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傾慕瑾夏多年，卻隻因一句“你本為奴，不配執我之手”怯步不前。

後來，沈硯舟悄悄躲在儀仗後麵，看著心慕的女子穿上嫁衣，鳳冠霞帔，一步步走到九五之尊的身側，母儀天下。

但他並不甘心。

聽聞這普濟寺的姻緣最是靈驗，沈硯舟孤身一人跋山涉水來此處求簽。

佛祖普度眾生，卻不願渡一個有情人。

……

畫麵中的是一個神態清雅雋永的年輕男子，一副與世無爭的姿態。

“顏冉姑娘心心念念的沈硯舟，原來長這般模樣。”溫行止唏噓不已，麵色沮喪。

“那這瑾夏，便是當今皇後了?”墨子言卻激動許多，“哎呀，這可是皇家隱秘勁爆消息。”

“確實是個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溫行止暗道，雖不願承認，但事實如此。

顏冉口中的沈硯舟，和沈硯舟的視角，皆描繪了另一種形式的故事。

“顏冉喜歡沈硯舟，沈硯舟喜歡瑾夏。”

“可，顏冉的喜轎和沈硯舟的魂魄，又為何會有聯係?”這是溫行止最不解的地方。

還有，顏冉似乎說了一句，沈公子一定恨著她……

“一定還有內幕!”溫行止對此堅信不疑。

“當務之急，該使用這留影蝶去尋找妖族領地了。”瞅了眼墨子言興奮異常地小小冊子上寫寫畫畫，溫行止便停在原地等候。

墨子言口若懸河，辭傳九霄,言至萬裡。

少年意氣風發，滿臉自傲，道:“我落筆一言，可值千金！”

“我寫下的話，即為真理!”

溫行止:“……”勸君莫要發癲。

二人走出普濟寺後，溫行止正要使用留影蝶，卻被一隻纖纖玉手捏住了。抬眸，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

“你想找妖族的地盤?跟我來啊。”蘇嫣然頗為不屑，拋弄著蝶繭，眉眼輕挑。

墨子言已在無力吐槽了，“這麼大的活人，從哪兒變出來的……”

“誒?”溫行止望著蘇嫣然，麵露困惑。

蘇嫣然除了想吃雞的時候會主動來找她外，其餘時刻一刻也不見蹤影，此時自己跳出來，實在可疑的很。

“不需要我?那我走了。”蘇嫣然拋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溫行止:“……”你們妖族拋磚引玉的技巧果真一模一樣。阿雪亦如此。

……

在蘇嫣然的刻意引導下，他們在不久後抵達一個路口。目之所及之處，一片空曠，隻有沙塵和幾片樹葉，藉藉掃過。

溫行止取出留影蝶，呈現出之前的情景後，發現這裡確實曾有一個迎親隊伍走過，那些人擺了一個獨特的法陣，消失在原地了。

看來蘇嫣然沒有騙他們。

“走吧。”蘇嫣然大搖大擺走在前麵。“前麵便是我狐族聚居處了，跟緊我哦，你們身上沒有大妖的妖氣庇護，進去了可是九死一生。”

“狐族的……是阿雪的家麼？”

“咦，狐族是群居動物麼？”

溫行止和墨子言倆人的關注點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說起妖氣，蘇邪雪留在溫行止身上的在前些陣子的鬼村裡已經消失殆儘了。提起來不知為何莫名有點失落感。

“妖氣要怎麼留在人的身上?”墨子言追問了，拿起小冊子奮筆疾書。他心中已經猜出來蘇嫣然非常人。

“妖氣麼，”蘇嫣然走到她身邊，輕輕扶住墨子言的肩，紅唇湊近她的臉頰，嬌媚輕笑，“像這樣，多來些肢體接觸便有了。”

墨子言:“莫名有些瘮人怎麼辦？”

溫行止:“忍著。”畢竟蘇嫣然是真的會吃人。

蘇嫣然笑盈盈鬆開手，不知何地，他們四周的景象陡然發生變換，悠遠恬淡的村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喧囂繁華的街道。

這裡溫行止熟悉，暗暗訝異道:“……鬼市?”蘇邪雪帶她來過這裡。

“嘖，看來見識不少。”蘇嫣然瞥她一眼，從旁邊路攤上抓起兩張麵具塞給溫行止二人，道:“戴上，隔絕人的氣息的。”

這個溫行止也熟悉。乖乖扣到臉上，麵具消失，眼尾處蘭花印記。

倒是墨子言大驚小怪，又埋頭奮筆疾書，想要把眼前所見皆記錄下來。

溫行止都要有些懷疑他自稱江湖百曉生的身份了。

“穿過這片鬼市，便是我狐族底盤了。”蘇嫣然道。暗自納罕，低語，“奇怪，這妖氣……他回來了呀。”

三人一路疾行，穿越過鬼市。墨子言到後麵便有些害怕那些長得奇形怪狀的攤主了，和溫行止走在一處。相較之下，蘇嫣然還算長得精致。溫行止表示讚同。

“那是自然，我狐族天生美貌。”蘇嫣然輕哼一聲，“人類，還算你有眼光。”繼而凶狠的語氣，露出獠牙，“彆以為你這麼說勞資就不會吃你!”

