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蓮花天橋。
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再次聚到了一起，並沒有發現胡夢瑤的蹤跡。
群眾提供的線索，僅僅是在蓮花天橋上，見過類似胡夢瑤的女孩。
諸如“類似、大概、好像”之類的說辭，其實是警方最不願聽到的。
因為中華漢字博大精深，這種形容詞所包含的範圍，可大可小，三人也隻不過是抱著碰運氣的心態來找人。
沒找到，也屬於情理之中，並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的。
“不行，沒有找到人，老王必須給我買個KFC的漢堡壓壓驚，太累了。”盧薇薇開始抱怨。
王警官蹙著眉頭：“最多請你吃包子。”
“成交。”盧薇薇答應的很爽快。
跟王警官討價還價中，盧薇薇其實已經掌握了一套小訣竅，就跟做生意一樣。
先要價很高，然後等著對方壓價到自己的理想價位時，果斷成交。
如果盧薇薇的目標是漢堡，那她的要價必須是全家桶套餐。
“顧晨，晚飯沒吃飽吧？走，我帶你們去吃狗不理包子，我請客，老王付錢。”
“謝謝盧師姐。”顧晨摸摸肚子也餓了，幾塊麵包並不能支撐一頓晚餐的。
王警官：？？？
三人沿著天橋走，準備去附近一家專賣狗不理包子的店裡。
這家店算是正宗狗不理，江南市有三家分店，比起一般的掛羊頭賣狗肉不同，店主是津城來的大師傅。
他家的狗不理包子，麵、餡選料都是極為精細，製作工藝更是嚴格，外形美觀，特彆是包子褶花勻稱，每個包子都不少於15個褶，一咬一兜油。
盧薇薇要了香芹包，顧晨要的是金針包，而王警官是大蝦韭菜包。
在吃方麵，盧薇薇其實已經不需要在顧晨麵前裝斯文了，反正自己是狂吃不胖型，不用那麼矜持的。
在體重方麵，盧薇薇也保持的很好，每月的體重誤差不會超過一公斤。
身高168，體重卻始終保持在50公斤左右，而且還有腹肌。
這也是她敢在其她女警麵前狂吃零食的資本，也是拉仇恨的源頭……
而王警官在結賬時瞬間就傻眼了。
不大的狗不理包子，竟然價格高到淚奔，瞬間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心說早知道還不如請吃漢堡呢……
回到蓮花天橋上，三人準備去對麵坐車，然後各回各家。
此刻已經快晚上8點，人行天橋上的行人漸漸少去，路邊的小商小販也開始漸漸回家。
天橋上，一名背著書包的長發女孩，拿著一張手寫的白紙，上麵寫著：“學生，求回家路費20元。”
“騙人的。”王警官一瞧就感覺頭疼：“都什麼年代了？還來這一套？”
王警官甚至有時候真想好好調查一下，這些人每天乞討能賺多少錢？
好好找份工作不是更好嗎？
“姐姐，姐姐。”長發女孩看見漂亮的盧薇薇，當即走上前將她攔住。
“怎麼了？”盧薇薇問。
“我能求您一件事嗎？您能給我20塊錢回家路費嗎？我錢包和學生證都丟了。”
小女生看起來十八九歲，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盧薇薇回頭看了眼顧晨，很尷尬呀，仿佛在找救兵。
“你這麼可伶啊？”顧晨走到盧薇薇身邊，跟她並排站在小女生麵前：“誒？那我能先問你個問題嗎？”
小女生：？？？
“二次函數的拋物線是什麼？”
“嗯？”小女生瞬間懵逼，目瞪口呆的盯著顧晨看。
“好吧那我再問你個簡單的，勾股定理的公式是什麼？”顧晨瞬間又拋出一個新問題：“這個總能回答吧？”
小女生再次懵逼。
顧晨已經從錢包裡掏出了二十元，拿在了手裡：“要不再問你個問題。”
小女生已經受不了了，退後幾步，轉身就跑。
