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把彆人晾了一天，謝棲遲多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抱歉，今天實在是有點忙。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當然謝棲遲說的請吃飯不是她自己做飯，而是用係統默認料理。

好歹也是綠色品質的料理呢，不會難吃到哪裡去，估計她自己做也做不出來更好吃的。

謝棲遲帶著孟冉星離開溫室，前往自己的家。

她來到扶桑樹下，雙手在虛空中一按，麵前就出現了一扇木門。兩人走進木門裡麵，裡麵彆有洞天。

孟冉星呆呆地看著謝棲遲的動作：“領主果然不是一般人啊，你家住的是什麼異次元空間嗎？”

雖然諾亞跟她解釋過這是空間折疊，但謝棲遲自己也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於是她隻能用最淺顯的例子說明情況：“可能就跟你的袋子差不多吧？”

孟冉星：……你把自己的家形容成袋子真的好嗎？

兩人來到餐廳，謝棲遲簡單地用係統點了幾個家常小菜：“簡單吃一頓，之後我們再聊聊正事兒。”

“那我就不客氣了！”

孟冉星一手拎起雞腿咬，另一隻手拿著叉子，將蔬菜沙拉送入口中。

她本不是規矩多的人，被謝棲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領主不要見笑，我就是個粗人，平常在家裡都是這麼吃的，爹媽也不管我。”

謝棲遲倒是並不在意。

孟冉星吃得很快。謝棲遲吃得半飽時，她就已經風卷殘雲地解決了自己的食物。

“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現在說說石村的情報。”謝棲遲並不排斥在吃飯的時候談論公事，更何況這還是要緊事。

孟冉星扯過抹布，一抹嘴：“關於石川的事情，那就說來話長了。”

孟冉星思索片刻覺得信息有些零散，不好切入。

謝棲遲提議：“那就先從石村的祭祀儀式說起吧。”

石村的祭祀儀式，實際上上有兩場。大多數村民看的都是第1場，在白天舉行，而第2場是秘密進行的，隻有少部分教徒和祭司才能參與。

白天的祭祀跟普通祭祀儀式沒什麼區彆。祭司念念禱告詞，祈禱一下來年豐收，獻上牛羊等祭品；村民們一一進行跪拜上香，差不多也就能結束了。

但真正的祭祀其實在晚上。

“竟然有兩場？”

“掩人耳目罷了，其實有個彆村民也是知道第2場祭祀的存在的。他們大多數都是失去自己孩子的父母，但他們被要求保守祭祀的秘密。”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屈從於祭司的威脅。

孟冉星這麼一說，謝棲遲就想起來了：“是知墨的父母嗎？”

她點點頭：“沒錯。”

木氏夫婦是村子裡少見的學者，並且他們並不從內心深處信奉母神，隻是在表麵上做做樣子，應付了事罷了。

謝棲遲想起了知墨跟她說的故事。

他們為了自己的女兒出麵反抗祭司，但並沒有人敢站出來幫他們，於是落得一個慘痛的下場。

“現在村裡的人是什麼一個態度呢？”

村民的態度很重要。

如果說他們已經被祭司深度洗|腦，那麼，謝棲遲招募他們也無濟於事。

“敢怒不敢言唄，還能怎麼樣呢？石村大多生活著農民，他們不會打獵，沒有優秀的野外生存技能，離開了石村，他們也無處可去。”

“他們認為，比起活不下去，還是忍忍現狀，湊合過過日子也不錯吧。”

既然是這樣，就還有希望。

“那麼真正的祭祀又是什麼樣的呢？”

說到這裡孟冉星表情嚴肅起來：“事實上真正的祭祀，並不僅僅有那些患病的孩子。”

謝棲遲心下一驚。

“他們獻祭的對象都是活人。除了那些患病的孩子之外，還有年紀比較大的老人和個彆失去勞動價值的成年人，還有一些……”

她頓了一秒：“還有一些是被誘拐的人。”

“誘拐？”

孟冉星繼續說道：“石村這個地方，能種植作物，並且產量特彆高。普通的農作物產量是正常情況下的好幾倍，就算是他們移植進來的果樹，也能增產。所以有很多人擠破頭也要進石村。”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被接納。”