溫行止:“……”還真是初心不忘。

遙遙走了半日，便看到一片荒野。蘇嫣然停下了，“到了。”

溫行止和墨子言:“?”這荒郊野嶺，你是認真的麼？!

“哎呀，忘了你們人類看不透幻境。”蘇嫣然嘀咕一聲“真是麻煩”，打了個響指，在二人眼睛上附上一層膜。

“哇!”溫行止和墨子言這才看到，眼前亭台樓閣，曲水流觴，水榭飛簷，層巒疊嶂，層次分明，且又金碧輝煌，一眼望去，繁華不過人間盛景，大抵如此了。

沿著虹橋緩緩行過，他們便見到這裡來來回回走著許多人。隻是這些人獸類特征很明顯，有的露出毛茸茸的耳朵，有的晃動著幾條尾巴，有的尖銳的耳朵露出，有的眸色金黃，似獸類豎瞳，金白之色分明，對視一眼，仿佛淪落進了深不見底的迷宮裡。

無一例外，英年才俊，風流倜儻。

“小心哦，這些人可未必像我這般好心腸。發現了你們人類身份，或許二話不說就把你們剝皮抽筋!”蘇嫣然露出利爪，低聲道。回過頭時眼睛已經染上暗金色，少了幾分嫵媚。

“我要走了，你們自個兒逛，想出去就按原路返回，到了鬼市儘頭自會出去，但再進來可不容易了呢。”蘇嫣然發出銀鈴般的輕笑，消失在人群裡。

溫行止和墨子言麵麵相覷。

二人初來乍到，自是對萬物新奇，又見沒遇到什麼危險，便默契地把尋找線索的事放置一邊，誰也不提。

片刻後，溫行止和墨子言出現在酒肆二樓，靠著窗口互相勸酒。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連妖界都能用銀子買到東西誒。”溫行止歎道，垂眸望著外麵樓下風景，彩帶飄揚，熱鬨非凡。

墨子言動筆記錄著:“……鬼市可使人間銀錢，以便妖族出世在人間行走。”聞言，抬頭應了聲，“不錯，這甜酒釀的也比彆處要好，真想帶些出去。”

“那便再來一壺。”溫行止掏出銀錠，按在桌子上。

“好嘞。”豎著長耳朵的狐族小姐麻利的收走銀子，又上了大盤的燒雞和酒。

溫行止扯下一隻雞腿，慢慢撕扯著，思緒不知覺飄向遠方，好似麵前坐著的不是墨子言，而是一襲紅衣，烏發如墨的絕色男子。

墨子言揮了揮手，“走神了?”

溫行止回過神，笑了笑。

“我先找地方解個手哈。”墨子言說道，放下紙筆，走了出去。

溫行止繼續呆呆盯著桌子上的烤雞，心不在焉地吞咽著。

隻是一恍神，門外有一個人影走過去，也穿著一身紅衣，烏發及腰垂在身後。

“阿雪?!”溫行止一下子按著桌子站了起來，幾步追出去，朝長廊望去，那個人還沒有走遠，但也沒有回頭。

溫行止沒有猶豫，追了上去。走廊裡人來人往，隻覺得那人漸行漸遠，根本追不上。

她焦急地喊了幾聲“阿雪”，並未得到回應。隻好加快步伐跑起來。

直到那一襲紅衣進了個包廂，門被關上了，溫行止急驟跳動的心臟才稍微安定下來。

目之所及，溫行止靠近了那扇門，在門外站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進來。”一個慵懶華麗的聲音，隔著門聽不清聲線，卻能讓人想象出這個聲音主人的清豔絕倫。

溫行止深吸一口氣，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開了門，轉身把門合上，定定看著塌上的紅衣男子。

還是先前雍容絕代姿色，不曾戴著麵具，容顏清冷中透著一絲妖媚，亦是人間難得的絕色。隻是那雙眼睛，一金一藍。左邊瞳色是狐族的暗金色，右邊則是寶藍色，宛如鑲嵌進去的瑪瑙石，詭譎無比。

蘇邪雪唇角擒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與溫行止對望。

“阿雪，你……我知道你不會出事。”溫行止上前一步，站著塌前，垂眸望著蘇邪雪，情緒莫名，“你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害的我好找。”

蘇邪雪依舊不曾說話，隻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訴說。

“靳楊小道士說你咬我，我一直不信，他討厭妖，儘會胡說。肯定是編造出來詆毀你的，是吧。”

“我覺得你像個好妖，不會隨便傷人，阿雪。”

“阿雪，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