顧晨小跑著追上幾步：“小姑娘彆走啊，你要是學習不好，錢可要不來啊！”
盧薇薇已經笑噴在旁邊，狂錘顧晨的後背：“顧師弟，有你這麼施舍的嗎？”
“這幫騙子是該好好教訓了。”王警官也笑出了眼淚，可忽然就發現，自己好像也不記得勾股定理的公式了。
三人回頭繼續往天橋一側走。
王警官問道：“唉，你們覺得剛才那個女生，像不像照片裡的胡夢瑤？”
盧薇薇搖頭：“不像。”
顧晨也搖頭：“不像。”
“難道是我臉盲？”王警官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走到天橋下100米處的公交站台，旁邊又有一個十七八歲的短發女生，背著書包，盤腿坐在地上，麵前還有用粉筆書寫的正楷字：“求路費6元回家。”
正楷字寫的很漂亮，地上還放著一塊錢紙幣，用小石子壓著。
“嘿！”王警官見狀，當即怒道：“這剛走一個又來一個，這幫騙子是紮堆在這行乞啊？看來真該好好治理一下了。”
“顧師弟。”盧薇薇扭頭看向顧晨：“你怎麼看待女孩在路邊求路費6元回家的？”
顧晨想了想，說道：“可能出門帶粉筆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好吧？”
不過顧晨仔細上前一瞧，麵前的女生，倒是跟照片中的胡夢瑤有些相似。
女孩的皮膚有些黑，但身上的衣服倒是穿得挺乾淨。
顧晨主動走上前，蹲下身，掏出手機打開相冊，用裡邊胡夢瑤的照片進行對比。
小女生似乎有些害怕，低著頭，不敢看顧晨。
盧薇薇看著顧晨在做對比，也蹲下身，問道：“你叫胡夢瑤？”
小女生搖了搖頭。
“可你確實有點像啊，你是不是江北人？”盧薇薇再問。
小女生這才緩緩抬起頭，說了一句略帶江南市本地方言口音的普通話。
“她不是北方人，也不是胡夢瑤。”顧晨肯定的站起身。
為什麼能這麼說？
因為顧晨擁有專精級觀察力，對於人物識彆具有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在經過仔細辨彆後，顧晨發現，雖然兩人的臉型和發型上有些相似，但還是有很多差彆的。
胡夢瑤是個雙眼皮，而麵前的女生是一單一雙。
胡夢瑤眼角有淚痣，而麵前的女生並沒有。
而且胡夢瑤的臉型比較方正，鼻梁比較高，而麵前的女生並不具備。
如此看來，兩人雖然在樣貌上有些接近，但並不是同一個人。
“她可能就是群眾所說的，跟胡夢瑤長相接近的那個人吧？”顧晨也做出了假設。
王警官和盧薇薇也掏出各自的手機，打開相冊進行對比。
被顧晨這樣一說，二人還真發現麵前的小女生，確實跟胡夢瑤有些相似之處。
三個人圍在小女生麵前，讓小女生開始膽怯，不由抱緊了雙膝。
“小姑娘，你隻要6塊錢車費？”王警官掏出自己的錢包，感覺這個小女生比剛才那個要精明多了，還懂得物美價廉這個道理。
一般人給20塊錢，不由會掂量掂量，掏錢的幾率肯定不高。
但是麵前這個小女生隻要6元，並且麵前還用小石子壓著一元紙幣，通常人要麼給5元，要麼給10元，掏錢的幾率將會大大提升。
這樣想想，同樣是兩個乞討的小女生，經營思路卻是完全不一樣啊。
小女生對著王警官點點頭，嗯道：“沒錯，我隻要6元錢車費回家。”
有了剛才顧晨的示範，王警官頓時得意的打開錢包，學著顧晨掏錢的樣子。
可一打開錢包，王警官瞬間就懵了……
剛才給大家結賬狗不理包子時，用的是移動支付，自己錢包裡除了一些銀行卡外，隻剩下一張五元紙幣和一張百元毛爺爺。
想著掏五元有些不太好，王警官猶豫了一下，將百元毛爺爺夾在兩指之間，學著顧晨剛才的語氣說道：“誒？那我能先問你個問題嗎？”
“可以的。”小女生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王警官笑了笑：“你要是能回答出來，那我就把這一百塊錢給你做路費，行嗎？”
