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
幸福家園副食品超市。
顧客很多，顧百川坐在收銀台忙的不亦樂乎。
兒子有出息，讓顧百川在街坊鄰裡麵前倍有麵子，顧晨可以說是家族的驕傲。
一場指揮救援行動，間接讓幸福家園副食品超市的營業額增加了不少。
肖曉芳無聊的坐在店裡嗑瓜子，幫著店員給顧客找貨物。
比起兩夫妻的忙碌，顧晨倒是逍遙自在，出去夜跑歸來之後，便回到店裡，開始挑選合適的零食，準備打包帶回海棠派出所，分享給大家。
不過比起芙蓉分局，海棠派出所人員少，要帶的東西也不多，用不了多久顧晨就已打包好兩個紙箱子，準備上班當天開車帶過去。
招呼完顧客的肖曉芳，有說有笑的走到顧晨的身邊，問他：“兒子，在海棠派出所還習慣嗎？那裡的同事怎麼樣？要不要再多帶點東西過去？”
“不用了。”用膠帶粘好紙箱後，顧晨用牙咬斷膠帶，用手拍了拍。
“要我說，把你調到海棠派出所，還不如調你到家裡這邊的派出所來工作呢，你張叔可時常念叨你呢。”肖曉芳將幾包新的涪陵榨菜擺上貨架，不由喃喃自語道。
“應該隻是暫時調去海棠派出所，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顧晨說。
“這你聽誰說的？”肖曉芳幫顧晨將紙箱搬到收銀櫃後邊，問道：“連張敬德那家夥都沒聽說過，你又是從哪裡弄來的小道消息？靠譜嗎？”
“應該靠譜吧。”顧晨也說不準，但是盧薇薇和劉法醫都這麼說，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
“兒子去哪都一樣，反正家裡有車，以後這輛車就給你開得了。”顧百川泡著西湖龍井，悠哉悠哉的喝起茶。
“那你們以後出門開啥車？總不能開貨車出門吧？”顧晨也是好奇道。
顧百川和肖曉芳麵麵相覷，不由露出蓄謀已久的微笑。
“兒子，我跟你爸商量好了。”肖曉芳坐在凳子上，笑道：“過幾天江南市國際車展，我們去定輛越野車，以後我跟你爸還要去高原自駕遊，轎車對複雜路況難適應，所以……”
“所以這輛車以後歸你了，我跟你媽開新車。”顧百川嗬嗬的笑著。
早就知道爸媽要換新車的事情，家庭會議都討論過幾次，沒想到下定決心這麼快？
不過顧百川和肖曉芳經營生意多年，家底頗豐，換輛新車也不是什麼大事。
當然，這也是好事，從此之後，下班聚餐再也不用打車，直接開著自家的車，想去哪裡去哪裡。
“顧晨，好久沒看見你了。”張敬德和另一名警察走進了超市，準備來買煙。
“張叔，最近忙不忙？”顧晨問。
“還好吧。”張敬德挑好煙，走到顧百川的收銀台，不由拿起他的保溫杯喝上一小口：“嘖嘖，顧百川，你這茶可以啊。”
“要嗎？這裡還有點散裝的，送你。”顧百川隨手從身後取來一小罐開過封的茶葉，推到張敬德麵前。
張敬德笑了笑說道：“我不怎麼喝茶，要不給小劉吧？”
小劉是張敬德同事，一級警司，兩人搭檔很多年，跟顧百川也是老熟人。
所以顧百川二話沒說，直接把茶葉推給小劉，道：“劉警官，拿去喝吧，我家裡還有很多呢，都是供貨商送的。”
“謝謝你了老顧。”劉警官拿在手裡看了看，不由感慨道：“這茶葉要是喝了能像你兒子顧晨那麼聰明就好了，話說老顧你平時都是怎麼教育孩子的？為啥你家顧晨就這麼優秀呢？”
“這個……”顧百川忽然就愣住了，想半天才道：“這個你真想知道？”
