那個老爺爺也老年癡呆了,我還偷過橘子、桃子,如今那棗樹也死了,橘子樹也砍了,桃樹也倒了,我也長大了。”
“是啊。”聽著何俊超在這剛開,顧晨也是笑笑說道:“會偷棗的孩子們也都長大了,為了生活在外打拚不能來偷了。”
“而能偷的孩子,卻不會來偷了,他們不懂,那是屬於童年的歡樂,長大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嗬嗬。”盧薇薇聞言,也是笑孜孜道:“現在的小孩基本都在家忙著玩手機呢,不像我們小時候。”
“而且現在長大了,也是物是人非,回頭一看小時候分外熟悉的人,不是形同陌路就是陰陽相隔。”
“不過對於我這種從小就住在皇城中心的人來說,我還是更喜歡農村生活。”
“嘖嘖,感覺乾脆把大漠叔請來吧,在大漠叔眼裡,老王老家那些棗子應該都泛濫了。”吳小峰也是調侃著說。
王警官瞥他一眼,也是吐槽著說:“滾犢子,你們要是喜歡吃,下次我帶你們一起去。”
想了想,王警官又道:“哦不對,這幾天秦局要安排我們這次去過菲國執行任務的團隊,去江南湖分局那邊做宣講。”
“正好我老家離江南湖分局不是很遠,我倒是可以順便帶你們過去看看。”
“去老王的老家?”盧薇薇一聽,頓時笑臉盈盈:“那肯定是有的吃了,誒老王你老家好不好玩?”
“那必須的。”見盧薇薇如此有興趣,王警官也是笑笑說道:“我老家村子,那裡可謂是人間仙境。”
“畢竟是屬於江南湖風景區,那是山清水秀,百花齊放,綠草茸茸,波光瀲漣……”
“說的好像你家住的是仙境一樣,有那麼好嗎?”感覺老王同誌有吹牛的成分,盧薇薇表示不信。
王警則是無所謂道:“有沒有吹牛,我帶你去了就知道,彆光惦記那兩棵棗樹,我們老家周圍處處是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