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裡青光冷冷地跳躍著，滴滴答答的水聲令牢內多了幾分驚悚。
“你們這是何意？說好要放了我們，結果居然跟了我們一路！”地牢內一道女聲帶著十足的怒氣，“真是狡詐！”
“狡詐？你們不也沒說實話嗎。”
凡舉搖了搖頭，伸手在光禿禿的石壁上摸索了一會兒，指尖碰到了一個刻著閃電狀的符號。
隨即，一道璀璨的銀光帶著萬鈞電芒從地牢上方砸下，地麵上瞬間多出了一道縱深的溝壑。
地牢內的刑罰眾多，而這便是其中最為常見的一種，雷刑。
隻需要一道便能皮開肉綻，再多落下幾道便足以達到斷骨剜肉之痛。
此時，刑罰已停，可是地牢內似乎還有電光驚雷般回聲在耳邊炸響，凡舉滿意地看見地牢內的人瑟縮了一下。
他轉過身惡狠狠地指著地上焦黑的溝壑：“這一道是落在了地上，可下一次落到哪裡就要看你們了。”
“說說吧！你們究竟是什麼身份？”凡舉問。
地牢內沉默片刻。
蘇愧的一雙眼睛咕溜溜轉得飛快，他無辜地問道，“大人你在說什麼？我們的身份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凡舉怒極反笑，其實他們二人的身份他早已經查了個大概，心中也基本有數，畢竟他一路跟蹤這二人，旁的不說，光是“二皇姬”這個詞就不得了！
隻沒想到，即便已經到了這種境地，他們竟依舊咬死不肯承認。
凡舉再一次伸手往石壁上摸索，緊接著，轟隆一道電光，“真當我好騙？”
恰在此時，地牢外響起沙沙的腳步聲，沒過多久，地牢的門便再一次被推開了。
凡舉轉頭，隻見兩道身影緩緩步入地牢內，正是穆衍和青祈會。
穆衍望著牢內“故地重遊”的兩個人並不意外，與其相信他們的嘴，倒是這樣查上一番更加穩當些。
“麻煩你了，凡舉。”
穆衍的目光掃向牢中二人，緊接著又看向凡舉，從他的表情裡穆衍大概能猜到，想必結果不錯。
“不敢當！不敢當！”
凡舉眉毛一抖，急忙搖頭，一臉諂媚對著青祈會躬身道，“這是屬下職責所在。”
青祈會頷首，不再同他瞎扯，直接問道：“凡舉，確定他們的身份了嗎？”
聽得此言，凡舉立即回答：“少主，屬下不負所望，已經有了些眉目，隻是他們二人尚且沒有承認。”
“哦？”穆衍打起精神，“說來聽聽。”
凡舉出乎意料地指了指角落裡的女子。
穆衍眉間微蹙，說實話，這女子法力稀薄，比起她旁邊的男伴來說，其實並不引人注目。
凡舉繼續道：“屬下聽從命令一路跟蹤他們二人，他們剛一離開結界便被人一路追拿，在附近的一處海礁，屬下將他們一並抓獲。”
“路上有何可疑之處？”青祈會問。
凡舉抿唇一笑，“回稟少主，那些抓捕的人都喚她為’二皇姬’！”
“二皇姬！”
穆衍一愣，她們運氣這麼好？隨便一抓就抓到了紫貂族的二皇姬？
這紫貂族的二皇姬叫什麼名字來著？穆衍想了一想，好像叫奚若，對了，這白狐之前不就是喚她為阿若麼？
就連青祈會都神情一震：“傳聞這奚若天生修煉天賦很低，所以雖然貴為皇姬，但是在族中沒什麼勢力，早早就被奪權……”
“不過，若這真是奚若，凡舉你這次還是立大功一件。”穆衍笑道。
凡舉看起來既高興又有點惋惜：“我運氣這麼好，不去賭牌實在是虧了。”過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麼，“少主，屬下這番可算是將功折罪了？”
“若真是二皇姬奚若，便許你將功折罪！”青祈會道。
畢竟，就算無權，始終也是皇族。
“屬下謝少主！”凡舉瞬間來了精神，隻想著趕快問出真相。
在這地牢裡要問出真相還不簡單嗎？想罷，凡舉立即就要再啟一道雷刑。
然而，穆衍攔住了他：“且慢。”
“怎麼了？”凡舉不解地問。
穆衍盯著地牢內的女子，蘇愧是個聰明的，可是再聰明的人也有軟肋，偏偏他的軟肋就在他身旁。
她眼睛一轉：“凡舉，下一道雷刑就彆給他了，他是法力深厚，受點傷不礙事，可是——”
“她就不一定受得住了。”話音落下，一道更響的聲音便立即喝道：
“等等——”
“怎麼，改變主意了？”凡舉高興地問。
蘇愧麵色難看，穆衍說得沒錯，以他修為高尚且不懼，可是阿若的修為……她根本承受不住的！
穆衍沒打算要逼死他們，見他鬆口，便也有了談判的機會。
穆衍直接道：“你若真是奚若，堂堂二皇姬竟然被追拿至此，想必在族中也不好過吧？”
“……”
穆衍趁機拋出邀請：“你們在族中既然已無立足之地，何不與我們合作？”
“合作？”
“沒錯，合作。”穆衍誘惑道，“這可是你們唯一翻盤的籌碼。”
