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農 通訊錄最底端,陳桉的名字安……(1 / 1)

通訊錄最底端,陳桉的名字安靜躺在那裡。

在那個男孩的身上她看到了陳桉的影子,準確來說是初識的那天。

課間的廣播體操聲響徹整個學校,整齊的列隊更顯同學們動作的參差,六班最角落的位置空缺出來,但無人注意到她的離開。

因為和五班的班長打架,何思淇在教室裡罰站,她盯著眼前這堵牆足足有一節課。

在這一節課裡她把刻在牆上的字讀了三遍,對著將要掉下的牆皮吹氣,閉著眼都清楚這一片牆哪裡掉色,哪裡掉皮,哪裡刻著誰喜歡誰。

轉身後她向著校門跑去,這一刻她已經在宿舍的床上構思了無數遍。

遮遮掩掩,一路上躲開了學生的巡邏,快到門口時,隱約幾個人的身影浮現。

往樹後一掩,一位矮矮個子的男孩低垂著頭,直直朝著何思淇的方向走去。

她蹲下了身,腳步卻愈發急促和清晰。

在她起身的一刻,男孩不偏不倚和她撞在一起,猝不及防的驚嚇遠比撞擊的疼痛感來得強烈。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癱坐在地上,小聲抽泣。

“你自己撞上來的。”整理了衣角,何思淇蹲下瞥到他腦袋上微微發紅的一塊,又俯身歪頭對上他流淚的眼,“真哭啦?”

她有些著急,坐在滿是泥土灰的地上,卷起褲腳到膝蓋,露出腿上不知何時有的淤青。

“不就是摔跤嗎,你看我的腿。”

身旁抽泣著的男孩竟哭的更大聲了,果不其然,門口的幾位身影循著哭聲走來。

眼看著腳步逼近,她一溜煙順著小道跑走,獨留那男孩一人。

直到某次巡邏時,空蕩蕩的教室裡隻有角落坐著一位男孩,他戴著白色口罩,低頭靜靜看著書。

“你怎麼沒去做操?”

走進教室時,何思淇還覺得自己有些威風,僅是一眼,男孩又低頭讀書,沒理會她。

被潑了冷水,何思淇抬高聲調,“這次我就不記你的名字了。”

還是無言,窗外陽光點點灑在他的臉上,像是來自異世界的小王子,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頭上泛紅的一片已經有些發青,何思淇心裡很不是滋味,伸手在褲兜和衣服兜裡翻來覆去,衣角都被外翻出來。

兩袋已經皺巴的餅乾握在手心裡,伸手從男孩眼前晃過去,“餓嗎?”

這回他直直對上了何思淇的目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乾脆把餅乾硬塞在他懷裡。

在他的注視下再一次跑走。

“何思淇。”電話裡聲音清淡得好聽,嘈雜的人群聲中他的聲音還是清晰,何思淇從回憶裡回過神來。

從未聽過陳桉叫她的全名,她有些不習慣,甚至確認了一下自己有沒有撥錯電話。

“我已經確認過展會地點了。”

她自己都發覺這樣官方的話語有些好笑,尤其是麵對陳桉。

他的聲音像清風徐來,“很期待和你的合作,何小姐。”

任何人的期待都可能會是壓力,唯有陳桉的期待給她無限勇氣。

**

回到公司後,何思淇一刻不停地擬定策展方案,五年裡她一直都太過平靜,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強烈地想要完成某個目標。

徐嬌嬌從辦公室走出,恨天高的聲音尖銳刺耳,四周噤聲。

她的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起伏,這偏偏是最可怕的表情。

下一秒,厚厚的資料悉數扔在了何思淇的辦公桌上,“陳桉的項目二組負責,有事與何思淇對接。”

話剛脫口,周圍細密的討論聲就鋪天蓋地卷來。

資料砸在鍵盤上,電腦上亂碼瘋狂竄出,何思淇顧不上在意,立馬將這些資料搬走。

離開之時徐嬌嬌又清嗓放大了聲貝,“都聊什麼呢,你們又沒有項目自己找上門,沒人兜底不知道勤快點啊?”

沒有挑明的話語卻更有攻擊力,言外之意就是何思淇有後台。

在徐嬌嬌進到辦公室後,更大的討論聲卷起,刻意拋來的白眼被何思淇一一看在眼裡。

對桌的佟芸用腳輕挪,滑著辦公椅到何思淇身邊,小聲開口,“思淇姐,她是在說你嗎?”

看著文件她有些錯愕,沒再理會佟芸,起身前往徐嬌嬌的辦公室。

沒有敲門,她徑直走了進去,何思淇從來不會讓自己受無故的委屈,幾乎是同樣的動作,她將文件又扔給了徐嬌嬌。

“我從沒接收過轉項目的通知,你再核對一下吧。”

徐嬌嬌靠著椅背,雙手環胸滿目不屑,“不用核對,今天開會特意通知的。”

委屈從心底翻湧,掀起驚濤駭浪,何思淇有些惱火地開口,“既然是開會通知你在揣測什麼?”