祭司會一一挑選合適的人。隻有能給石村帶來利益的人，才能在村子裡居住；而不能帶來利益的人，祭祀也不會馬上拒絕他們，而是給他們一個虛假的希望。

也就是所謂的暫時居住。

一般來說，祭司會把這些人留到第二年春天，然後再把他們當成祭品，獻給母神。

“一次獻祭需要多少人？”

“按照那位副團長提供的信息來說，一次獻祭需要的祭品從十幾人到幾十人不等，具體情況每一年都不一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獻祭的數量越多，那麼來年的收成就越好。”

“所以有的時候他們也會綁架迷路的流浪者，將他們納入祭祀的一環。”

謝棲遲聽完這一長段話後，放下了筷子，沒有了食欲。

諾亞：【人是鐵飯是鋼……】

她在意識裡回應道：就當減肥吧。

被他這麼一打岔，謝棲遲倒是暫時跳出沉重的旋渦。

她沉思片刻。

石村的生存模式，實際上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

祭司蒙蔽群眾，將祭品獻給邪惡的神靈，從而獲得異常的能力。

謝棲遲並不認為他們有道理這麼做。

據她了解，除了石村以外，其餘的地方，雖然不一定乾淨，但是也有秉承信念不信神明的人。這些人大多依靠自己的努力，野外打獵而生。

但謝棲遲也並不恨他們。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獵人的本事，打獵獲取的食物也不多，無法支撐起一個大基數的族群。

【你已獲取隱藏信息：祭祀的真相。】

【隱藏任務已更新：西邊的村子（2/3）。】

還差一個情報，謝棲遲頓了頓，嘗試追問道：

“既然我們已經了解了祭祀的真相，那祭司本人有什麼突破口嗎？”

“說起這件事倒也奇怪……”

“今年按理說應該在3月初就進行的祭祀，到現在4月份還沒有進行。”

謝棲遲不會覺得是祭司良心發現，相反，事出反常必有妖。

“查到什麼了嗎？”

“是查到了點，但是……”孟冉星有些遲疑，“但是法師團副團長本人也並不確定這個情報的完整性。”

“先說說看吧。”

孟冉星一五一十地道來：

“這件事的異常還得從祭司的命令說起。起初我們都認為是石村的人口遷移，才讓祭司下令，嚴格宵禁，限製人們的自由行動。”

“但這件事仔細一想，又很不合理。”

“如果說，是怕太多人口流失造成自己勢力的衰微，那最好的做法其實是抹黑敵人。例如，在宣傳口徑上聲稱羲和城是邪惡勢力之類的，這樣能大大引起群眾的懷疑和恐慌。”

“大多數人也沒有能力，獨自走過中間黑暗的長路，來到這裡一探究竟。他們會選擇信任身邊威望高的人。”

——這樣的做法明明更簡單。

但是祭司卻選擇了將人控製在自己的領地內。這種做法反而加劇了村民對祭司的懷疑，從根源上來說，得不償失。

謝棲遲讚賞道：“看來你很懂這些彎彎繞繞的博弈啊。”

“過獎了，過獎了，其實並不全是我自己的推論。”

孟冉星喝了一口水：“所以我們都猜測祭司的目的可能並不單純——至少並不是我們表麵所猜測的那樣簡單。”

謝棲遲：“如果說我們能監控到祭司的行動，或許就能知道他的目的。”

“其實還有一個地方很奇怪，但是，但是現人自己也沒有親眼看到……”

“他穿著我的隱身衣，潛入了森林。這森林乍眼看上去非常普通，但仔細分辨的話可以看出這裡的作物都異常地茂密，甚至雜草都有一人高，由於實在跟周圍的樹林差異太大，便引起了他的警覺。”

“但他繼續深入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他說好像被捕獵者盯上了一樣。”

“那種感覺不是來自某個方向，而是來自四麵八方。像是捕食者布置了個天羅地網，將他包圍在裡麵。”

謝棲遲皺眉：“意思是森林裡有異常？”

“沒錯，而且教團對森林的警戒非常嚴密。雖然外部的警戒很鬆散，但是內部卻布置了層層法術機關，正常人絕對進不去。”