“可以的。”小女生再次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勾股定理的公式是什麼？”王警官笑嘻嘻的問道，準備開始期待小女生懵逼的眼神了。
“在任何一個平麵直角三角形中，兩直角邊的平方之和一定等於斜邊的平方。”小女生說完之後，還拿起粉筆在地上書寫起來，嘴裡還喃喃的念叨：“在△ABC中，∠0°，則a2+2。”
抬頭看了眼懵逼的王警官，害怕王警官反悔，小女生又繼續用粉筆書寫起來，邊寫邊念：“反之，如果任意三角形的邊存在這樣的關係，即a2+2，則三角形為直角三角形。”
再次抬頭看了眼王警官懵逼的眼神，小女生弱弱的問道：“叔叔，這樣可以嗎？”
王警官眨巴著眼，愣愣的看了眼身邊的顧晨，仿佛在確認公式的正確與否。
在看見顧晨和盧薇薇都默默的點頭之後，王警官瞬間絕望了。
這怎麼跟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剛才那個女生，不是答不出來的嗎？可為什麼我這個就能答出來？
為什麼這個女生不按套路出牌呢？
“叔叔，誠信是一個人做人的基本準則。”小女生歪著腦袋看著王警官，感覺他不想給錢的意思。
“給……給，我沒說不給。”王警官強忍著巨痛，心說損失一百塊錢也就算了，叫句哥哥會死啊？有那麼老嗎？
慢慢的將手裡的毛爺爺……遞到小女生的麵前。
小女生雙手捏住百元鈔票，然後使儘渾身力氣，才勉強從王警官的手指之間抽到手，然後深深的鞠上一躬：“叔叔，你是個好人。”
說完之後，小姑娘嗖的一下拔腿就跑，生怕王警官會突然反悔。
“我特麼……”
王警官氣得想抽自己的臉，可看到顧晨和盧薇薇的憋笑後，他就放棄了。
“有什麼好笑的？說不定那女生真的是要路費呢？成績那麼好能不是個學生嗎？”
王警官這樣想想，心裡頓時也好受多了。
“哈哈，誰讓你學顧師弟？”盧薇薇這下得意了：“老王，你也太大方了吧？顧師弟抽出來的是20塊，你直接就是一百塊，夠豪啊，早知道咱們還可以去老街吃一頓夜宵的，這下全被你給敗光了，哈哈。”
“彆笑了。”王警官將錢包塞回到口袋裡，頓時又想起什麼，抬頭指著盧薇薇和顧晨道：“這件事，你知我知他知，隻有咱們三個人知道，回派出所誰也不許亂說，尤其是你盧薇薇，管好你那張嘴。”
盧薇薇捂著嘴，古靈精怪的點點頭：“放心吧老王，吃人嘴短，你請我們吃狗不理包子，我肯定不會亂說的，不過下一頓我餓的時候就不知道了。”
“嘿！”王警官頓時感覺有種把柄落在彆人手裡的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盧薇薇，算你狠。”
“噗！老王，吃一塹長一智吧，吃虧是福，可彆隨便學人家顧師弟了，哈哈哈哈哈嗝！”
就在幾人相互調侃的時候，剛才那個小女生，又背著書包折返回來。
然後，她將手裡的一把零錢，遞到王警官的麵前。
“怎……怎麼了？你怎麼又回來了？”王警官這下更懵了，心說剛才自己給的難道是假錢？
“這是我剛才在路邊小賣部換的零錢，總共94塊，你數數看。”小女生說。
王警官接過零錢，莫名其妙的看向顧晨和盧薇薇。
心說這年頭撒出去的財還能看見回頭錢？
“你……”
“叔叔肯定以為我是騙子吧？其實不是的，我真是錢包弄丟了。”小女生說的不卑不亢。
“那你粉筆是哪來的？”王警官記得顧晨剛才是說過的，可能出門帶粉筆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好。