“那當然。”劉警官立即擺出一副肯定的架勢：“我兒子要是有你家顧晨一半聰明，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其實也沒什麼方法。”顧百川也是不由分說道：“因為我跟顧晨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忙生意，總是把顧晨一個人丟在家裡，要說如何培養那還真是慚愧啊，我也不知道，可能這智商靠遺傳吧？”
“這點我倒是可以證明。”張敬德拆開香煙，放在鼻尖嗅了嗅說道：“顧晨從小就很獨立，小時候他兩夫妻沒在家，飯也沒做，都是我帶到所裡的食堂，跟咱們派出所的這幫人一起吃。”
“可人跟人真的差彆很大啊。”劉警官歎了口氣，道：“就拿我兒子來說吧，三天兩頭被老師教訓，而老師又是三天兩頭打電話讓我們做家長的來管教，你說這怎麼管？我要能管還要老師做什麼？”
“劉警官，看樣子你兒子沒少讓你頭疼吧？”顧百川喝著龍井茶，不由笑著問他。
“那還用說？”劉警官從貨架上隨便挑了些東西，丟到收銀台上，道：“就昨天，語文課，講到文言文這一塊，語文老師說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他說鴻鵠安知我鍋裡水已燒開。”
“噗……”
顧百川聽得差點將茶水噴到劉警官臉上：“哈哈，你兒子很有趣呢。”
“還有更‘有趣’的呢。”劉警官皺著眉，無奈的說道：“老師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他說到底多少斤？釣上來，稱一稱。”
“老師說化而為鳥其名為鵬，他說不管啥鳥扒光毛，也就分分鐘。”
“為此老師特地打電話給我，說他講的東西我兒子全當耳旁風，研究吃的方麵倒是學以致用，建議我不如讓兒子轉學，改學烹飪專業那肯定是前途無量，你說氣不氣人？”
張敬德一聽也樂了：“誒我說小劉，我想問一下，那個老師說的那個鯤和鵬，屬不屬於國家保護動物？如果屬於，那我們肯定不能弄來吃，還有那個北冥離我們這裡有多遠？走高速還是走老路？”
“哈哈。”顧百川一聽也加入了調侃：“誒我說劉警官，這個鯤之大，一鍋肯定是燉不下，鵬之大一定要兩個燒烤架，一個麻辣，一個孜然，再來一瓶雪花，我們勇闖天涯。”
“那不就是烤魚和燒雞嘛。”顧晨也拿著自己要用的牙膏，也走到了櫃台前。
“哈哈。”劉警官也是笑出了眼淚，道：“我兒子要是能學會烹飪我也沒意見，可就從來沒見他炒過一次菜。”
“孩子的教育問題還是不能含糊啊。”收了張敬德和劉警官的錢，顧百川也是美滋滋道：“這還是得靠天賦啊，就比如我，我的天賦就是賺錢，我兒子的天賦就是做警察，凡事因人而異，不必強求。”
“原本我也是想讓兒子高中畢業之後，直接去讀警校得了，可現在看他這樣，感覺還是乾烹飪更有前途。”劉警官訕笑了兩聲。
“你的判斷是對的。”張敬德也是點點頭，道：“現在做警察的，哪個不得靠智商？我們這些老同誌，在這幫年輕人麵前，越來越沒有競爭力了。”
隨後張敬德打開手機，將新聞報道點開給顧百川看：“你看看你兒子，剛到海棠派出所，當晚就能指揮所有海棠派出所警員進行大營救，嘖嘖，這還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小不點顧晨嗎？”
“哈哈，張叔您說笑呢？”顧晨也是乾笑了兩聲。
顧百川笑道：“這個也得靠運氣。”
想了想之後，顧百川又道：“可顧晨，你啥時候運氣變得這麼好？而且能力好像也越來越強了，話說真的是我們顧家的遺傳嗎？”
“得了吧，你老顧給你點麵子，你還真當自己智商高啊。”張敬德反正是看不下去了。
劉警官皺皺眉，問顧晨：“你去海棠派出所是芙蓉分局的意思嗎？”
顧晨道：“是市局的意思，讓我在海棠派出所接受鍛煉。”