穆衍能這樣說是有底氣的，畢竟，她在戰場這麼久，對於兩族間的局勢多少還是有些了解。
何況，青祈會說得沒錯，奚若曾被奪權……
穆衍耐心地等著他們決定，此時，蘇愧麵色不豫，反倒是奚若終於忍不住，咬牙應道：“好！我答應你們！”
蘇愧大驚：“你真的決定了要與他們合作？”
“可這的確是我現在唯一的辦法。”奚若搖了搖頭：
“我的婚事從來由祖宗長老和她一言定之，我從前知道他未來一定是我的丈夫，我沒的選。可現在，若能由青家出麵，或許還有轉圜之機。”
“好吧。”蘇愧歎了口氣。
他伸手一揮，原本就已經媲若女子的麵容竟變得更加柔美了幾分。
就這幅容貌竟然還是易容過的？
穆衍震驚之時，奚若原本的麵龐也開始變幻起來，最後穩定下來時，是另一張完全不同的清秀麵孔，隱隱多了些稚嫩。
她幽幽道，“我的確是紫貂族二皇姬奚若——”
蘇愧插嘴：“我們可以合作，但是要有條件。”
“什麼條件？”青祈會問。
“這個要看你們究竟是什麼合作才能決定。”蘇愧狡猾道。
“可以。”穆衍應下，“但現在你們先要如實告訴我們域北紫貂族的情況，以及，”
“堂堂二皇姬，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穆衍思路清晰地看向奚若。
奚若先是和蘇愧對視一眼，見他點頭，才繼續說下去：
“紫貂一族早已不是從前了，這些年來，族內我手下之人皆被打壓，權利全都被她一人把控。”
“她？”青祈會蹙眉。
“是。”奚若點頭：
“紫貂族有一支旁係血脈，原本居住在極東的蒲蓉洲上，兩隻族係井水不犯河水，不料幾百年前，蒲蓉洲上的那一支旁係出了一個異類，她精於算計，又極其善於籠絡人心，沒多少時間，就輕鬆成為了蒲蓉洲這一旁支的族長。”
穆衍覺得光聽這些話就有些耳熟。
“這個人怕是故人。”青祈會的答案和她一致。
奚若倒是沒有聽懂他們的話，隻是問道：“你們與我族交戰，難道就不好奇我們是怎麼突然間聚集起這麼多勢力的嗎？”
青祈會眼睛微眯，有了答案：“聯姻。”
隻是，眼下妖界的族群中有誰會和域北紫貂聯姻呢？
穆衍問：“是哪個族群？”
“她安排我嫁給一個飛蛾族長的兒子，他灰撲撲的，難看死了，我才不願意嫁給他呢！”奚若答道。
竟然是飛蛾一族。
幾百年前，妖族大戰，這一族類幾乎是被最早擺平的那一批，穆衍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還有殘餘？
“所以我隻好和蘇愧一起逃了出來。如今，她打著重興紫貂族當年盛況的名頭，得了不少人的追隨，早已奪了我的權，成了整個紫貂族的族長。”
“她是誰？”穆衍問。
“如今的新族長奚元。”奚若答。
奚元……不知怎的，穆衍心中隱隱有一種直覺，她必須去探一探這個神秘的域北紫貂族。
可偏偏青祈會是這個世上最了解她的人，穆衍尚未開口，青祈會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青祈會盯著夜晚的篝火問她，“你想要去紫貂族？”
“是。”穆衍頷首，表情堅毅。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甚至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說服青祈會，然而，接下來的話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因為那是一道很輕快的語調。
他說：“那好，給我一日時間，我會安排好軍中要務！”
穆衍被他這一句話弄得措不及防，“你也要去？”
“當然！”
青祈會繃著一張臉，“我也想看看設下無眠山迷局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我可好奇得很！”
穆衍否決掉他的提議，“我可以一個人去！你還是留守戰地比較好。”
青祈會語氣瞬間涼了下來，“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去？”
“你要相信我，我不需要你的保護。”穆衍毫不示弱。
青祈會突然歎了口氣：
“沒錯，我知道，沒有我，你一人也能可以辦到，並且做得很好。”
青祈會抬眸盯著她，眼睛裡是明晃晃的笑意：“可我想去的原因，除了保護，還有…我的私心，我不想看著你獨自麵對，你難道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