“粉筆是學校帶出來隨便玩的。”為了打消王警官的顧慮，小女生又道：“我在江南二中住校讀高中，家在蟠龍鎮，今天正好學校放假，準備回家呢，結果錢包弄丟了，正好缺七塊錢路費，加上我自己這一塊，還有你給的六塊，剩下的都還給你。”
說完之後，小女生再次低頭鞠躬：“謝謝你叔叔，你是個好人。”
王警官又懵了……
這感覺怎麼說呢？
就感覺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的，先給你來個大旋轉，再給你來個大波浪，等你已經嚇得快尿褲子時，才發現自己戴的是VR眼鏡。
拍拍胸脯，王警官長舒一口氣，對著顧晨和盧薇薇說道：“我說什麼來著？這小女生肯定是學生，成績這麼好能不是學生嗎？”
顧晨和盧薇薇沒說話，強忍著憋笑沒有戳穿王警官。
“叔叔，你們是在找一個跟我長相相近的女孩嗎？”
就在幾人為剛才的誤會相愛相殺時，小女生忽然問道。
“你知道我們在找人？”王警官愣了一下。
“這幾天江南市的大V公眾號都在推送呢，我同學說那人很像我，還開玩笑說我兩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小女生也是笑嘻嘻的說道。
“那你見過她？”顧晨問。
小女生點點頭：“還彆說，你們要找的那個女生，我可能在上星期從蟠龍鎮回學校的車上見過一次，我是回江南市二中，她是去蟠龍鎮，好像是去工作的。”
聽到這個消息，顧晨、王警官還有盧薇薇，都有一種苦心人天不負的即視感。
大海撈針一場空，結果卻在這個長相相似的小女生這裡得到了消息。
盧薇薇趕緊打開手機相冊，拿到小女生麵前問道：“是這個人，你確定是她嗎？”
“是的。”小女生看了一眼就點點頭：“但是我也不能百分百確認，那天見到的人就是這個胡夢瑤，畢竟那個女生的妝容，跟現在照片裡穿校服的樣子有很大出入，不仔細看真的是很難辨認的。”
想了想，小女生又問：“你們幾個是在幫警察找她嗎？”
“是的。”顧晨笑了笑，繼續問道：“那你知道，她是一個人去蟠龍鎮呢？還是跟著同伴一起去的？”
“這個……”
小女生短暫的猶豫了幾秒，忽然哦道：“我記起來了，跟她在一起的，好像還有幾個人，聽說是去蟠龍鎮做節目籌備的，我家那邊要拍一檔綜藝節目，取景就在那塊地方，你們有空可以去看看。”
“電視節目？”
“在蟠龍鎮？”
幾人麵麵相覷，感覺要調查這件事也並不難啊，白記者和吳攝影不就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嗎？找他們問問情況不就知道了？
小女生低頭看了下表，忽然驚道：“哎呀，不行了，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了，謝謝你們的路費，謝謝。”
再次鞠躬感謝後，小女生便飛奔著朝老汽車站跑去。
“顧晨，打電話問問白記者，看看最近他們電視台，有沒有協助哪檔綜藝節目，在蟠龍鎮錄製。”王警官立刻嚴肅起來，感覺線索有突破。
顧晨當即掏出手機，撥通了白小蘭留給自己的電話號碼。
在一陣短暫的交流後，顧晨掛斷電話說道：“王師兄，盧師姐，江南市電視台，還真有一檔網絡綜藝節目，在蟠龍鎮拍攝呢。”
“時間呢？”盧薇薇追問道：“會不會已經拍攝結束了？”
“沒有結束。”顧晨肯定道：“上星期是在籌備選址，這個星期才是正式拍攝。”
得到這個好消息，王警官感覺今天也並不是倒黴的一天啊，做好事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獲的。
最起碼，那退回來的94塊零錢，還夠自己再去老街吃一頓。
想到這裡，王警官忽然攥緊了零錢，感覺盧薇薇肯定是不會放過這些零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