“市局既然知道你顧晨在芙蓉分局的分量，居然還將你調走？”劉警官也是大驚。
“並不完全是這樣。”顧晨也是解釋說：“畢竟我沒有基層小派出所的工作經驗，對很多基層派出所的工作日常比較生疏，不過海棠派出所相當自由，各種部門之間的工作都能交叉完成，對我來這是一次補齊短板的機會。”
顧晨對自己的看法還是很客觀，比剛加入警隊那會要成熟許多。
劉警官不自在的道：“可我覺得這樣子，對你不公平，你應該有個更大的平台，這樣升遷比較快。”
“你想啊，你待在海棠派出所這種地方，山高皇帝遠，很多時候你努力工作，上麵的領導不一定能看見，這對你本身就是一種損失。”
“如果你想要朝著更高一級的發展，我覺得應該最好去分局，或者市局，
張敬德眨巴眼，認真的道：“小劉說的是沒錯，可你肯定不知道咱局長的脾氣。”
“局長啥脾氣？難道你知道？”劉警官咦道。
張敬德的神色鄭重：“局長最喜歡用基層民警，越是把優秀的警員調往最基層，越是會重用，你看現在芙蓉分局的趙國誌，他不就是從最基層，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分局局長的位置嗎？跟他同年進入警隊的，很多還在機關裡待著呢。”
一聽張敬德這番話，顧百川忽然眼神一愣，忙問道：“那就是說，我兒子有機會升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從警多年的張敬德，還是能夠對人事調整看出一點貓膩的。
“我說老顧，所謂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話你總能理解吧？”
顧百川砸吧嘴道：“難道是上級在對我家顧晨進行考核？”
“也可以這麼說吧。”張敬德抽著煙，笑嗬嗬道：“當初的幾個分局局長，都曾有下調到基層單位鍛煉的先例，就如芙蓉分局局長趙國誌，他也在海棠派出所短暫的待過一段時間，最後調回當時的芙蓉派出所，委以重任。”
“他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民警，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之所以能管理一個分局，也是有在各種基層鍛煉的經驗，因此在提乾方麵，上級才會優先考慮。”
“說的是，說的是啊。”肖曉芳聞言趕緊走過來，將幾盒堅果遞給張敬德和劉警官：“這些你們帶回去，給所裡的同事們吃吧，不收你們錢。”
“這個就不必了。”張敬德笑著拒絕道：“我說的這些也都是事實，不是信口雌黃，畢竟我在江南市警隊，能力上不去我承認，但資曆還是有的，看待問題要精準一些。”
回頭看了看顧百川那高興的樣子，張敬德又道：“老顧，我可不是拍你兒子馬屁，這批全市轉正的警察裡，顧晨可是被上級作為重點觀察對象啊，從授銜讓他上台發言就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啊。”
“嘿嘿，瞧你老張說的，屁大點事都被你吹上天了。”張敬德嘴裡很淡定，但心裡早就澎湃不已。
當初送兒子去警隊，純屬是因為跟張敬德慪氣。
當初本該是自己考入警隊的，結果讓張敬德彎道超車。
再一個就是親戚家的孩子都上交給了國家，海陸空都已經湊齊了。
自己讓顧晨做警察，也算是給家族爭光吧。
純屬就是用來湊吉祥物的……
可沒想到的是，兒子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
原本就想著能在警隊立足就行，不求多厲害，能安安穩穩的在江南市有個體麵的工作就好。