徐嬌嬌還沒滿足,一股腦將怒氣全撒了出來,“你一路走的太順了,彆高看了自己。”

回到辦公桌上,何思淇心裡一團亂麻,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陳桉絕對不會將私情帶入工作中。

何思淇輕抿一口咖啡,在鍵盤上的左手也沒停止敲擊,手臂不斷被佟芸搖晃,咖啡杯裡水花飄逸,險些灑在了新換的鍵盤上。

“先工作吧。”輕歎一口氣,何思淇又專注在策展方案上。

下班時間已過,何思淇還在修改方案,刪刪減減的文字,已經涼透的咖啡,還有對桌臨近崩潰的小助理佟芸。

“思淇姐,我撐不住了我要跑了,一起走嗎?”

佟芸揉捏著眉心,辦公桌上堆疊的厚厚文件無不透露著超負荷的工作量,她脫下高跟換上了球鞋。

“我不走了,不管怎樣這項目交在我手上,我更得勤快點。”

偷瞄了一眼徐嬌嬌的辦公室,何思淇使了個眼色,小聲說道:“你走吧,辦公室沒人。”

臨走之時佟芸朝她砸了個飛吻,小跑著坐上了電梯。

**

夜深,公司裡的燈全滅了,隻有何思淇的辦公桌還有著微弱的光亮,隨著回車鍵的回彈,策展方案終於草擬完成,此刻公司樓裡,一片寂靜。

隻剩下自己一人時,何思淇才有些晃過了神,委屈感更加強烈地湧了上來,堵在胸口一般。

感覺到眼周的濕潤,她仰頭用手輕扇著,試圖把眼淚憋回去。

手機嗡的一聲,是佟芸。

【思淇姐,下樓前請補個妝。】

信息後還配了一個大拇指的表情,佟芸平常說話不過腦子的,一到關鍵時候就聰明起來,從來不把話說透。

佟芸說的話總帶著些誇大,大多數時候何思淇隻聽一半。

下樓後,何思淇看著消息有些費解,她四處張望也沒看到有什麼人,於是垂頭看著手機。

走出公司大門,迎麵快要撞上一個人。

何思淇順勢向左挪步,感受到那人也向左移動,仿佛有意一般,向右移步,那人也學著她的樣子。

不禁有些惱火,抬頭的一瞬,她被攬入懷中,熟悉的氣味讓她感到安心。

公司樓裡播放的《卡農》依舊悠揚婉轉,每每聽到都會感覺到平靜,唯獨這天,複雜的心緒在心裡交織生長,即將要戳破胸膛。

“辛苦了。”

細語響起,直到眼角溢出一滴晶瑩何思淇才注意到此刻的悲傷。

懸在後背的手輕拍,縱使他什麼也沒說,也能感覺到那份關心。

那些情緒被陳桉看得真切,但他沒有過問。

他知道何思淇向來要強。

音樂起伏,即將落入尾聲,記憶卻愈發清晰。

每個午後,學校帶著噪點的喇叭循環播放《卡農》。

女孩躲藏在樓道裡哭泣,他隻是在牆後蹲坐著。

直至她的哭聲漸漸消失,才像是過路一般刻意出現在她的眼前,引起注意的一刻又忽地跑走。

身後的腳步跟隨追逐,嬉笑聲代替了哽咽,臉上的淚痕被吹乾隱匿。

午後的秘密就這樣日複一日藏在心底。

從懷抱中脫身而出,何思淇將發絲彆在耳後,看向他背在身後的左手,心覺奇異,“手裡藏的是什麼。”

“沒什麼。”隻見他塞回了口袋,轉身向前走去,刻意放慢的腳步有些明顯。

快走幾步後,何思淇與他並肩,“對我還有秘密。”

並肩走在小道上,目光瞥到身旁的男孩,白色衛衣散發香皂氣味,身著休閒服的他更加清秀了些。

對於兩人身高的懸殊,何思淇現在才真的有所察覺,五年前這位與自己齊肩的男孩現在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

一如反常,陳桉的眼神總是無意瞟向手機,心不在焉,就連何思淇的話語也沒有答複。

不覺中走到了公寓樓下,望著忽明忽暗的路燈,竟沒發現陳桉停下的腳步。

脖子的絲絲涼意讓何思淇不由得輕顫,垂頭看向源頭。

是一顆行星,中心的白色珍珠細膩反著銀光,兩條鑲鑽圓環相扣在四周,項鏈襯托下,肩頸線條更加柔美。

“生日快樂姐姐。”

缺席了五年的祝福,跨越了時間距離。

何思淇或許不清楚項鏈的意義,但她知道這絕不隻是單一的情感,甚至不能用友情愛情親情任一一種來命名。

對於這份心意,何思淇迫切地想要做出舉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