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黛沒料到，母親會突然提起六年前的事。
她隱隱猜到了什麼，低聲開口：“不是，我騙了你們。”
柯韻芝心頭冒火，“那你自己說，當年發生了什麼？”
“……”
柯黛難以啟齒，感覺胸口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讓她喘不過氣。
做好一番心理建設後，她正準備如實交代。
“啪—！”
柯韻芝一巴掌扇過去。
她彆過臉，這一下力道極重，打的她嘴角流血，耳窩嗡嗡昨響。
“柯黛啊柯黛！你連我跟你爸都敢騙？”
柯韻芝手心發麻，衝她嘶喊：“六年前明明是你串通了彆人，差點害死小厭！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果然知道了。
柯黛臉上火辣辣的疼，扯動嘴角，“是褚厭告訴你們的嗎？”
“是誰說的不重要！你就說這是不是事實？！”
在柯韻芝咄咄逼人的質問下，她承認:“是，六年前是我害了他。”
所以要打要罵，都儘管來吧。
她絕無怨言。
親耳聽到她說是，柯韻芝怒急攻心，又想抬手打她，被衝過來的褚豐陽阻止。
“夠了夠了！你沒看見阿黛都出血了嗎？彆再打了！”
“出血算什麼！”柯韻芝推開丈夫，“小厭六年前被她害的那麼慘，都差點死了，是她出點血就能比的嗎！”
柯黛怔怔道，“對不起，你想打就打吧，隻要能出氣，怎麼樣都行。”
柯韻芝痛心疾首，“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跟小厭從小到大，在一起相處那麼多年，他甚至喜歡你，喜歡到向自己開槍，你怎麼忍心去害他？！”
“……”
“還好小厭吉人自有天相，他要是死在六年前，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柯黛低眸，眼裡黯淡無光，“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如果褚厭真的葬身在那場爆炸中，她將永遠活在不見天日的深淵裡。
頹廢，墮落。
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被無儘的負罪感包圍，終生後悔。
好在褚厭沒死。
她承認心裡的罪惡感減輕了幾分，但她傷害過他，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
自此她在褚厭麵前，屬於愧疚難當，抬不起頭做人的那一方。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現在再來懺悔有什麼用。”柯韻芝平複著激憤的情緒，“晁家認回了小厭，也給他訂了一門好親事，從今以後你不許再去招惹他，老老實實的嫁給晁總！”
柯黛抬頭，“媽，我不會嫁給晁謹謙的。”
“你說什麼？！”
她重複：“我不會跟晁謹謙訂婚，不會跟他在一起。”
柯韻芝瞪大眼睛，“你們都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現在又給我說這種話？！”
“是啊，這到底怎麼回事？”褚豐陽忍不住問：“好端端的，怎麼又反悔了，你們倆鬨矛盾了？”
柯黛臉頰紅腫，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跡，“不是鬨矛盾，是我不喜歡他。”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人家？”
她坦言，“因為…我害怕褚厭，怕他把我關起來折磨—”
柯韻芝打斷：“你差點害死小厭，他報複你也是應該的！”
聽著親生母親說這種話，柯黛鼻子發酸，“是，所以我認了。”
柯韻芝突然想到什麼，警鐘大響，“你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小厭一回來，你就跟晁總鬨掰，你打的什麼主意？難不成還想去招惹小厭嗎？”
“我沒有。”
她否認的快，柯韻芝卻不信，“你已經害的他夠慘了，就不能放過他？小厭好不容易回到正軌，有家，有未婚妻，你想當小三去拆散他們嗎？！”
柯黛臉色慘白，“媽，在你心裡我是這種人？”
竟然用“小三”這個詞來形容她。
“我知道你不是，所以你彆讓我失望。”
柯韻芝恨鐵不成鋼，“你想想看，自從你跟小厭在一起，這中間發生過多少不幸的事，我絕不能再讓你們重蹈覆轍！”
說到這裡，她語氣近乎命令：“小厭娶那個孟小姐，你也必須嫁給晁總，你們兩個分道揚鑣，回歸各自的生活！”
幾番話下來，柯黛一顆心支離破碎，“不用你提醒，我也清楚，小厭現在恨透了我，我跟他已經不可能了。”
“那你就證明給我看！”柯韻芝緊抓著不放，“訂婚，嫁人，快刀斬亂麻，免得夜長夢多！”
柯黛忍無可忍的叫出來，“我為什麼要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
“那你愛誰？！”
柯韻芝的聲音比她還大，驚天動地的，“這個不喜歡，那個也不喜歡，你非要把這個家弄的雞飛狗跳，日子過不下去才甘心是不是？！”
柯黛咬了咬牙，“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能不能彆逼我。”
“到底是我逼你，還是你在逼我！”柯韻芝的態度愈發強勢，“你如果非要一意孤行，信不信我死給你看！”
柯黛當她說著玩的，“媽，你不用威脅我，說了不嫁就是不嫁，你—”
沒等她說完，柯韻芝突然跑向陽台，打開門，一隻腳架上欄杆。
“韻芝啊！！！”
褚豐陽嚇破了膽，往前跑兩步，想過去，又怕刺激到他，在原地急的雙腿發軟，“你你你…千萬彆亂動啊…”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讓柯黛瞬間滿心驚恐，“媽！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柯韻芝半邊身子懸在外邊，搖搖欲墜，“你今天要是不聽我的，我就從這兒跳下去，你權當沒我這個媽，我也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柯黛嚇得手腳冰涼，“為了讓我嫁給晁謹謙，你一定要這樣以死相逼嗎？”
“對！你嫁還是不嫁！”
眼看著柯韻芝動真格的，褚豐陽轉頭吼自己的女兒，“阿黛！你就不能依著你母親嗎！這可是三十三樓啊！你媽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是啊。
三十三樓。
一旦跳下去，後果肯定比黎今霧還慘。
黎今霧…
柯黛渾身一震，看著懸在欄杆邊的柯韻芝，仿佛看到了六年前，黎今霧站在樓頂天台的畫麵……
她瞳孔驟縮，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
“我看你是存心要逼死我了。”柯韻芝扭頭，作勢要跳下去。
“不要不要！！”
柯黛崩潰的衝她下跪，哭的撕心裂肺，“我嫁，我嫁還不行嗎！”
整個客廳都是痛苦，絕望，害怕到極點的聲音。