畢竟江南市警察隊伍中，能力出眾的佼佼者比比皆是，怎麼也不可能是兒子吧。
雖然顧百川承認，兒子在顏值方麵確實有加分，可警察靠的是實力說話。
顏值高或許可以找到像肖曉芳一樣漂亮賢惠的另一半，但並不能說明在工作中就能出類拔萃。
可令顧百川萬萬沒想到的是，顧晨僅僅用了一年左右時間，就讓他自己可以讓市局領導重點關注。
這是何等的榮耀？
有個明星警察的兒子是種怎樣的體驗？
那就是出門倍有麵子，生意紅紅火火。
總的來說，顧晨沒有給家裡丟臉，感覺顧晨的事業正在上升期，做父母的一定得全力配合。
所以這次將家用轎車交給顧晨，也算是對他工作的一種直接的物質支持。
送走了張敬德和劉警官，顧晨將牙膏，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以及準備送給同事們的兩箱零食放在桌上，道：“老爸，把這錢算一下，記在我賬上銷賬。”
“好嘞。”顧百川根據顧晨給出的清單，簡單的算了一下銷賬的金額。
而肖曉芳則用雙手夾住顧晨的臉頰，將他擠出一個可愛的表情，笑嘻嘻的道：“乖兒子，想不到你在警隊這麼優秀啊，怎麼也沒聽你說起過？”
拉下肖曉芳的雙手，顧晨苦笑道：“這不都是我的正常工作嗎？為人民服務難道還需要每天向您彙報啊？”
“也不是不可以啊。”肖曉芳抬頭看著自己帥氣高大的乖兒子，指著收銀台上的牙膏說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同感？那牙膏是個好玩意啊。”
“老媽你想說什麼？”顧晨忽然就愣住了，老媽這彎轉的有點快，自己都快跟不上節奏了。
剛才還在聊自己的工作，一下子就扯到了牙膏上。
“這牙膏吧，能消炎，能止疼，讓蚊子叮了，讓馬蜂蟄了，讓洋辣子拉了，你是燒傷是燙傷，你抹上立馬就好使。”
“那不癢也不痛，但要說牙膏最大的功效，那還是清潔功能。”
見顧晨一臉懵逼呆呆的看著她，肖曉芳又道：“那洗衣服衣服乾淨，那刷鞋鞋白，但牙膏也不是刷啥都好使，刷牙就不行，越刷越黃，咋刷也刷不白。”
“所以呢？你是想告訴我一些大道理對嗎？”顧晨撓著後腦，開始腦補肖曉芳女士的滔滔不絕。
“沒有啊，我就是想告訴你，你挑的這個牙膏不怎麼好用，我都想退貨了，你還是重新挑過一支吧。”肖曉芳說的雲淡風輕，直接接過顧晨的牙膏，然後又從貨架挑了另一隻。
顧晨險些要摔倒……
這轉彎轉的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老媽。”顧晨頓了頓，說道：“下次你要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把兩件事情分開說？”
雖然牙膏是啥都好，但是肖曉芳還是經常拿錯的，用了自己的男士洗麵奶。
她也是洗麵奶刷牙刷一半才發現擠錯了。
……
……
翌日清晨。
顧晨將東西放在了後備箱，啟動車輛去上班。
駕駛著家裡的中級轎車，但顧晨依然要開40分鐘左右的樣子。
海棠鎮確實離江南市區比較遠，也難怪三組的老同誌都在為自己報不平。
不過從盧薇薇和劉法醫口中得知，自己可能會在最近調回芙蓉分局刑偵組，顧晨還是有點小期待。
7點35分。
顧晨駕車來到海棠派出所，還沒進門，就看見齊曉諾抱著洋娃娃，一個人坐在門口愣愣的發呆。
小姑娘左顧右盼的，好像在等人，樣子還挺捉急的。
顧晨原本已經將車開進了大門，不過又再次停車，然後倒車到齊曉諾身邊，落下車窗問她：“諾諾，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