“我的線人出於安全的考慮，並沒有繼續前進。”

謝棲遲點頭認可：“這是正確的做法。”

至此調查陷入了僵局。

但也不是毫無突破口。

“很難找到比副團長更厲害的法師闖入森林了，而且按照他的說法，這件事這麼危險，說不定沒人會願意做。”

孟冉星搖搖頭，用商業的眼光分析了一通。

但謝棲遲卻發現了重點：“你剛剛說，比他更厲害的人？”

孟冉星一愣，不覺得自己說的有問題：“是啊，法師不是特彆容易找到的。領主的那位法師，相比起他還略遜一籌呢。”

謝棲遲睜大眼睛，語調上揚：“但如果說不是人呢？”

“啊？”孟冉星越來越聽不明白了。

“如果……能讓其他的生物幫我們混入森林……”

“領主，你是在白日做夢嗎？”

就算是孟冉星，也沒聽過這樣的事情。

“法師或許可以操縱一些怪物進入森林，祂們倒是不怕那地方。但是你要怎麼看到森林裡的場景呢？怪物又不會說話，你也不能騎在他們身上，這樣一樣會被森林裡的東西盯上。”

謝棲遲想起了自己的技能。

“我有辦法。”

……

孟冉星離開後，謝棲遲並沒有休息。

她悄悄離開扶桑樹，來到村子邊緣，遠離人煙的地方。

諾亞：【隻是用個技能，有必要躲著他們嗎？】

“這你就不懂了。”謝棲遲翻了個白眼，“大半夜在城中心出現這樣一個，怪物是誰都會被嚇醒的，更何況我的領地裡還有嗅覺非常靈敏的獵人。與其到時候跟他們解釋這件事，還不如自己偷摸出來呢！”

【看起來你很熟練】

謝棲遲心想：那當然，以前沒少偷偷半夜出來拿外賣。

【你是不是忘了我能知道你的想法？】

謝棲遲沉默兩秒：“這不重要。”

她找到一片空曠的平原，抬頭看向無垠的星空。

謝棲遲閉上眼，意識與星空相連。

【召喚：拜亞基】

黑色的有翼怪物劃破夜空而來。他沒有造出多餘的聲響，靜靜地落在謝棲遲的麵前。

很好，他能聽懂自己的命令。

謝棲遲將目光轉向技能列表——

【技能釋放：精神同調。】

詭異的感覺再一次襲來，謝棲遲分出一半的意識附著到怪物身上。

祂操控著雙翼飛向天空，飛向石村的方向。

怪物的夜間視力很好，謝棲遲不明白祂的視覺係統工作原理，能使夜晚的場景看起來與白天無異。

祂飛過樹林山丘，飛過石村，最後來到森林的正上方。

茂密的樹冠出現在謝棲遲的眼前。祂扭動自己長長的脖子，查看著周圍的異樣。

一絲異動引起了她的注意。

祂往那邊飛去，越往那兒靠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

在森林的最深處，樹木比其他地方的還要再高上一些，而在這些樹木的中心是另一棵更加粗壯的樹木。

它看起來有十幾米高，無數根樹枝伸向天際。

樹枝動了。

——不，那不是樹枝，那是祂的捕食器。

謝棲遲那長長的觸手，向天空中延展著。捕食誤入的飛鳥，一瞬間將獵物卷入樹乾之中，消失在黑暗裡。

那不是一棵樹。

謝棲遲此時才明白。

她無法用自己的語言描述祂的樣子。

那觸須又像蛇又像樹枝，黑色的，粘稠的，攪拌著夜幕。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將目光看向自己的另一個技能：

【技能觸發：萬物歸一】

【已觸發技能，願星辰與你同在。】

怪物的信息進入她的腦海：

【黑山羊幼崽—莎布·尼古拉斯的子嗣】：祂們是母親最忠誠的孩子，替母親接受世人的敬仰、膜拜。祂們會吃掉不信仰母親的人，將母親的福音傳播向全世界。

謝棲遲的大腦暫停一瞬。

下一刻她又不受控製地興奮起來——她找到了，這就是一切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